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商队出发
塞普里奇是座穷乡僻壤，这点再明显不过了，街道狭窄，房屋破旧，大多数屋子都是木头搭的，除了壮观的波耶庄园内堡，厄孙神殿的正教教堂，城里几乎没有什么石砌建筑。
甚至连受损的城墙也没有得到很好的修复，尽管在人们的记忆中，它们曾多次成为城防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被屠杀的野兽人的头骨仍然悬挂在大门上，为了警告它们的亲族不要再回来。
猎人们觉得把它们引出森林外面，也没啥大不了的。
谢肉节已经过去，如描绘熊神厄孙吼叫驱散浓雾的传说一样，前些天的云层不断有闷雷滚滚，人们缩在家中惊恐而又满怀期许地跪在神龛前，顶礼膜拜。
寒潮退去，来到了一月初，北境的早晨依旧寒冷。
“东西都准备好了！检查一下马车的绳索，都捆绑好了吗？！”
“一切正常，野外住宿的帐篷、食物都装好了！”
“最后检查武器装备！离开了塞普里奇，一路上可没几座旅店供我们休息！”
从贸易行会的大型仓库前，一直绵延到巨熊广场中央的空地上，近二十辆马车一字排开，每一辆车都有两个商会伙计在进行着最后检查，和头戴皮帽，裹着翻绒大衣的车夫坐在车上，等候着出发的命令。
一群人在收拾东西，喧闹的场面却十分有序，贸易行会多次往返的商路，已经锻炼出一批不错的手下。
车上满载塞普里奇的商品，积压已久的货物必须运往受阻之城，原木、粮食、手工艺品，还有几辆整车整车装着大桶大桶的大麦酒、格瓦斯还有当地特产浆果酒，经过了一个寒潮的洗礼，那里也物资匮乏，急需补给。
“最后还是决定和我们一起出发了。”莱昂肩上披着厚重的棕灰色狼皮斗篷，下面精铁鳞甲折射出寒光，背后背着长剑，一枚深蓝色的戒指戴在左手食指，幽幽蓝光亮起，手中一卷羊皮书被收入储物戒指内，他对身边的女人说道。
“不然呢，留在这里？”女人没好气地回答。
维妮娅最终选择与莱昂一起，她没有解释原因，或许是想多经历一次冒险。
“现在返回厄伦格勒还不算晚，北上普拉格一路凶险，你没必要冒这个险。”
莱昂停顿一下，“我私人真挚的建议。”
“森林里的巫婆藏匿找不到，我留在这里，纯粹是浪费时间，不如和你一起走，相互有照应还有钱赚。”她的嘴角勾起，这个男人还是很懂得在乎自己，和以往结识的同伴来说确实不一样，与他同行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既然选择了跟随我一起，我会对你的安全负责。”
他的神情十分认真，英气的黑色眼眸看向她。
维妮娅脸还是微红起来，拳头打在他胸口鳞甲上，嗔吔道，“少哄人了，好听话留给那对兄妹俩说。”
海西亚商会的商队出发，这样的大事情，塞普里奇的波耶乌多-兹德拉科夫没理由不到场，副官斯特凡先到场了，还有一队翼骑兵出现在广场上，商人吉姆迎了过去，与波耶副官主动攀谈起来。
在波耶庄园内堡工作的达沃兄妹也前来送别，跟着翼骑兵的队伍，送别莱昂几人。
兄妹俩的衣裳变了样，他们换上了干净整洁的棉麻衣服和长裙，不再肮脏破损，琳达的小脸还有泪痕，她乖巧地跟在哥哥身边。
达沃牵着妹妹的手，一个劲的挥手，“莱昂先生！奥尔多赫女士！”
即使他们比同龄人的经历多得多，饱受心灵上的磨砺，说到底，仍是未成熟的孩子，兄妹俩对那些印象深刻的人感情很深，特别对相处一个月的救命恩人。
莱昂招了招手，大步走了过去。
“先生，您要走了....”
一双大手分别按在兄妹俩的脑袋上揉了揉，温和地宽慰道，“人这一生总有告别，没有不散的宴会，波耶老爷愿意提供工作，收留了你们，就安心在塞普里奇待着，别再离开了。”
“嗯嗯.....莱昂先生，我....”达沃眼眶泪花打转，强忍着没有流下来。
“担心他遇到危险？好小伙，你忘记了他怎么救下你们兄妹啦？”沃舍尔的脑袋从旁边钻了出来，一脸坏笑着。
“当然不会，莱昂先生的剑能把怪物全部打跑！”达沃使劲摇头，他只是非常舍不得。
“那不就得了~”
莱昂拍打年轻小伙的肩膀，眼睛瞥向帝国工程师，“插什么话，你这身打扮......难道努恩工程师们都这么穿？”
沃舍尔的奇怪装扮。
没有戴花哨的插着鸢尾的宽帽，反而扣着一顶铁锅盔，穿一件灰黑色的大衣，在里面套了层硬皮甲，又套了件锁子甲，上身双重防护，厚重的长裤和工程师靴子没什么奇怪的，却又在小腿穿了一对北境风格的护腿板，看起来不伦不类，颇为滑稽。
背后一杆精工长火枪，镶铁皮腰带上挂着三个子弹盒、匕首、引线还有两捆雷管，看上去像炸堡垒的架势。
“吼吼~~在经历了多次袭击的事之后，适当增加一些保护能让我心里好受点。”沃舍尔自信地拍拍打胸脯，震得铁盔从他脑袋上滑落，赶紧抬手扶正，“再说了，小命比什么都宝贵，相当一部分的战争工程师，他们盔甲一点不比巨剑士板甲差。”
“说得也对，两个脑袋缺根筋的矮人游侠把箱子托付给你，你完蛋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坏事。”莱昂哼声道。
其他人没笑，沃舍尔反而爆笑不已，他的乐观态度让莱昂有些羡慕。
商队车辆类型分为三种，其中占全部数量的三分之二的骡车，负责运送商品货物，还有一部分马车全部装满了一路上的必需品，物资辎重，一路长途跋涉，光人吃马嚼就不是笔小数目。
剩下的三辆，是舒适的大篷车，主要是商人吉姆一辆，雇佣兵一辆。
作为特殊聘用的护卫，受到重视的莱昂也分到了一辆私人专属的大篷车，外表看上去像移动木屋，一辆具备野外住宿、装运货物，甚至配有一定防御武器的复合型马车。
莱昂松开了双手，转而发号施令道，“不想丢掉小命，就快去再看看东西是否齐全，那些必需品缺一不可，基斯里夫遍地都是强盗和怪物。”
“一切就绪，队长，全部装在我们的那辆马车里，保证万无一失！”沃舍尔像模像样的敬了个帝国军礼，他全身心融入了冒险队伍中，这是件好事。
“去车上盯着吧，商队雇佣的家伙们快要来了，谁也保证不了他们做些偷窃的事情。”
“遵命队长！”
沃舍尔小跑着离开了，对莱昂无条件的信任从幼时一贯如此。
“先生，琳达想送给您和奥尔多赫女士一件......离别的礼物。”达沃犹豫了一下，他从背后慢慢取出了一只绣上金色小花的手帕。
莱昂挑起眉头，有些意外。
“琳达亲手缝的手帕，先生，用细亚麻和绵羊毛编织，您别嫌弃。”年轻小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了，还有我的礼物。”
说话间，达沃掏出一小袋硬币和和手帕一并递给了英俊男人。
“这些是.....”
他十分诧异地接过东西，叮当作响的硬币声，数量不多，莱昂似乎有些明白年轻小伙的心意。
达沃仰起了脑袋，一字一顿道，“我说过要加倍偿还您的恩情，先生，所以我向庄园管家预支了下月的工钱，一共十一枚铜币。”
莱昂下意识想婉拒，让兄妹俩留着生活，可是迎上那双坚定的目光，目光下的眼睛已经像个饱经风霜的成年人了。
他顿了顿，右手接下了琳达编织的手帕和那袋硬币，点头道，“好，我等你偿还。”
达沃像是了解一桩心愿似的，神情变得轻松起来，用力点了点头，“虽然钱不多，但是先生您放心，我能保证，五年内一定凑足够的钱还给您！”
“不着急，等我抵达了普拉格，也许能碰到你们的父亲，我会告诉他所有的事，那时再找他要钱也不迟。”莱昂莞尔一笑。
这时，商队出发的号角声悠扬响起，他朝兄妹俩挥了挥手，倒退着离开了。
海西亚商会渐渐组织起了一支远行队伍，尽管代价让吉姆商人有点心疼。
只要钱转手了，更多的雇佣兵也就来了，边境城镇的旅店和妓院发现他们的收入急剧增长，钱包也开始鼓鼓囊囊的，巨熊广场附近，那些老实本分的居民都锁紧了大门，紧张地看着一队摇摇晃晃的士兵在街上蹒跚而行，一边走，一边大吃大喝。
他们哼唱着同一首歌，这支歌是奇怪的混音，帝国语中混合了提利尔，布列塔尼亚，基斯里夫的粗糙口音，埃斯塔利亚的尖细声线。
是的，只要有战斗，从旧世界各地来的亡命徒就会聚集在一起，他们从来为金子战斗。
“你们好！北境的实在人们！我费尔南多-皮拉佐，带着最优秀的四十个小伙子来了！”受海西亚商会雇佣，担任雇佣兵指挥官的家伙，周围全是喝得烂醉的醉鬼，这或许是他带领的其中一支冒险队。
也是最没心没肺的一帮人。
莱昂听说了这支名为“失落军团”的雇佣兵们昨夜的壮举。
他们大方地包下了一条长街上的三家酒馆地窖，好似明知自己第二天上绞刑架的罪犯，大口痛饮啤酒、麦酒，肆意妄为地寻欢作乐，不让人生最后一天的前夜留下遗憾。
仔细观察这个称不上年轻的家伙，皮拉佐已经是经验丰富、精通战术的佣兵队长，他的同伴们穿戴抛光的半身胸甲，搭配上深绿色棉甲或佣兵制服，中字盔顶着簇绿色盔缨，并且都留着长发，武器以长矛和轻弩为主。
一名走在最前面的旗手昂首挺胸，扛起那面红白相间，印有特殊兽面的金色图案，像是个蛤蟆。
“好呀好呀，冒险又开始了。”皮拉佐热情洋溢地与商队护卫们打招呼，浑身酗酒后的酒熏味，尽管很少有人去理会他，却没有人敢露出不敬的神色。
谁都不想惹恼一位白银初阶实力的佣兵团长，同阶实力的人，也不会主动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
雇佣兵队长一路来到了商人面前，“吉姆先生，我们伟大的商人，你能成功找到我们军团，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他哈哈大笑道。
“咳咳.......金币能主动找到空口袋，海西亚商会选择雇佣贵军团，也正是因为皮拉佐队长您的良好声誉。”吉姆咳嗽了一声。
他接触过北方州边境最肮脏的游牧乌果尔人，甚至与之洽谈甚欢，但是雇佣兵身上的味道的确浓郁，难闻至极。
“啊~~的确如此，毕竟很少有人能抵达传说中的露丝契亚海岸，又经受住了那里的考验！”雇佣兵队长自夸自擂道。
骑在灰色骏马上的维妮娅不屑一顾地别过头，她见不惯吹嘘自己的家伙，顺着排列整齐的马车，进入了队伍中间，属于莱昂的大篷车里。
不远处的莱昂也听到了二人之间对话，不由得对这位雇佣兵产生一些兴趣。
弯腰抚摸着自己的马匹，他给自己的新坐骑，阿尔洛夫纯血马起名为杨达，战马杨达。
纪念一些记忆深刻的东西。
杨达喷出白色浓雾，不安生的踢踏着石板地面。
商队出发的号角声再度吹响，所有被雇佣的伙计都登上马车，商队护卫大多披着半身扎甲，装备和哥萨们一样，斧盾或长戟，每个人斜跨一把短弓。
五十名商会护卫在护卫队长克瓦什的吼声中，五人一队，分散着拱卫商队的中间和后端。
与此同时，身后鼓点般的马蹄声引起了莱昂的注意，他回过头，看见披着蓝披风的波耶乌多-兹德拉科夫和他二十个手下翼骑兵正朝这边奔来。
“我的翼骑兵会护送你们十英里，吉姆！莱昂朋友！”波耶大声说：“出了塞普里奇境内，希望达兹保佑你们这支商队能平安抵达！”
“非常感谢，我的波耶，我会很享受翼骑兵的短暂陪同。”商人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后，海西亚商会的商队会再次光临塞普里奇，我们的马车会满载货物归来。”
“我会期待那天快点到来！”
“再会，我的波耶。”
“再会！先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