贞观李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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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画屏谁轻语

身如斗转,脚踏天罡。

李恪每日就这么练着,熬着。

终于,捱到了初夏。

盼望着盼望着......

李恪下意识的摇摇头,好端端的,脑海里莫名其妙想起这么一出,我是有病吗?

“恪儿。”

一声呼唤,打断了李恪的自省。

杨妃快步来到李恪面前,喜笑颜开,仿佛有着天大的好消息,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他。

“好恪儿,为娘跟你说,你·要·就·学·啦!”

轰!

李恪听闻顿觉脑海里轰鸣阵阵,阿娘依旧笑靥如花,只是她后面说的每个字,李恪都已听不见了。

“琴儿,你去沈妃那一趟,把这个好消息告知她。”

杨妃欢快的招呼琴儿去报信,自己则在院子里高兴的来回转,忽的拍了下脑门,好像记起了什么。

“哦对了,得好好准备一下,可不得短缺了东西。”

说罢顺手掐了掐李恪目光呆滞的小脸儿,蹦着就进了屋,不消片刻,一阵叮咣五四的翻找声传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李恪终于缓了过来,以手捂脸,蹲在了地上。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剧烈抖动的肩膀仍道出了其内心的不平静。

穿越者的优越体现。

终于......轮到我了吗?

文道大兴!

从前,我是个学渣。

但是现在,我要做学霸!

哇哈哈哈哈哈~

念及于此,李恪站起身来,仰天大笑,大呼天不生我李三郎,大唐万古如长夜喽~

就这样,秦王三子--长沙郡王李恪。

承载着文道大兴的愿景,满怀着学霸的梦想,带着阿娘备好的书卷,姨娘专门挑的文房四宝。

跟着两个睡眼惺忪,无精打采,一眼就是学渣命的兄弟,伴着还未升起的朝阳,步入了他梦想启航的学堂。

哎,怪我来时太过匆忙,传说中的太极宫一路都没仔细看两眼。

无妨,待阿爷登基之后,咱天天转着看。

现如今的首要任务,就是打出我李三郎的名号。

至于在座的这些个同窗,无需认识,不重要。

尤其是大伯跟四叔的儿子,哼,将死之人,岂配与我这皓月争辉?

纸铺的齐整,墨研的细发,再把笔取出来仔细的捋顺,不得留一丝杂毫,以免耽误我证道。

猛虎镇山尺,姨娘知我喜老虎,特意挑的镇纸,姨娘懂我,他日我必成一代文宗以报之。

摆弄完这一切,李恪抽出了早已备下的书卷。

哎呀呀,光顾着兴奋,竟然忘了温书,何其的粗心,下次不许。

不过就以咱现有的知识储备量,就算不温书,又怎么...怎么...怎么特么可能?

随着书卷缓缓展开,没看几行,李恪把书一卷,扔到了一边。

那铺天盖地的繁体文字巨多的笔画密密麻麻一行行不断冲击着李恪的大脑除了用句号断句之外什么其他符号都没有。

费劲吧?

这还不算完,繁体也就罢了,还有很多繁体字,落后了不知道几个版本。

文道,呵,兴不兴的关我屁事,一晚没睡呢,我还是眯会吧。

一位老者缓步迈入学堂,众人起身行礼。

等都已落座方才开口。

“老夫萧德言,忝为太子洗马,从今日开始由吾等给各位讲学。除我之外还有王珪、孔颖达两位先生,俱是饱学之士,望各位勤之勉之。”

说罢萧德言将书卷展开,抬眼看向众人。

“想必要研习的经卷都带来了吧,今日起,吾等先从这《开蒙要训》开始。”

这四个字原来是开蒙要训啊,不说我都没认出来......

在每日浑浑噩噩的煎熬中,李恪逐渐摸清了几位先生的路数。

你要学,我便教。

你不学,请自便。

但有一条,不要影响到好学的学子,不然戒尺伺候。

这是李恪挨了几次戒尺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既然找到了漏洞,不用白不用。

李恪溜出了学堂,逛起了太极宫。

从真正跑出来的那一刻起,李恪充分体会到了封建特权所带来的优越与满足感。

巡视的禁卫,忙碌的侍女,碎步的内侍。

甭管这一队多少人,有多少队,李恪所到之处,皆是低头行礼下拜。

饿了,看见端着糕点宫女,捡些看着可口的,吃。

渴了,各式的乳酪饮子,但凡不是酒,喝。

今日,除了阿翁,我最大。

“属下参见大王,不知大王所属为何?”

看着面前这位将军,李恪还真就被拦住了。

“吾乃长沙郡王,何故拦我。”下意识的,李恪把封号报了上去。

“见过郡王,属下不得不拦,您再走下去,就到宫禁之所了。”那将军冷汗直冒,不敢抬头。

“如此,不若差一人与吾领路,一时兴起,给找些好玩的去处。”李恪显然还没有尽兴。

那将军忙拦下过往的一队禁卫,施礼后将郡王要游玩的意思说与领队。

领队随即挑了一禁卫吩咐,将郡王引到些景致好的去处,绕过宫禁即可。

“还不知将军高姓大名。”临走前,李恪回头看向那领头的统领。

“属下常何,恭送郡王。”

李恪点头,随即跟着禁卫继续闲逛。

按说上一世曾去逛过故宫,知道皇宫很大,只是没成想,这太极宫竟然那么大。

这玩着玩着,天色可就不早了。

候在宫外接李恪的四娘都快吓疯了,李承乾跟李泰早早的上了马车,唯独看不到李恪的身影,问那两兄弟,都说不晓得。

问宫门禁卫,禁卫也不知道,这消息层层往上报,就让李渊知道了。

孩子在宫里还能丢了,那就找吧。

没多久,李渊就看见一个泥猴子走了进来,手上抱着条大鱼,不知道哪捞的。

等李世民赶过来的时候,这爷孙俩正在用膳。

“你可别打孩子,不然我抽你”

临走前,李渊冲李世民放着狠话。

马车上,父子二人相对无言,尴尬到让人窒息。

“今日你溜出学堂,都去了何处?”李世民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也不知具体叫甚,本来玩的兴起,被一个将军拦住了去路,说是怕我误进了宫禁之所。”

头一次有可能面临挨罚的局面,李恪有些紧张,赶紧照实说。

“你差点进了后宫?”李世民双目一瞪。

“被拦住了呀,那个将军还给我找了个引路的禁卫,带我绕过后宫在别处玩的”李恪往后缩了缩。

“那将军姓甚名谁?”李世民眉毛轻挑。

“他说他叫常何,所居何职,他没说,我也没问。”

然后,马车再次陷入了沉默,独剩下李世民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内饰的声音,仿佛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在蔓延。

待二人下了马车,李恪走路开始慢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往里挪,像是要被抓去屠宰的羔羊。

“赶紧的吧,事已至此拖也是无用,屋里有你那最亲的两个亲人,晚膳都未用就等你呢。”

李世民看着李恪现下这幅德行,很是幸灾乐祸。

毕竟,事儿是他进宫前特意去告知杨妃的。

“阿爷,有句俗语,叫父爱如山。”

“没听过,但阿爷听过,棍棒之下出孝子。”

行吧,算您孤陋寡闻,原谅你了。

当李恪迈入房门的那一刻,就感觉到肃杀之气充斥着整个房间。

杨妃和沈妃俏脸上满是寒霜,并坐于案前,一起盯着他,不发一言。

“嘿嘿,两位阿娘,晚膳用了吗?”虽知必死,也要一搏。

“哎,妹妹,姐姐这命苦啊,生了个无赖子。他在皇宫里珍馐美味吃着,咱们这做娘的,饿着肚子担惊受怕。”

杨妃率先出手,祭出‘孝’字诀,摁头压下。

“是啊姐姐,妄我们前些日子,殚精竭虑的给他忙里忙外,当初夸下的一代文宗,都是哄骗我们的。”

沈妃秀手轻扬,‘忠’字诀助攻衔接的丝滑流畅。

就差仁义二字了,不能让她们再说了,再说就该死了。

“两位阿娘,你们怎么可以不用膳呢?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不用膳,疼的是儿的心呐。”

李恪极力的将眼珠瞪的老大,试图营造出痛彻心扉的神情。

“两位阿娘稍候,我这就去赶她们起来,给你们做膳食,不然,我就是挨个儿求,也给你们求来。”

说完这话,李恪奔向房门,打算要跑。

“给我回来站着!”杨妃音调陡然拔高,干脆撕破脸了。

“说,为什么溜出学堂。”沈妃一拍桌案,大声责问。

“哎,您说这字儿我也认得了,文也背过了,先生天天就让我等在那翻来覆去的写大字,烦。”

李恪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道出原委。

“认得背得就不练啦?你懂什么意思吗?”

“让你练字还不是为你好,你将来是郡王,字写的像狗爬,你不嫌丢人我们当娘的还嫌丢人呢。”

“字都练不下去,你还一代文宗,都文到嘴上了?”

杨妃和沈妃这一顿夹枪带棒把李恪快喷傻了。

“哎呀,我又不是没有文采。”

“别说写那劳什子破字,吟诗我都不在话下。”李恪被喷的有些气急败坏。

“你会吟诗,你还会作诗?”杨妃眨着大眼,一脸的不信。

“这样,你现在给作一首,不,半首也成,只要押着韵,就算你过关。”沈妃也不信,直接出题。

“咳,鹅...”

“鹅什么鹅,这首你说过不是你作的,再想。”沈妃哪能让他混过去,当场戳穿。

“嗯,曲项向......”

‘啪’的一声,沈妃拍案而起,怒斥到:“这不还是刚才那首吗?再换”

把李恪给憋屈的,瞬间热血上头。

“两只老虎屋里叫,阿娘骂完姨娘闹...嘶”

李恪猛然惊醒,倒吸一口凉气,忙用手把嘴捂住,惊恐的看向两人。

只见杨妃柳眉倒竖咬牙切齿,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哆嗦着。

沈妃本就白皙不见血色的脸颊,如今生生憋出来两团腮红,显是气血奔涌之兆。

“反了,反了,反了天啦!”杨妃扶着桌案才堪堪站起,眼神四处寻摸着什么。

这一声喊,不只李恪生平仅见,李世民也是闻所未闻。

“幸好妹妹我方才备下了,必须好好管教一下这孩子了。”沈妃不知从桌案何处抽出两根粗长的戒尺,递给杨妃一根,阴恻恻的也站了起来。

眼看两位阿娘呈包抄之势就要围了上来,看着手中那硕大的戒尺,不,叫板子更为合适。

李恪瞬间跑到房门前,就欲开门逃脱。

使劲开了两三下,门竟然纹丝不动,再看房门外透着的人影,依稀是四娘。

随即边闪躲边跑向窗子,试图跳窗,也打不开,琴姨就在窗口前站着。

完了,眼见于此,李恪彻底死心。

只见前几日还说着恪儿重了,都要抱不动的杨妃,单手就把李恪提起扔到了榻上,沈妃在旁顺势按住。

“两位亲娘,打可以,我就求你们一件事,就一件事。”

看来这顿打是在所难免,李恪大声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权利。

“说。”姐妹同心,齐声喝道。

“打可以,别褪袍子,求你们啦,别褪袍子。”李恪边大喊边试图挣扎。

“不褪袍子,打上去怎知道疼,不知道为娘力气小?”杨妃不惯着,上手就把李恪的袍子褪了下来。

“今日定要让你长长记性。”一人摁着一人打,谁打累了换谁摁着回气。

这李恪的哀嚎啊,在秦王府上下响彻云霄,经久不散。

“二郎,要不你去看看,别打出事来”长孙氏听着久久不散的嚎叫,有些担心。

“没事,亲娘教子,本就天经地义,再说这小子光木桩都撞了一年多了,皮实耐揍的很。”

李世民倒是看的很开,男儿郎,淘气正常,淘完气挨打那更正常。

三更灯火五更鸡,棍棍敲在慈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