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法拉尼娅
晚上，星辰在出租屋里埋头抄《约翰福音》抄得起劲，因为握笔太用力，指甲边上那块肉都被笔杆压到凹陷，小爱则在一边翻着星辰带回来的那套旧课本，一页接一页地翻，翻完一本又换一本，模样看着还挺认真。抄完第三遍后，星辰累到不得不停笔，他甩了甩手，看着面前的小爱问：“喂，你翻了那么久，到底看不看得懂？”
“没什么难懂呀，就是些很基础的知识，以前应该都学过。”小爱回答。
“没什么难懂……你这口气还挺大。”星辰现在心里对小爱很有怨气，觉得自己被罚抄归根结底都是这吸血鬼少女的错，所以不想给她好脸色看，“你不是都失忆了吗？怎么知道自己以前学没学过？吹牛都不打草稿。”
“我是失忆了没错，可我又没有变笨，我只是把跟自己有关的事情都给忘了，不过以前学过的东西倒还有印象。”小爱说，其实她这几天慢慢都不再尝试回忆过去，一方面是因为一想头还是会痛；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抵触感，好像潜意识在告诉她，她并不喜欢自己的过去，所以没必要再回想起来。
“那么神奇？你自己的事全都不记得，以前学过的东西反倒没忘？”
“我真没骗你，这些课本里讲的东西我都懂，而且看完一遍就全记住了。”
“浮夸……还全记住了？”星辰冷笑，自然是不相信，他打开一袋在放学路上买回来的花生味面包屑，一颗颗地吃起来。
“这几本我都看完了，你不信的话可以出题考我，看我有没有记住。”小爱把一叠课本都递给星辰，然后直起腰板，双手放大腿上，摆出一副迎接挑战的自信姿态。
星辰将信将疑地接过课本，哗啦啦地翻开其中的化学书，随便抽了个化学方程式，问：“碳酸氢钠受热分解产生什么？”
“碳酸钠、水和二氧化碳。”小爱几乎是脱口而出。
“哇。”星辰小声惊叹了下，觉得有些出乎意料，“等等，这个也太简单了，我换个难一点的……”他又把课本往后翻了翻，清了清嗓子，“你给我答这个……酸性锌锰干电池的反应方程式是什么，要配平的那种。”
“两个二氧化锰加两个氯化铵加一个锌生成两个氢氧化氧猛和一个二氯二氨锌。”小爱再次脱口而出。
星辰愕然，他记得老师说过这个方程式是超纲的，只需要了解，不需要掌握，但小爱却真的背下来了，还背得那么熟练，不信邪的他又翻开了物理书、生物书、历史书……接连抛出好几个问题，可小爱全都对答如流，快得简直像不用过脑子似的。最后他只能板着脸看着小爱，还是不太相信，咬咬牙，又翻开另一本地理书，问：“现在回答我，潮汐形成的原因是什么，这次答案要非常具体的那种。”
“《地理选修一》第二章第三节，潮汐是太阳、月球对海水吸引的结果。由于月球距离地球更近，其吸引力是太阳的2.17倍，所以在潮汐形成的过程中月球起主导作用。当地球表面正对着月球时受引潮力大，海面会上升。地球背对着月球时引潮力小，离心力增大，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海面又会升高，因而在一天当中可以观测到海水涨落两次。”小爱将书上的解释一字不落地全背出来。
“我的神啊……”星辰震惊得两眼发直，没想到小爱的记忆力如此惊人，竟然真的能做到过目不忘，他突然有种诡异的惊悚感，心想难道吸血鬼的记忆力都那么变态？叶阿婆那本《吸血鬼基本知识大全》可没提到过，如果吸血鬼的脑子都强成这样的话，那难怪他们可以在背后操控人类世界了。星辰以前听过一个说法，说一般人的大脑只开发了10%，莫非吸血鬼的脑袋已经开发到了100%？可后来星辰也知道这种说法完全是科学流言，一般人的大脑几乎每天都处于100%活跃的状态，那问题究竟是出在哪？
星辰一下子陷入沉思，一边不停往嘴里塞面包屑，一边开始认真思考起吸血鬼这种可怕又令人敬畏的生物，他记得叶阿婆说过吸血鬼是被创造出来的，那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能设计创造出吸血鬼？这种级别的存在恐怕已经不能用变态来形容，智力水平高得跟人类完全不在一个次元，难不成是拥有超级文明的外星人……
小爱盯着桌上那袋面包屑，眨巴眨巴眼睛，目光透着好奇，自失忆以来她的食物就只有血液，除了血液她什么也不想喝，对人类的食物没有产生过一丝食欲。趁星辰不注意，小爱偷偷伸手拿了颗面包屑，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想尝尝看是什么味道，却味同嚼蜡，于是她又吃了第二颗、第三颗……想看看是不是多吃几颗才有味道。
哪知就在下一秒钟，小爱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干呕声，双手紧紧掐住自己喉咙，一脸极其难受的表情。星辰抬头一看，发现摔倒在地的小爱正不断四肢抽搐，全身强直，一时吓傻了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爱……你怎么了？”星辰慌慌张张地站起身，看着小爱，却又不太敢接近。而尝试爬起来的小爱不仅全身抽搐发抖，混乱中还一脚踹翻桌子，她白皙的皮肤开始浮现出一条条怒蛇般游动的静脉血管，脸部也狰狞得可怕。
“你别吓我啊……”星辰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背后的寒毛一根根竖起，他感觉小爱的样子好像是癫痫发作，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还是鼓足勇气绕到了小爱身后，用力按住她肩膀，想帮她止住抽搐。可小爱依然不停翻着白眼，死死掐住脖颈，指甲都陷进肉里……突然间，她猛地一弯腰，哗啦一声呕吐出大滩粘稠的血水和白色糊状物质……
酣畅淋漓地吐完后，小爱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渐渐止住了颤抖，但仍时不时发出一两声难受的干呕声。她两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直喘粗气，好像瞬间变得虚弱不堪，她的衣襟都被血水浸透，那些浮现在她体表的静脉血管也逐渐褪去。星辰赶紧找来纸巾帮她擦去残留在嘴边的呕吐物，一边焦急催问：“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小爱眼角泛着泪光，伸出微微发抖的手，指了指被打翻在地上的面包屑，然后又害怕地蜷缩起来。
“你吃面包屑了？”星辰眼瞳里闪过一抹惊慌，赶紧起身跑到电视柜那头，从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那本夹在旧书间的《吸血鬼基本知识大全》，迅速翻开，想找到里面关于吸血鬼饮食的注意事项。
“找到了找到了……”他捧起本子，压着嗓子小声念出来，“吸血鬼的消化系统是专门为吸收、消化血液而设计的，摄入一般的人类食物不仅无法为吸血鬼提供能量，还可能产生巨大的风险隐患，因为绝大部分吸血鬼都拥有防御性极强的免疫系统，体内的免疫细胞十分活跃，某些广泛存在于人类食物中的物质在被吸血鬼摄入后可能被识别为‘过敏原’，导致免疫系统产生剧烈的过敏反应，引发肌肉痉挛、腹痛、呕吐、休克等症状。而不同的吸血鬼个体会对不同的物质过敏，无法一概而论。”
念到这里，星辰木讷地转头看向小爱，感到一阵揪心的懊悔，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他不知道小爱不能吃人类的食物，他从来就没有警告过她！
这时，小爱艰难地翻了个身，低哑地叫唤道：“星辰，好渴，我好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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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安市，蚁巢。
ACE集结室里，一个穿着黑色雪纺连衣裙的女孩挺背端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双手交叠于膝间，表情冰冷肃穆。女孩看上去约莫十三四岁，拥有一头银白色的披肩长发，一侧系着黑蝴蝶结，全身肌肤素白，脸蛋精致小巧得像瓷娃娃，一双硕大的铜铃眼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诡异感，在她手指上还戴着七枚扭臂形的白银戒指，每一枚都镶嵌了颜色和形状均不相同的异能化宝石。
“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女孩单刀直入地问。
“想请你帮忙。”独暝边踱步边说，此刻ACE四人都在集结室里，姿势或坐或立，目光同时落在女孩身上。
“什么忙？”
“我们有个队员被掳走了，这事你知道吗？”
“嗯，听说了，对此深表遗憾。”女孩的语气保持着零度的冰冷。
“暂时不用遗憾，我们确定她还活着，现在正计划把她救回来，不过这个营救计划比较冒险，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所以需要借用一下你的力量。”
“借用我的力量？”女孩撇了撇嘴，“这算是公活还是私活？”
“我们计划今晚就动身，组织已经批准了我们的营救任务，但我们来不及再走审批程序把你借调过来，所以对你而言算私活。”独暝回答。
“你们完成这次任务需要多长时间，想让我全程参与吗？”
“目前还说不好，少则数天，多则数月。”
“如果是公活的话，我也只能听从组织安排，现在既然算私活，那你们应该清楚，我是要收费的，一般是按时分段收费，看情况也接受一口价。”女孩把腰杆挺得更直，“不过念在你们是ACE的份上，我可以打个折扣。”
“收钱好办事，这道理我们都懂，小不点，你开个价吧。”蓝瞳翘着二郎腿坐在正对着女孩的沙发上，嚼着口香糖，女王架势依旧十足。
“一天，一百万，美金。”女孩也回答得毫无怯色。
“一天一百万美金？小不点，你这出场费也太高了吧！”倚墙而坐的Sky嚷嚷，“我们可是看得起你才请你帮忙，你倒是挺会狮子大开口。”
“他们可以叫我小不点，你不可以。”女孩看向Sky，目光流露出锐气。
“为啥不可以？”
“因为我年龄比你大。”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上星期才刚过完我一百三十岁生日。”
Sky听后有点惊讶，愣愣地说：“那你……很适合再演一版《孤儿怨》，好莱坞就需要你这种长不大的萝莉型演员，去拍戏肯定很赚钱。”
“我不是长不大，我只是发育比较慢。虽然我也喜欢看电影，但我对拍戏没兴趣，再说好莱坞已经今时不同往日，那些电影幼稚得就像主题乐园。”女孩从椅子上起身，“我允许你称呼我法拉尼娅，小辈。”
“哦，法拉尼娅老奶奶。”Sky皮笑肉不笑，“真佩服您老人家还有那么好胃口。”
“别吵了Sky，这钱我出。”蓝瞳也从沙发上起身，双手叉着腰，“小不点，这次任务可能没你想得那么好办，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会先付你一千万定金，等任务完成后，除了你的要价，我会再多付一千万给你。”
“好办不好办，我都不会在第一线。”法拉尼娅回答，“但只要有我在，你们都有机会全身而退，这不正是你们找我帮忙的原因么？”
法拉尼娅是机密任务执行局为数不多的特编成员，编制上不属于任何一支战队，却可能在组织安排下跟其他战队一起执行任务。
“我没什么钱。”这时坐在棋盘边上的犬牙也开口说话了，“但如果这次真的能把婴宁救回来，以后你有什么忙要帮，我也一定帮。”他罕见地把头发全部后梳扎起来，露出整个额头，不仅一扫原本的颓废，还增添了一笔干练的英气。
“心领了，我不喜欢欠人情，也不喜欢被欠人情，我只拿我应得的。”法拉尼娅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现在能跟我说说你们的计划吗？”
“计划包括四个部分，搜索、潜入、营救、撤离。”独暝朝法拉尼娅走近几步，“你要协助的是第一和第四部分，搜索和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