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论
第一章 写在前面的话(缘起)
第一节 谈谈我的经方之路
我和大部分学经方的师兄一样,都是先从脏腑辨证的角度来临证。从2001年到2005年,我一直应用脏腑辨证,临床四五年后,发现总体效果并不是很好。虽然理论是正确的,处方也符合法度,但是治疗效果并不能让人满意。我甚至开始质疑中医的效果了,后来曾一度转为西医,之后又转了回来。再回头的时候,我决定刻苦钻研,寻找真正的中医。
如从读经典入手,我曾读过叶橘泉叶老的、刘渡舟刘老的理论,后来才发现,对我来说,胡希恕胡老的“八纲释伤寒”是最适合临床的。也许是我对胡老释《伤寒》的六经八纲较为敏感,也很赞同的缘故。后来,我有幸参加入冯世纶冯老在北京举办的经方学习班。其时,冯老对于八纲释伤寒、传统误读等进行了较大篇幅的演讲,作为学生的我们,顿觉豁然开朗。
学习归来,我谨守六经八纲辨证的大纲,通过运用八纲释伤寒的思路、方证对应的思路来临床辨证处方,实践后发现效果非常好。于是我对胡老、冯老的学术体系进入了比较深入的学习研究。
冯老提出辨方证是辨证的尖端,症状是辨证的依据,我对这个早已是学术观点的结论也进行了多年的临床实践并反复验证,最终我发现临床效果提高了很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认定这个就是真理。
临床实战多年以后,我又遇到了诸多困惑。
临床上,有些症状的问诊有时较为困难,个别疾病无证可辨。
比如,口渴、口干、口苦等症状的问诊,南方天气炎热,茶水充足,对于南方人基本上问不出口干这个症状,你口会干吗?不会!我每天都喝水。
再如出汗症状问诊。南方夏季炎热,人们每天要喝大量的水,而且每天都会出汗。出汗与否也是模糊不清。
还有尿频、尿多、尿黄症状,南方人经常大量饮水,进水量多,小便则较频,也较清长,尿黄症状少见。假若你问:“你喝水多吗?有尿频吗?”他会回答:“我喝水多,就尿多,不喝就不会!”这不是狡辩,而是临床上的问题。
上述问题困惑了我多年。
2005年夏天,我有幸跟随许跃远老师学习象脉学。自从学会了许氏“象脉学”之后,我对中医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曾经以为,中医的诊断,像扁鹊“隔垣内照”,只是单纯通过把个脉就知道患者身上有没有肿瘤、有没有结石,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但经过学习后,历经刻苦训练,目前同样的脉诊水平,可以在很多学员身上得到复现。通过脉诊,就能清楚患者有没有肿瘤、结石、肺部结节、甲状腺结节等,而且可以通过现代的影像学检查得到验证,且验证结果,随着脉诊功夫的长进,准确率越来越高。
自此,我开始在临床上对象脉学进行深入研究。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写下了人生中的第一本书——《许跃远象脉学临床实录》(由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此后,我又做了许多临床研究。
我时常在思考:根据症状来进行八纲和六经辨证,脉诊能明确判断西医的疾病诊断及临床症状,能做出病理和病因的诊断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既然脉象可以深入人体,如子宫肌瘤、乳腺结节、甲状腺结节、肾结石之类的疾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能把形状和大小都摸出来,那么,就一定能准确地判断出人体八纲六经、气血阴阳等情况。
我们试图将这两方面的问题联系在一起,试图通过脉象来研究分析八纲和六经的本质,从而指导六经八纲和方证辨证。
我查阅了古今大量的脉学著作,发现诸多脉学理论难以指导六经八纲和方证辨证,难以对经方的临床实践进行深入的指导。为此,我一直寻找脉学与经方两者的结合点。
在2016~2018年这几年里,我一直在思考脉学与临床实践。
最终,我在葛根汤的病例中找到了一个切入点。此葛根汤证头痛患者,以“头痛5天”为主诉来诊,伴畏冷、无汗等症状,查体:颈后肌肉僵硬紧张体征。
宏观脉象,出现相应的右寸浮紧而长脉象。微观脉象,右寸部桡侧缘出现一个“夹心饼”样的肌肉脉晕,右寸上部出现颅脑外围的弧形弦边脉晕。
从症状分析,为太阳病表实重证。处方葛根汤。
药后两天复诊,头痛、畏冷、无汗、颈强等症缓解。复脉诊,浮紧脉消失,“夹心饼”样的肌肉脉晕及弧形弦边脉晕消失。
上述病例可见明确的脉症对应特征:太阳病症状有头痛、畏冷、无汗、颈强;太阳病宏观脉象——浮紧。太阳病微观脉象——“夹心饼”样的肌肉脉晕。浮脉属表,紧脉属寒,符合太阳病表寒的特点。故从脉象上看,其与八纲六经有对应关系。再看微观脉象,颈部出现“夹心饼”样的肌肉脉晕,相应出现颈强、头痛症状,与病症和方证有对应关系。
我终于找到了六经八纲与宏观脉象、方证与微观脉象的相关性。此后,我们记录了大量的临床症状的六经八纲辨证与脉象相结合的案例,并总结为以脉象为主导进行六经八纲进行辨证论治。
通过上述病例,我们对太阳病进行了深度的思考:太阳病的概念是病在表、病性反应为阳的证候。那么,这位患者的症状反应在表,是肌肤之表?是肌肉之表?还是包含肌肉和肌肤之表?若是肌肤之表,则会出现不汗出、恶寒,或有汗出和皮疹症状。若是肌肉之表,就会出现肌肉的酸痛症状,以及肌肉僵硬的项强体征,这也属于太阳之表证范畴。所以我们就以此为契机。对很多经方的宏观与微观脉象两方面做了相应的记录,并寻找两者的契合点,进行多方面的临床总结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