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与厂工会合作

一众围过来看热闹的人都沉默了，他们此时更觉得厂里发国库券就是在坑人，如果发钱就算是要贬值，他们也可以买成东西放家里啊。

大姐一脸急切的问道：“同志，我姓关，你叫我关淑梅或者关大姐都行。现在我们家真的是要揭不开锅了，9月份孩子就要读高中，这学费我还没着落呢，实在太难了。我愿意把国库券卖给你，你看能不能稍微再给涨一点价格啊？就算是大姐求你了。”

关大姐这一开口，周围的职工们都感同身受，也纷纷开口求情。

有的说关家三孩子，日子是真的难。有的说要是价格能再涨一点，他们也愿意卖掉手里的国库券。

陈百川装做十分为难的样子，强调道：“大姐，我很同情您的情况，可这票面五折是公司给出的规定，我个人无权更改啊。”

陈百川知道这个时候必需要先咬死价格，否则后面收购不但不好压价，还会被人质疑动机。

一位双职工家里就有三千元的国库券，那这上千职工的无线电厂，存货不得有百万？

这可真是一座大金矿！

陈百川坚持了好几分钟不松口，直到被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的无路可退了，才像是说漏嘴般回道：“要提高收购价格不可能啊，公司只有对交易达到三万元国库券以上的大客户，才能给到票面价六折的优惠。大姐您这只有三千，我一个部门经理，真的没权力调整收购价格啊。”

关淑敏脸上难过的要落泪，对她家来说，多十块钱也是两天的饭钱啊。

不过在人群中，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大婶听到陈百川这话眼睛一亮，她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大客户能给到六折！

她走出人群开口问道：“这位小伙子你怎么称呼啊？”

陈百川见对方气质不凡不敢怠慢，忙从他的公文包中拿出了准备好的名片递给对方。

“我叫陈百川，您叫我小陈就行。”

中年大婶拿过名片看了看，陈百川，上海汇金证券投资公司销售经理。

中年大婶看这个小伙子说话做事颇有章法，的确像是正规大公司的人。

她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李红霞，是无线电厂的工会主席，陈经理你刚才说交易三万额度以上国库券的话，收购价就能给到六折，这话当真？”

这人有门儿！

陈百川不敢怠慢，立即答道：“我说话算话，您如果拿出三万国库券，我里面一万八现金收购。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的。”

李红霞不动声色，道：“那如果我能凑到的国库券数量远不止三万呢？你能吃得下么？”

陈百川略微犹豫后才道：“出门时我们只带了8万元的现金，如果按六折收购，我只能吃下13万的国库券。”

李红霞觉得这个数额还是少了点，不过对方既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这事就能办。

这个陈经理讲得明白，交易是自愿买卖，又是真金白银，不存在诈骗的可能。职工觉得不合适不卖就是嘛。

这两天厂领导正为职工闹事的问题焦头烂额，可是厂里账上也没钱，但凡要回来一点儿账，那也得先紧着把原料款补上。

否则别说原材料断供要影响生产，逼急了还要被供货商告到法院去，既丢里子又丢面子。

李红霞觉得让这个陈经理给职工们兑换一部分现金不失为一个缓解职工困难的法子。虽然六折的价格看上去是亏了，可却是切切实实能拿到钱啊。只要职工有钱过日子了，矛盾最尖锐的部分就能得到缓解。

何况人家陈经理刚才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可是知道价格闯关根本还没到头呢，物价继续上涨是必然，不知道的只是会涨到多少。

她们工会在这件事上可以发挥作用，只要工会组织，来换国库券的肯定不止三万五万。

她需要给陈百川一个保证，保证都是现金交易，不给职工打白条。

陈百川立即拍板答应，还愿意把交易地点就定在厂工会。

于是，李红霞立即下了决心，说道：“陈经理，我请你去厂小食堂吃饭。你要是能给我们厂的职工解决这个问题，那可就是我们厂的贵宾，正好咱们具体商量一下收购职工国库券的流程。下午我在厂工会给你提供一个办公室，还可以发个通知宣传下去，让职工来厂工会交易。你看如何？”

陈百川这可真是大喜过望了，这就相当于是厂工会给自己背书了，自然得立即答应下来。

这样的话原先打算让杜磊去做宣传的计划都可以免了，也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朴实，换到再过十年，自己就算交回扣人家都不一定爱搭理自己。

下午一上班，厂工会腾了一间单间办公室出来，陈百川和杜磊直接把一张长条桌放到了门口，想来兑换国库券的就在门口交易。

这样的好处就避免来兑换的人都挤进屋子，既容易造成混乱，又有被人顺手牵羊。

长桌摆在门口就形成了一个窗口，陈百川负责收券给钱，杜磊负责把整理记账。

国库券做为一种有价证券，难免会有不法份子会造假的。不过陈百川觉得无线电厂职工手中的国库券基本都是上级摊派，这方面风险不能说没有，但也可控。检查的仔细一些就好。

于是下午一上班，职工们便从自己的车间主管那里听到了消息，厂工会为了缓解职工生活困难，特意邀请来上海的证券公司，现金收购职工们手里的国库券。

好的一方面是现金收购，不打白条，不存在被骗风险。

不好的一方面是收券的价格只有票面价六折。

很多职工都在心动，都急需钱呢，觉得六折的价格太亏了。

这国库券可是到期后有利息拿的，要换走他们的国库券不给利息他们可以接受，但本金起码得给足吧。

所以大部分人都犹豫观望，愿意买的人并不多。

结果没想到，平日里最是抠门的关淑梅居然第一个跑去卖了，把家中的3150元国库券全部换成了钱。

于是很多工友都凑上来问情况，关淑梅便把中午从陈百川那里听来的物价上涨货币贬值理论给众人科普了一遍。

众人听完恍然大悟，怪不得人家证券公司只愿意给六折，原来就这都还是李主席给大家争取来啊。

职工们一面心里骂着出了拿国库券发工资这主意的厂领导不是人，一面急吼吼的去找父母爱人商量，是不是把自家的国库券也兑出去。

关淑梅的3150块国库券兑换到1890元钱，陈百川因为中午的事给她凑了个整，直接给了1900元。

19张百元大钞拿在手中，关淑梅只觉得心情舒畅，连日来令她愁眉不展的经济危机得到缓解。

这1900块如果省着点儿花，花到明年没问题。

只希望厂子能尽快解决掉三角债问题，走出困难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