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倚马槊倒提
夜深人静,不知又有几人垂泪。
李恪就知道。
侧卧在床榻,屁股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辗转反侧。
自从被生到大唐以来,李恪总觉得冥冥之中好像被针对了,诸事不顺。
耳听晨鼓一响,李恪艰难的爬了起来。
肿胀了一夜的屁股,更疼了。
日子还得过,人还得活。
这就是人生,不是游戏更不是爽文,李恪想明白了。
“玄龄啊,昨日恪儿在宫中差点逛到后宫,说是路遇一个将军将他拦住,还帮他找了个禁卫为其引路。
恪儿说那个将军叫常何,你可有印象。”
李世民翻了半天名册了,就是找不到这个人。
房玄龄眉头微皱,捋须细想。
‘嘉其变通,尚其英烈,临轩引见,特申优奖,授车骑将军’
脑海中突然想起圣人说过的这句话,目光一闪,遂将此人来历告知秦王。
“哦,竟然是他。”李世民想起来了,曾随他打过仗。
“前些时日传来捷报,刘黑闼、徐圆朗授首,看来他是先行来宫中奏报面圣来的。”房玄龄猜想着。
“那看来大军不日即可凯旋,阿兄和阿弟,要回来了。”
不知接下来,这长安,又当变成何种局面。
李世民站起身来,走到门前,背手而立。
“既能被大哥选中面圣,必有些分量,着人出长安去试探一下”
房玄龄起身称是,自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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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不是身怀童子功的一代文宗李三郎嘛。”
“再敢溜堂你就试试。”
“天不生你李三郎,大唐万古如长夜啊。”
“你看看乾儿和泰儿......”
在这声声的勉励,与充满正能量的奖励下,李恪的生活充实而又充实,并快乐着。
已是初秋,李恪终不再是单纯的打撞木桩,而是将所有的东西演练了出来。
李世民与一众武将看过演练之后,纷纷给予掌声,并表示好看,爱看。
就是没人说他厉害。
不过这次李恪谦虚了很多,些许虚名本就无需挂怀,花拳绣腿而已。
于是......‘身怀童子功的花拳绣腿,一代文宗李三郎’
他名号前的称呼变得更长了......要是算上爵位,堪堪能与之相比的,只余圣人的谥号了。
何以解忧,唯有歇着。
李恪蹲在院子里,双手托腮,偶尔伸手驱赶着纷扰的飞蛾。
忽见琴姨抱着一具古琴漫步走来。
“琴姨,您抱出古琴作甚。”李恪有些纳闷,中秋还早。
“夫人让我抱过来的,说是有用。”李恪闻听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些飞蛾,烦的很。”琴姨如此说着,抬手扶在古琴一侧。
‘唰’
白光乍现,又瞬间没入古琴,零落于地的蛾儿,变成了两半。
“这...我刚刚是漏了什么吗?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目送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的琴姨进了屋,李恪忽然涌起一股暴躁的情绪。
我去你的童子功,狗屁的童子功。
心里一边骂着,一边对着木桩疯狂输出。
“哎,练就好好的练,拿个木桩子发什么疯。”李世民背着手,一摇三晃的迈步走了进来。
李恪充耳不闻,依旧在那发着疯。
李世民看不下去了,伸手一薅后领,随手把李恪墩在了木桩顶坐好。
“说说,怎么啦?”李世民手搭木桩,靠过来问。
“您说我这么练到底行不行啊,是不是瞎耽误功夫。”李恪低着头,有些丧气。
“行不行,苦练过才知道,听清楚,那个苦字。”李世民随手拿起一张小弓,试了试力道。
“反正阿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没你这么勤勉。”
‘嗖’
正中靶心。
“阿爷也好,府里你那些叔叔伯伯也罢,谁也不是天生就有那份本事。”
随手扔下小弓,李世民又走了过来。
“想不想见识真正的高手?”
“想。”
“明日阿爷带你去个地方。”
父子二人正说着,沈妃走了进来,路过二人冲李世民默默施礼就进了屋,一句话也没说。
李世民有些尴尬,约好了时辰,施施然走出了院子。
李恪坐在木桩上正想着什么。
杨妃拎着板子走出房门,看着李恪,拿板子往屋里虚指示意。
哎,一声长叹,李恪跳下木桩进屋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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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得胜凯旋。
满是旌旗招展,身披金甲骑骏马,入长安。
前面且歌且舞引路,两边夹道相迎者欢呼雀跃,宫门前唱名封赏,入宫圣人请宴。
为将者,登台拜将,凯旋还朝,无上荣耀。
李元吉仍沉浸在那日的景象。
只是,再大的封赏,不还是圣人赐下的?
受制于人,不如治人呐。
“今日各卫的将军齐聚,共贺得胜归来的将士,热闹吧?”李世民问着怀里的恪儿。
沙尘飞扬的在这里面吃着喝着,这要是来场大雨......
“还行吧。”忍着马儿的颠簸,李恪点了点头。
“哈哈哈,不愧是李三郎啊,输什么都不能输了那张小嘴儿。”程咬金在马上听闻开口打趣,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打马提速,进营门,不可没了气势。
“阿兄来啦,快快入营饮酒,咦...这是?”李元吉迎上来,看到站在李世民旁边的小家伙,一时没认出来。
“这是恪儿啊,想不到吧,来恪儿,见礼啊。”李世民笑道。
“侄儿李恪,拜见叔父。”李恪礼行的标准,少不得杨妃的调教。
“好好好,快起身。”李元吉边说边摸索着,掏出来块玉佩递了过来:“来,拿着。”
不待李恪询问阿爷,这玉佩就被塞进怀里,头脸儿被那大手一阵揉搓。
李恪随着阿爷和四叔往里走着,不住的打量。
你说这正在勾肩搭背的亲兄弟,是怎么一边那么亲,又一边想着怎么弄死对方的,真是匪夷所思。
怎么说呢,这个四叔啊并不像李恪曾经想的那样,至少没前世看评说长的那么丑。
一母同胞的几个孩子,就他刚一落生就丑到要扔,不太符合常理。
刚落生的婴儿哪个不是皮肤皱巴巴的,美丑的也要长开了才能看,更别说有些小时好看大了还长残的。
看着酒宴上,神采飞扬的四叔,李恪有了直观的感受。
言语轻佻,爱炫耀,爱吹牛的自大狂。不像自己,一直都讲究务实,从不好那些虚名。
酒宴正酣,整个军中大营像是被点了把火。
让身在其中的李恪有些燥热。
“阿兄,观我这大营气势如何?”李元吉说着,手执酒觞站了起来,看向大营。
“热烈非凡。”李世民笑答。
“哈哈哈,不够,还不够。”李元吉大笑,恣意挥舞着手臂,酒觞迸出烈酒,意气风发。
“如此气势,不如再添一把火,更热闹些。”说罢饮下烈酒。
“今日众将皆在此聚首,不如下场酣战一番,打个痛快,喝个尽兴。”李元吉说完看向李世民:“阿兄觉得如何?”
“好!就依阿弟所言。”李世民眼光一亮,也来了兴致。
没一会,场地就给空了出来。
众将有那性子发了的,酒觞互敬一杯,饮下烈酒,各自取了兵器战马,直接开干。
将士们山呼海啸。
战马奔腾嘶鸣声,金石相击之声响彻云霄。
破坏感酣畅淋漓,挥出的每一击都是力量的宣泄。
比武场磅礴声势,声动九天。
李恪此时拳头攥的紧紧的,激动的浑身颤抖,兴奋的大吼大叫。
李元吉也是兴致大盛,看向李世民。
“阿兄,听闻天策府猛将如云,不知道哪位最强?”
“应是秦叔宝和尉迟敬德,二人不分上下。”李世民略一思索道。
“秦琼将军我也识得,确是猛将。”李元吉点头称是。
“不过,这尉迟恭嘛,切,败军之将,也敢言勇?”说着李元吉瞟了尉迟恭一眼,面露鄙夷。
“不过一巨汉,莽夫尔。阿兄,言过其实啦。”
席上尉迟恭一听,气的脸色涨红,天策府一众也是面露不忿。
面对这一众怒气,李元吉权当没看到。
“哎,那巨汉,听说你也善使马槊?”
李世民面色一冷,看着李元吉一言不发。
“齐王当面,怎敢言善,不过是会使而已。”强忍怒气,尉迟恭起身答道。
“不如咱们比一比?”李元吉显然有些不依不饶。
“怎敢与齐王比武,我一个巨汉莽夫,下手不知道轻重,恐伤了齐王。”尉迟恭终是怒了。
“伤我?那就下场!”众人面前,李元吉被顶撞一下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说罢不等尉迟恭答话,酒觞一摔就往外走。
李世民此时也一脸怒色,几欲赶上前摁住这曾经的小阿弟,揍上一顿。
“敬德,把他兵刃卸了!”
尉迟恭得令,把酒案一掀,也出去了。
众人紧随其后,争先观战。
等李元吉取了马槊驱马来到比武场,只见对面尉迟恭早已等候多时,只不过,空手坐于马上,未带兵刃。
“巨汉,缘何不取兵刃,是要认输?”李元吉控制着战马问道。
“不在你手里吗?马上就是我的了。”此时的尉迟恭,面色平静。
李元吉眼都红了:“好你个败将,来!杀!”
杀字一出,两人同时驱马对冲,踏踏踏的马蹄声,踏的众人心弦激荡。
两马将欲交错,李元吉马槊含怒刺出:“着!”。
咻!
两马交错跑出数丈停下,众人这才看清两人情形。
只见李元吉已是两手空空,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的尉迟恭。
尉迟恭下马,手中倒提着马槊,前行几步。
像扔垃圾一般,把马槊扔到了李元吉马前,恍惚间众人觉得,刚才那马槊更像是直接扔到了李元吉的脸上。
我是不是也该选个兵器了,最好不是马槊。
李恪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