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抛鱼饵
庆国使团入北齐上京城，成为了北齐百姓茶余饭点，认为这次谈判应该是要解决边境争端问题，去年庆国发动战争，连攻下齐国不少城池，这对于常以“上国”自居的齐国百姓来说是极大的耻辱，齐国的小皇帝为了缓解两国关系以及边境城池归属问题寻求和平谈判。
这是明面上的要求，而人质交换以及战争赔偿问题是私底下进行。
今日是范闲入宫的日子，北齐的礼部官员依照通例，以美文赞颂两国之间的关系，礼仪繁琐，弄了差不多一两个时辰，才入大齐皇宫正殿觐见皇帝陛下，当庆国使团真正踏入皇宫正殿之中，心中不禁感叹。
如此奢华的宫殿，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也暗自松了口气，正因为皇室奢华，齐国的靡靡之气盛行，当官大多是为了名利荣华富贵，所以才会连连征败。
范闲等人来到大殿之上，正前方高高在上，乃是龙椅，齐国皇帝此时正饶有兴趣地俯视看着他们。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于金砖地板上，范闲携带使臣以臣子之礼拜齐国皇帝。
“起来吧。”齐国皇帝微微一笑，看着使臣前方突兀的身影，那少年长得很好看，比后官里的妃子都要好看，不禁有些羡慕，怎就有男子长得比女子还好看的人。
目光流转，范闲站起来，抬起头正好与她对视，有些惊讶，这北齐皇帝正在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他，这让范闲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听说齐国的小皇帝不近女色，难道……正当他想入非非的时候，齐国皇帝抬了抬手，撑起下颔目光又落在林静身上。
“你们陛下的国书，念一念给朕听听。”
身为副使，林静担起了所有的繁琐的礼节与公务，而作为正使的范闲更像是过来渡金的，只是挂了个名头。
他不情愿地站了出来，念着庆国皇帝陛下亲拟的国书。
这些都是两国的客套话，说给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这长篇鬼话，不过两国外交还需要从“礼”出发。
枯燥无趣，北齐皇帝微微闭上眼睛，趁着这个时间打了个盹。
今日两国相见，并只是初步的赞颂两国之间的情谊，没有开始进行谈判。
过了好一会儿，林静念完之后，显得有些口干舌燥，静静等待下文。
而此时太后也在场，垂帘听政，看到小皇帝似乎已经睡过去了。
“咳”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将已经渐入梦境的小皇帝拉了回来。
小皇帝眉头微皱，打了个哈欠，“使臣们远道而来辛苦了，退下歇息吧。”
她挥了挥手，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想要退朝。
范闲等人惊愕了下，随即跪于地，于众人对着龙椅上的小皇帝拜了再拜，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准备去跟齐国鸿胪寺的官员进行谈判，尽早交换人质。
不过正当他离开之时，小皇帝让太监请他到后宫作客。
此事，范闲也无可奈何地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位敌国皇帝找他有何事？
——
宫中宫外，却大相径庭。
两国外交很和气，但在宫外齐国的百姓却是愤愤不平。
原本他们以为，自家皇帝是为了不想战争再继续下去，以和平的方式与庆国谈判收复沦陷的城池事务。
但今日他们这才得知，皇帝陛下并没有这样的心思，反而准备割让南境一大片土地让给庆国。
群情顿时激奋，这对于他们来说是莫大的耻辱，祖宗之地，竟如此轻易割让出去。
在使臣别院门口，已经有不少的齐国贵族子弟和数千万众的普通百姓在抗议，林静坐立不安，一直在院里来回徘徊，见到范闲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跑过去：
“小范大人，你进来的时候，那群刁民没有为难你吧？”
范闲摇了摇头，指着后门方向说道：“我看门口聚集不少人，挤不进来，就从后门翻墙进来了。”
“看来齐国那位小皇帝这龙椅坐的也不是如此安稳啊。”
林静却皱了皱眉笔，脸色极为难看，摇头说道：“不是北齐官员泄露出去的……”
“民间怎么会有人事先知道？”
范闲一怔，不是北齐朝堂的某些人，又是谁会将这事儿捅了出去？
林静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据可靠消息，是北齐一个庞大势力——天机阁散播传开，只用了短短一个多时辰，上京城就已经满城皆知。”
“天机阁？”
范闲眼皮跳了下，这江湖民间势力敢在这节骨眼上，挑拨民众情绪，干涉两国外交进程，这可是大罪啊。
“对的，这天机阁很神秘……据说他们的产业遍布北齐各地，朝廷想要动他们，也需要掂量一下。”林静抬头看着范闲，焦虑说道，“如今，使臣院被围，……下官怕他们情绪上头，攻入院中来，这可如何是好？”
范闲皱眉，有些头疼，对他说道：“这些事情你们自己处理，我待会还要去鸿胪寺一趟，尽快交涉，解救言冰云。”
言冰云是监察院的暗谍，必须由他亲自去处理。
“大人，你又要离开？这可万万不行啊……”林静说道，“你走了，这使团安危可怎么办？！”
“嗯？你们身为我庆国使者，难道还会惧怕这些闹事的人吗？都精神点，别丟了份，莫要丢了庆国的颜面，我就不信那北齐朝廷和锦衣卫都是废物，能放那些人进来都把你们砍死咯？”
话音刚落，负责他安全的高达眉头微皱，目光看向大门口，手已经握在刀柄上，那里有一拨人大跨步走了进来，嘴里一直囔囔着要将这些南蛮子赶出齐国。
而作为始作俑者，秦轩之和小地瓜也混入其中，想来看一看这热闹。
带着他们进来的为首是个少年，他父辈曾是追随先帝打天下王侯，门口那些护卫认识他，被他扇了几巴掌，便不敢拦着。
少年意气风发地带着众人来到使臣院，他看着同为少年的范闲，直接走了过去，想要修理这帮嚣张的南蛮子，刚挥出拳头递上去。
范闲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他腹部，体内的那股霸道真气涌出，这一脚将他踢飞了几米远。
不过倒未伤到他，范闲在最后收住了脚劲，不然凭他的修为，能够一脚将这小少年踹没。
那个小少年一屁股摔在地上，索性丢人丢到底，就在地上打起了滚，一边打嘴里还口出污秽。
范闲黑下了脸，原本不想太计较，但见他又煽动了百姓情绪，顿时乱糟糟一片，不少人都朝着庆国的使团辱骂，简直不堪入耳。
被别人挖出十八代祖宗出来骂，范闲身后的那些读书人气得面红赤耳，却又不懂地如何骂人，只能吹胡子瞪眼。
“那狗杂碎的南蛮子，你竟敢打我们家少爷。”
少年的家仆看到自家少爷被欺负，连忙招呼十几个人，朝着范闲出手。
高达拔出了刀拦在范闲身前，刀尖指向那些奴仆，“放肆，……想要对我们家大人出手，想死不成？！”
见到事态严重，门口的禁军护卫长跑了过来，很难为情，这小少年的家世非凡，但这上边交代要保护好庆国使团的安全，说实话，当他听到齐国要割让土地，重新划边境线，心里也是一肚子火，所以对这些庆国人没有什么好感。
他放这小少年进来，其实也是想看这小少年教训一顿庆国人。
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范闲竟然真敢还手，这可是长安候家的小公子。
“都住手！”禁军统领走了过来，阻止了冲突。
他看着范闲苦笑道：“小范大人，他是长安候的小公子……咱们还是各退一步如何，先让你手下收起刀。”
“魏统领，你可是要保证我们的安全，可你却把他们放进来，究竟意欲而为？”范闲此时是占着理的，面对魏统领也丝毫没敢任何脸面。
“这……”
魏统领脸上露出无奈，锦衣卫陆千户也没敢拦着这小候爷，自己又怎么敢。
而且这小候爷才十岁，放他进去以为不会闹出什么大事。
去年长安候在南境吃了败仗，手底下死了不少人，回京之后，就被怪罪了下来，一直到今日，又重新被重用。
小候爷此次过来，无非是想给他老子出口气。
“魏统领，这南蛮子太嚣张了，小公子才几岁，就下手如此重……一定要给个说法！”旁边的护卫将小侯爷扶了起来，目光不善地看向魏统领。
“对……太嚣张了！”
众人看到小侯爷双腿还在不断发颤，像是受了重伤。
“师父，这小侯爷是个戏子的好苗子。”小地瓜看着这一幕，压低了声音在秦轩之耳旁打趣道。
“嗯，是个好苗子。现在看到小范大人了吧，咱们也该走了，你齐叔这会儿应该准备好午膳等我们了。”
秦轩之笑了笑，随之缓缓转身，从拥挤的人群中走了出去。
小地瓜抬头看了一眼范闲，随之追上师父。
“师父，你将两国的协议内容散播出去这是何意？”
小地瓜有些疑惑问道。
秦轩之故弄玄虚，并没有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