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波耶乌多-兹德拉科夫
“看啊！伟大基斯里夫的子民！你们亲眼看到了，厄孙的敌人，北方贪婪豺狼，带着邪恶再次现身我们的纯洁祖国！”两鬓奇长，留有狂野发型和眼神的牧首对人群咆哮，他口中吐出每一个字仿佛都是真理，“信仰受到威胁，我们的伟大基斯里夫受到玷污，我能听到熊父在愤怒咆哮！！！”
“大寒潮是伟大之熊的咆哮击退，才为基斯里夫带来温暖！”
“厄孙，无私熊父，您的付出正在被外来罪人蔑视践踏！是他们把罪孽引入这片土地！”牧首叫喊，站在道路中间。
他怒视着人群，看见信仰被亵渎的狂热怒火熊熊燃烧。
“正教会打算趁机过来传教么？”莱昂算是看明白了，又可气又好笑。
他对基斯里夫正教会的牧首们印象不佳，正教会起源不详，但二十年前被沙皇弗拉基米尔三世所推崇，得以蓬勃发展，每座大城、城镇，都能见到一座洋葱圆顶的正教教堂，为宣扬恢复古基斯里夫旧神信仰，抵御巫术与邪教。
宗教疯子哪里都有，唯独正教会这群牧首们，个个极端狂热。
神职者高举崇拜熊神厄孙、火神达兹、大地与慈悲女神莎莉娜的信仰，实际上变着花样打击异教，他们对外来尤里克教会充满敌意，厄孙与尤里克同为战神、冬之神、北境守护，神权高度重合。
正是因为如此，正教会与尤里克教会的紧张程度甚至超过西格玛教会，越靠近两国边境地带，两教信徒流血事件越频发。
莱昂出生于威森领，他目睹过宗教带来的庞大影响，帝国各处都有散播末日降临的鞭挞者，但是帝国各个教会大部分神职人员还算秉持底线，将主要攻击矛头对准那些真正威胁人类存亡的事物。
反观正教会只顾宗教战争，不顾明面威胁。
“我们走吧，有价值的情报都被烧毁了。”英俊男人压根没打算听宗教疯子传教，见没残存什么有价值情报，他准备返回旅店，从长计议。
转身的一刹那，他与牧首的目光接触，四目相对。
仅是一眼，莱昂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浓郁的深恶痛绝和疯狂.......
突然间，狂热牧首抬手指向莱昂，每一个音节都充满力量，“迷茫羔羊们，异端现身了！外来者，或者叫他们，帝国人！他们即是罪人，外来者都是罪恶源头，外来的思想，外来的宗教，一分一秒都在亵渎伟大基斯里夫！”
牧首强行把矛头扯向在场的莱昂，还有一两个帝国人。
刹那间，周围陷入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回过头转向英俊男人，等待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莱昂身旁的维妮娅也十分诧异，胆大妄为的牧首，明明是针对邪教徒的控诉.....
“狂妄的言论，可笑的疯子。”莱昂淡淡说道，声音能够让所有人听清。
懒得理会这个眼如斗牛的狂信徒，准备上马离开，在场其他帝国人也纷纷开口咒骂，直呼晦气。
“是啊，没错！”牧首不依不饶，依旧言辞激烈。
“就像现在这样！滚开，帝国人！带上你们的怯弱尾巴滚出北境！因为你们的出现，酿造了昨夜悲惨事件！那些怪物们，我亲眼看到它们从南方来！”在他刻意煽动下，一些受害者看向外国人的目光有所变化。
宗教狂人仍不断诱导这些外来者回复抨击，期待被反驳，这样才能支撑他在言语和行动上获胜。
“滚出基斯里夫！北境耻与懦夫国家为伍！”
“污秽！我今天就要以吾主厄孙之名，惩治你，捆绑在火刑架上烧死！”
跟随牧首而来的正教教众推开人群，几个身穿带绒兽皮大衣的壮汉朝莱昂走来，或许牧首说的火刑架并非威胁，他们付诸行动，而在场人群，甚至城防卫队的哥萨士兵没一个人加以制止，他们在看一场闹剧，为生活增添乐趣的无耻闹剧。
“哥萨们，这样无端指控，在任何国度都是非法。”莱昂语调高昂，试图让袖手旁观的守卫们有所作为，“我以为塞普里奇的勇士都是正义之士。”
莱昂高估了这群眼界狭隘、愚昧无知的家伙。
城镇守卫打定主意作壁上观，对他言语激将无动于衷，面露不屑、讥讽。
“一帮酒囊饭袋！”维妮娅愤懑责骂道，“没得谈，都这样侮辱了，这你能忍？！”
女秘警清楚劝不动麻木不仁的守卫，她掰动手腕骨头，发出嘎巴嘎巴声响，“动铁为凶，只要用拳头，就算你打掉他们全部牙齿都不会有事。”
莱昂解开领口几枚纽扣，挽起袖子，朝维妮娅咧嘴道，“那我就放心了。”
维妮娅会心一笑，眼底流露出一丝好斗的兴奋。
基斯里夫无论男女，从不害怕战斗，而肉搏格斗正是契卡秘警第二擅长的本领。
“捆住他！逼他认罪！”
“帝国人滚出基斯里夫！”
“向我们忏悔！是你们带来了灾难！！”
正教教众们灼灼逼人，从四周围了上来，而莱伦没有开口，他的动作做出回应。
大步迈开，冲刺。
他的拳头沉重无比，以完美的弧线舞动着，捶打胸膛，迸裂头骨，碾过宗教狂热者组成的圈，两条威武的手臂，每条都有普通人小腿粗细，以高效、凶残的姿态向前挺进，摆臂重拳呼啸而出，面前一人直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长长的厚狼皮斗篷在莱昂身后旋转，将他包裹在一圈圈深棕色的光晕中，大呼小叫的人群仓惶散开，生怕被波及半分。
一切都在运动中。
莱昂就像一股铁与钢的旋风，在牧首追随者的心脏地带旋转、冲击，一切都如此完美，平衡得毫无瑕疵，每一拳都直击要害，击碎了来犯者的威风，破坏了他们狂妄的团结。
英俊男人就像盛夏的狮鹫，肆虐着，盘旋着，凡是被认定为敌人，唯一能做的，在徒劳的愤怒中与他对抗。
他勒住一个壮汉的脖颈，感受臂膀间的剧烈挣扎，难怪身形瘦削的牧首能底气十足。
牧首追随者们实力大多达到黄铜阶，甚至黄铜中阶，用来对付一群愚昧农民或许足够了，但莱昂比他们高出整整三阶。
莱昂勒住一条死狗般拖拽着壮汉，他大步穿过人群。
范围五米内，正教教众悉数被打倒在地，而身后维妮娅一双高筒长靴不停抬起，边踹边骂，每次落下都响起一阵哀嚎声、呻吟声。
剩余旁观者和城防卫兵不安的望向英俊男人。
隔了五步距离，二人面对面。
这个几乎与他身高相仿的正教牧首，先前狂野的眼神毫不示弱，灰白胡须因愤怒而颤动，他以强有力的声音再次说道，“你的狼子野心终究暴露了！残害厄孙的教众，亵渎正教尊严！人类败类！”
“你确定要试一试。”莱昂直勾勾盯着他，右手不经意搭在弯刃战斧的手柄末端。
“哈哈哈，你再能打又怎样，路边恶狗也会咬人。”
牧首瞥了眼躺在地上的追随者们，同样将手搭在腰间弯刃，扬起下巴，嘴角浮现一抹蔑视冷笑，用仅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或许你能杀死我，能杀死所有追随者，实力强大的家伙。我以熊神之名保证，你走不出这条街区，这座城镇！”
“在那之前，我也有一句承诺送你，你会第一个切身体会我战斧的锋利。”莱昂流露出微笑，在外人听来与威胁无疑。
寒光出鞘，牧首紧握手中弯刃，高高举起，语气不依不饶，“我们会成为殉道者，成为为复兴基斯里夫信仰的先驱，而你，什么都不是！”
气氛凝结至冰点，剑拔弩张。
“这里发生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怒喝让整条街的人们都愣住了。
街道那头，贵族模样，胯下一匹北境纯种马的粗壮男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火红色大胡子，头发却剃得只剩下顶髻，壮得像头熊，内衬一件厚实翻绒皮外衣，全身精钢铠甲包裹着他的躯干，下半身是宽大绸缎马裤，腿上则套着高统马靴。
他的粗皮带上挂着一把长剑和一把短刃，脖子上一串护身符铁链，叮当作响，一领深蓝色斗篷从肩后笔直坠到马尾，端坐马鞍，昂首挺胸，身后跟随一队披坚执锐的披甲哥萨。
这群职业战士腰部以上全都是重鳞甲，装饰串起的狼牙，棱形铁盔顶端垂下一簇浓密兽毛，足蹬牢靠坚固的皮革靴子，但腿部却只有宽松的裤子，不着甲具。
他们一手持短斧，一手持等身鸢盾，盾牌表面绘制红白、深黑等颜色各异的熊纹图案，俨然是塞普里奇城防军队中的翘楚。
“斯特凡，封锁这里！”
“遵命，我的波耶。”一名副官出列，指挥六十个全副武装的披甲哥萨们将这里团团围住。
“一群混帐！回答我！”粗壮男人虎眼圆瞪。
牧首流露出浓浓不屑，双手捧臂。
当他目光看向遍地昏厥的正教教众们，面容厌恶至极，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此类事件了，波耶怒不可遏，紧接着厉声呵斥道，“正教牧首康斯坦丁，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明知道城镇卫队下达了戒严令，仍肆意妄为，聚众闹事！”
“执行熊父给予我的命令，我只向诸神请求明示，无需禀报，无需征求任何世俗凡人的同意。”
名为康斯坦丁的牧首暂时将莱昂搁置一边，转身去面对波耶贵族，依旧我行我素。
“我是塞普里奇世袭波耶领主乌多-兹德拉科夫！”波耶吼道，他的手伸向了华贵战斧的末端，语调上升，带着浓浓威慑，“这是我的土地，你必须回答我，康斯坦丁牧首，就像每个塞普里奇居民一样！”
“唯有厄孙能让我坦诚，面对我的教众，才会坦诚！”康斯坦丁满是皱纹的黝黑脸庞稍微恢复了平静。
他向乌多领主走去，脑海浮现一道讯息，牧首心底旋即又一股怒火升腾而出，“不要忘了，你对厄孙隐瞒了秘密，乌多-兹德拉科夫！”
“你该称呼波耶领主！老疯子！”哥萨副官大声斥责。
一时间，披甲哥萨们纷纷掏出武器，他们无法容忍对自己所侍奉的领主这般亵渎，连串利刃出鞘声宛如毒蛇袭击前的嘶鸣，响彻街道，刺激人们神经。
牧首不屑哼声，抬起手臂，人群中的正教教众向他聚拢过来，搀扶起那些昏厥的袍泽，汇聚成一支团体。
“伟大之熊知晓一切，告诉我，你与杜克里斯森林里玩弄巫术的异端分子做交易，她们的邪法是否诱导了你，你是否参与过异教仪式！”
“康斯坦丁，你在编排诽谤！最卑贱的农奴都清楚，森林里的巫婆只是传说。”副官愈发愤怒。
两边开始了对峙。
“你真是疯了，康斯坦丁。”他没有直接回应，莱昂却察觉到波耶面部隐藏的微动作。
“你隐瞒不了多久，乌多-兹德拉科夫，我会搜寻到她们，再一个接一个捆绑送去熊窟里，让厄孙的族群好好甄别巫婆。”康斯坦丁大笑，露出满口黄到发黑的烂牙，“我会找出你们勾结的证据，等着吧，来自正教的审判巨斧就悬在你的头顶。”
“厄孙追随者，我们走！”
这位宗教极度狂热的牧首率领他的教众们从来时方向离开，与包围这里的披甲哥萨们发生激烈碰撞，职业士兵奉命封锁，他们在等待波耶领主的命令，随时准备厮杀。
无数双眼睛，夹杂诸多复杂情绪，或期待、或祈求、或冷漠，一同望向塞普里奇的领主。
端坐马鞍上的乌多领主面如沉水，十余秒后，他摆手还是命令卫队收起武器，允许正教教众离开。
“好自为之。”康斯坦丁从莱昂身边经过时，目光斜视，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扔下最后一句话，不知是说给波耶领主听，还是给帝国人的忠告。
火药味十足的局势，就这样平淡收场，令不少人失望。
牧首的离去，终于让当地波耶腾出精力处理这一起昨夜突发的袭击事件，乌多领主大手一挥，命令道，“把执勤士兵全部抓起来，按军法处理！无视我的戒严律令，放任事情闹大，罪加一等！”
“昨晚袭击事件的目击者，全部带走。”
他目光扫了一圈，停留在莱昂与维妮娅身上，“也包括他们，一起带走！”
“我看谁敢。”维妮娅不打算乖乖配合，她抽出长剑，对着围过来的披甲哥萨，同时掏出冰棱形徽章，举过头顶。
棱形深蓝色晶石折射日光，其中一串文字同样震慑住了围上来的几个披甲哥萨。
“是契卡秘警！”
“沙皇派人来监视我们了？”
“瘟神居然出现在我们的城镇。”....
维妮娅不顾周围异样目光，铿锵有力，一字一顿道，“波耶领主乌多-兹德拉科夫，我维妮娅-奥尔多赫奉契卡密令巡视东方州，清除罪恶腐化，或许我该审视你迎接沙皇秘警的态度。”
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