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干部带头作用大
这一晚，无线电厂的家属院十分不平静。李厂长带头去换了国库券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个个传的都跟亲眼看见似的。
很多原本还不在意这事的职工都开始琢磨着要不要也把家里的国库券给兑换掉。
毕竟商品价格上涨，货币不断贬值这是事实，但凡对经济稍有了解的人都不怀疑这个趋势。
那么自家是不是也应该早做打算呢？
普通的职工犹犹豫豫暂过不表，厂里那些各科室车间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们都已经把家里国库券准备好了，就等到明天一上班就去换掉。
即便遭到家里那口子的反对，他们也不会改主意。
厂长都带头示范了，你还不赶紧着表现，难道是嫌屁股下面的位子坐的太舒服？
不说现在换掉未必就是赔钱，就算真的是赔钱那也得卖！
有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困难的时候你不跟着领导站队，那等领导排排座分果果时，也不会有你的份儿。
于是，第二天陈百川和杜磊刚到无线电厂的工会办公室，就看到了已经有一条长长的队伍，居然都是来换国库券的。
尽管陈百川心里有准备，但还是不得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就如相声里说的那样，干部带了头，大伙儿就有劲头。
这一上午陈杜两人忙的连去厕所的时间都没有，陈百川公文包里的人民币飞快的被兑付出去。到中午的时候，八叠百元钞已经只剩下一叠。
他们已经收了11万6千多元的国库券。
眼看着后面还有不少人在排队，陈百川有些焦急，得暂停兑换了。
他叫来李红霞满脸歉意的说道：“李主席，今天上午来的同志们太多了，公司给我的十万额度现在已经收超了。”
这话一出，李红霞还没答话，楼道里排队的人就已经着急了。
“哎小陈经理啊，我们都排了半个多小时了，不能说不收就不收了啊。”
“就是就是，你不能让我们白等啊！我家着急等着用钱呢。”
陈百川连忙大声说道：“同志们，首先我要感谢大家对我工作的支持，主要是我们没想到大家这么热情，这次出来带的资金有限，我们的资金见底了。
如果还有想兑换的同志也不要着急，等我回趟上海以后向公司再多申请一些经费，过些日子我再来收大家的国库券可好？”
听陈百川说还能有下次，不少人虽然不满，但也觉得可以接受。毕竟人家没钱了，国库券还能白赊给他？那不成打白条了么！
这时，队伍中有个人不满的问道：“陈经理，是不是刚才张翠花那个碎嘴婆姨，跟你说她男人农机厂的情况了，所以你打算去农机厂收啊。张翠花婆娘这不是吃里扒外嘛，尽把咱们厂子的好处往别的厂子扒拉！”
此言一出，全场愤然。
张翠花立即被众人口诛笔伐，一时间楼道内含妈量极高的问候语频繁出现。
李红霞为难了，问道：“小陈经理，你看现在这情况，你如果可以的话就把他们的都兑了吧，后面再来的人我都给你堵，已经排了这么久的人也别让人白排，省得再引起什么群体事件。”
李红霞知道，现在职工中的不满情绪很高，任何一点儿火星子都有可能引发大范围的不满。她也不想办一点好事，结果被一把火烧没自己的位子。
陈百川故作为难道：“李主席，不是我不想收，我是很想的，可是资金有限呀。按理说照咱们的约定，我收购10万国库券就算完成任务了。现在看在您关怀的面子上，我已经收了快12万的国库券了。
那位同志说的农机厂我这次最多就是去考察一下，这样下次我回去以后跟单位领导汇报时，也能多汇报些内容。当然，请李主席放心，下周我如果再来龙城，肯定还是优先来咱们厂。做生不如做熟嘛。”
李红霞听陈百川承诺了会优先来无线电厂，脸色明显好看了很多。
对于无线电厂上千职工来说，十万元的国库券也不过是稍稍解渴。如果陈经理能收购走他们一百万的国库券，那无线电厂的工人的燃眉之急才算真正给解了。
当然，这年头十万元已经不是小数目了，一百万李红霞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既然人家承诺下周还能来，那对职工来说起码还有个盼头，对缓和工人与厂子间的矛盾多少还是有益处的。
不过同样是这番话，听到了旁边一个要兑换国库券职工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番理解。
在他看来，这个陈经理果然是被张翠花蛊惑了，肯定是觉得农机厂那边五折就能收到国库券，才不愿意再收这边的六折“高价券”。
什么下周再来的鬼话恐怕只是托词，他反正是不信，反而有些心急。
于是，这人立即开口嚷道：“陈经理啊，我手里的国库券不多，我愿意按票面价五折换给你，你就收了吧，你看下一个就排到我了。”
陈百川心说我没安排托啊，这人太上道了吧！
这样的好朋友必需要照顾！
于是陈百川也不废话，直接数了六百元，收下了对方一千二百的国库券。
有几人见状也急了，立即凑上前来表示他们也接受五折兑换。
陈百川开口劝他们再等等，下周他应该还会来。
可这些人就是这么别扭，你越是劝他们越觉得你是不收了，死活不肯走。
最后实在劝不动的，陈百川假意妥协，又陆陆续续收了一万五千多国库券。
此时，他的本金消耗的就剩下了一千六百块钱。
谢绝了李主任的招待邀请，陈百川拉着杜磊背起一包国库券，打了个车便快速的离开。
回到了并州饭店，两人连午饭都是轮着去吃的。
房间的财物太多，不留人看着实在是不放心，哪怕这里是并州饭店。
下午两人关上了门就开始清点打包国库券，最终清点出13万2千4百元国库券。8万元的本金消耗的还剩1600元。
杜磊出门去火车站购买明天去上海的车票，陈百川就留在饭点里记账，两人出来交通食宿的花费都得记入成本支出，这样最好好算利润。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出本金，那他也懒得记账，但是有杜磊投入的8000块，还是亲兄弟明算帐的好。
别在钱上伤了兄弟感情。
现在只等去上海把这些国库券都交易给银行，他这第一桶金就算落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