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三周
“你认为我们应该向教会上层反映这件事？”兰登神父的语气温和。
“对，我觉得不能再拖了，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只会让民众进一步感到慌乱。与之相比瘟疫倒是小事，必须先将城内埋藏的隐患找出来……”
杜林难得这么直接地提出自己的意见，他看着兰登神父的脸，有些忐忑不安。
他觉得自己的建议没有什么问题，但兰登神父却久久地沉默下来，久到气氛都有些沉寂，久到杜林再次感到不安。
久到杜林忍不住思考是不是自己的提议有什么没有想到的隐患之处时，兰登神父这才温和地开口：
“你说的对。我们是一个官方组织，要时刻记住组织的力量，不能凡事只想着依靠自己……”
这位巨人般的神父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带上了些感慨，和一些其他杜林听不真切的情感：
“这句话，是我加入教会那天他们告诉我的，我也常常这么告诉我的队员。独守了教堂这么久，倒是我自己先忘了这话……”
他站起身，神父过高的身形让杜林往往只能望其项背，这些天来他看得从惊叹再到麻木，可如今那高大的脊背却似乎有些弯下来。
“我会向加亚省教区发出电报，请求他们派出增援……”
“再派人去桑塔港一趟，那里同样是出口枢纽，多少带些药材回来……”
教堂内部有一台用于与其他校区紧急联络的电报，但杜林并不会使用这种对穿越者来而言很难说是先进还是落后的产物，只能看着兰登神父操作完成，发出电报。
操作似乎并不算复杂，杜林在一旁看着，感觉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难。他大致学了个七七八八，想着下次也许可以自己试试看。
已经是晚上了，但似乎另一边依然有工作人员在电报机前等候，相应的回电很快就发来。
兰登神父将收到的回电翻译按照编码译码，拿出那封内容：
“收到，兹事重大，大主教将于三周后亲至塞米尔城。请注意城中异常，必要时可调动军队，严防异端。”
“三周……大主教……为什么需要三周……”杜林看着那封电报，目光连闪。
兰登神父看起来倒是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放下那封电报：
“看来加纳省教区现在真的抽不出多余的力量……说不定那位大主教，现在也未必在加纳省的教堂。”
杜林稍做思考，也大致明白过来。在城内已经有两名序列五的情况下，教会派过来的增援者大概率是更高序列的非凡者，也就是传说中的圣者。
而现在的形势下，圣者很少长期驻扎在教堂内，甚至可能都不在费因波特境内，只有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赶来。
可为什么不先派一只序列五的小队过来？特定序列，擅长占卜和搜索踪迹的序列六也行啊……难道教会现在连这个层次的人手都缺少？已经捉襟见肘到这个地步了么……
杜林毕竟才来到教会不到半年，而且还只能算是编外人员，对这些明显是内部机密的情况也不太了解。只能接受现状，做着接下来的安排。
杜林暗自推算起日期，现在是五月二十四日，三周……也就是说，那位大主教，大概会于6月中旬抵达。
6月中旬，三周么……
他深呼吸一口，缓缓呼出一口气。“圣者”这两个字样光是看到就让人感到安心，他的亲至不叫抵达而叫做降临，他抵达的一瞬似乎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事情仿佛已经得到了解决，可中间到底隔了三周的期限。这就像在触手可及的希望中间横插一脚，反而让人隐隐生出不安。
但有个盼头总比没有好，至少不用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想着该怎么办。杜林这样想着，已经是深夜了，兰登神父还要去查些资料，杜林与他道别，便先回房去睡。
三周……
他躺在床上，呼出一口气，把这些杂乱的思绪抛开。
………………
之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捱，这场瘟疫似乎有着拉长时间的功效。杜林倒希望自己可以忙碌一点，可事实是他几乎无事可做，只能看着来找兰登神父的人越来越多，神父离开教堂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
与之相对的，兰登神父睡觉的时间越来越短。不管杜林何时去看，神父房间里的灯都总是亮着。
翻找资料，调配药方，记录症状……这位巨人般的神父把自己置于不眠不休的境地，他似乎永远不会倒下，可那副用来掩饰凶煞的眼镜如今几乎掩饰不住他的疲态。
杜林越发担心他的身体，可他自己却似乎连神父的工作也不愿意放下。每天清晨，那个高大的身影都会准时站在布告台上，站在宏伟的生命圣徽前，看着来教堂的人越来越多，看着来教堂的人越来越少。
可兰登神父依旧在布告台前站着，像是永远不会倒下，永远不会离开。无论人数多否，晨祷依旧照常进行，像是恒古不变的日常。
像是煎熬了一个纪元，又像是一转眼，一周过去了。
………………
“明天就是6月1日，是圣三节中的第二个，‘康祭节’到来的日子，这些天有些忙碌，倒是差点忙忘了。”
清晨，兰登神父站在布告台前，翻开那本厚重的《生命圣经》，忽然声音温和地说道。
6月1日，这不是儿童节么……怎么和儿童节撞了日子，听着好喜感……杜林知道自己不该拿穿越前那个世界节日的日期来比对，但还是忍不住腹诽。
兰登神父却似乎对此相当有兴致，温和的声音少有地带上了些笑意，眼镜下的眼眸泛出些光彩：
“虽然现在时期特殊，这次的节日也没来得及提前做准备。但我认为还是有如期举行的必要的，一是让你看看节日的流程，二来，也是取个‘康祭’的好兆头……”
您为什么还惦记着让我学习流程的事……杜林有些无奈地嘀咕了一句，想了想，抬头说道：
“明天节日就开始了，那样的话，今天就得提前准备……”
兰登神父点点头，声音温和：
“不急，往年许多仪式都是大家一起帮忙。等一会他们过来，我就和他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