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散财
杜林藏在阴影中，看着前方鬼鬼祟祟的“路人”。
能在刚刚略微感知到自己的视线，这人大概率也是非凡者。但没办法看破自己的伪装，大概率不超过序列八……
野生非凡者？杜林稍做思索，藏在阴影中跟了上去。
一名行迹可疑的野生非凡者出现在4区，还戴着面具鬼鬼祟祟的行动。这件事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塞米尔城的小巷狭窄阴暗，杜林藏在阴影中，前方的“路人”没有任何察觉。
他一路往小巷深处去，左兜右转，还特意绕了几个圈子，逗得身后的杜林有些失笑，终于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死胡同？他走到死胡同里做什么？他发现我了？杜林皱了皱眉，没有第一时间现形。
裹着大衣，戴着面具的“路人”又警惕地转头四顾了两眼。确定了没人跟踪自己后，他快步走到死胡同的尽头。
笃，笃笃。
他探出一只手，如同敲门一般在那堵砖墙上不断敲着，间隔时长时短，仿佛带着某种韵律。
伴随着他的敲击，那堵砖墙不断震下一撮撮粉末，像是墙壁风化的粉尘。
路人停止了“敲门”。那堵墙震颤了半晌，随即轰然垮塌。
墙后，一条人影憧憧的小巷暴露出来。
巷中光线昏暗，隐约可见几个来回走动的身影。他们或裹着大衣，或披着长袍，带着面具，难以辨认出身份。
裹着大衣的“路人”似乎早已熟悉了这场景，丝毫没感到意外，抬腿走了进去。
他的身后，倒塌的砖墙一阵吱呀作响。破碎的古砖块如有生命般自行堆砌，重新砌成了封死的墙面，看上去又变成了死胡同。
这……，杜林看得瞳孔微缩。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发现，这个看似是死胡同的巷子后，竟然还有一条隐藏的小巷！
信仰邪神的隐秘组织？不对，如果是隐秘组织的话，没有必要彼此隐瞒身份……
这是……野生非凡者的聚会？
杜林想起兰登神父与自己提过，一些野生非凡者会打着互助的旗号，自发组织定期的集会。他们在聚会上购买或售卖相应的材料，或颁布一些委托和任务。
这种聚会组织松散，内部成员彼此并不相识，所以才有隐瞒身份的必要。
兰登神父说过，这种组织一定程度上维持住了野生非凡势力的稳定，但同时也是祸乱的根源。
接下来该怎么做？杜林思索起接下来的行动来。
先回去做好准备，等下一次再来？
不行，进入那里明显需要类似的暗号。这一次正巧被杜林撞见，错过这一次机会，下次再想进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思虑片刻，杜林缓缓退后，身形重新隐入阴影之中。
巷口。
几个流浪汉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身上都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一个十来岁的小乞丐缩着身子，瘫坐在墙角。他裹着与他体型不太相称的破烂长袍，低着头昏昏沉沉的睡着。
在三月里并不算太冷的天气中，这男孩裹着袍子，瘦弱的身躯却依然有些瑟瑟发抖，显然是正生着恶病。
4区是贫民窟，白日里却很少见这样的乞丐——贫民窟里自然不会有人发善心施舍，就连垃圾堆里都翻不出吃的。
白日里乞丐们大都会去三区和五区找机会，等到夜里有人来撵才会回到4区休歇。而当一个乞丐病到连4区都走不出去，那这个人大抵就是没有多少活路了。
眼前这小乞丐出气多进气少，睫毛很长却混着脏污。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也不知道在做着什么或幸福或悲惨的梦。
忽然，这小乞丐睁开眼，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十三四的少年，一身衣服整洁，一看就不是4区的。
小乞丐下意识地想要避让，却怎么也站不起身。只能沙哑着喉咙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道个什么歉……杜林皱着眉，打量着地上的小乞丐：
“你这袍子怎么卖。”
小乞丐显然没有料到这种展开，一时竟支支吾吾地愣住。
杜林也懒得等他回话，打开斜挎在身侧的小包，抽出几张钞票来：
“十金里索，你的袍子归我。拿着这些钱，自己去找个医生看看病。”
病焉焉的小乞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眼前那几张晃眼的钞票确确实实地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于是也不管是真是假，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小乞丐急忙脱下了身上的长袍，期期艾艾地递上去：
“先…先生，给您。”
杜林两指捏住那件袍子，一把把钞票递过去。
他这才发现小乞丐里面只穿了一件透光的单衣，此刻在风中真冻的有些瑟瑟发抖了。杜林有些不好意思，他强板着脸：
“去吧。先去看看病，再去买身新衣服。”
小乞丐却好像会错了杜林的意，他声音小了些：
“先生，我没病…不，不传染的…”
杜林却也有些会错了意，他撇了撇嘴：
“让你去治你就去治！不治把钱还给我！”
至于传染的问题，杜林倒不怎么在意。魔药本身就对身体素质有所加强，“刺客”更是对一般的疾病近乎免疫。
杜林并不清楚其中的原理，根据仅有的神秘学知识和兰登神父的只言片语推测，或许是因为这条途径之后的某个序列和疾病有关。
“好，好的！”
小乞丐忙不迭地应下了。他紧抓着那些钞票，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
那些钞票好像本身就是良药，如同一针补剂般打进这小乞丐的身体，使他竟奇迹般站起了身。
杜林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情绪看起来很是激动，他紧咬着嘴唇，但泪水仍止不住的流下，在肮脏的小脸上淌出两道泪痕。
就连四周躺着的几个流浪汉都睁开了眼睛，本已麻木的脸孔也露出了几分动容。
这是他们在夜里的美梦中才会出现的桥段，天真到说出来只会徒成他人的笑柄。此时此刻却真切的发生在他们面前，只是故事的主角却不是他们。
小乞丐吸了吸鼻子，止住了抽泣。他深深地看了杜林一眼，踉踉跄跄地跑出小巷，渐渐走远了。
杜林平静地看着他走远，提着那袍子转身走进小巷，身形没入黑暗之中。
半分钟后，小巷口的几个流浪汉神色各异，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没等他们有所动作，一道声音从阴影中幽幽地传来：
“你们想去哪儿？”
几个流浪汉惊愕地回过头。刚刚明明已经走远的杜林不知何时重新出现。他已经穿上了那身长袍，静静地站在阴影中。
几个流浪汉支支吾吾，杜林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甚至都不需要使用“教唆者”的能力，只需要一张钞票，就能让这群流浪者瞬间反目，全部死在这条小巷中。
这个念头刚出现，杜林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阴暗的念头，连忙打消了这个想法。
没等几个流浪汉支支吾吾地开口，杜林从阴影中走出来。他打开斜挎着的小包，掏出一张纸币和一沓厚厚的书册。
望着流浪汉们迷惑的目光，杜林笑了笑：
“是这样的，我是一名传教士。”
“接下来我要去办一些事。这些书要拜托你们替我保管一会儿。里面记载了神明的教义，你们可以好好看看。”
“作为报酬，我会预付你们一金里索。等我回来之后，我还会给你们三金里索，如果到时候有谁能告诉我书中的内容，我还会额外支付五金里索作为奖励。”
“如何？我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杜林笑着说道，看似在询问流浪汉们的意见，手中却不由分说地将那叠书册塞进了流浪汉的怀里。
到了这个地步，流浪汉并不觉得自己还有拒绝的权利。眼前这个破衣烂衫的半大少年说起话来自有一股莫名的威势，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接受他的提议。
于是流浪汉们只能点头应下，眼神都直勾勾地看着那张钞票，像是看见了食物，被褥，和活下去的可能。
杜林笑了笑，将钞票递过去，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次流浪汉们看着他的背影，望着他切切实实地远去，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几个流浪汉顿时都围上来，记载着经文的书册被放在地上，几双脏兮兮的手争先恐后地摩搓着那张纸币。
几人互相纠结着，去把金里索换成了数张小额的纸币。又回到巷口，这才想起杜林的委托来。
“他刚才是不是说，谁把这书里的内容背下来，就还能拿五金里索？”
一个老流浪汉不敢置信般地开口询问道。见几人都迟疑地点了点头，他眼中的光亮了亮，又暗了下去：
“我不认字啊……你们有人认字么？”
“我也不会啊……”几个流浪汉都面有不甘地摇摇头。
“如果是因蒂斯语和高原语的话，我应该能看懂。”
几个流浪汉都瞪大眼睛，扭头看过去。一个惯常沉默寡言的中年流浪汉站出来，他拿起一本宣传册，眼里闪着难言的光。
“快，快！给我们念念！钱我们三七分！”
几个流浪汉都围上来，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他们今天一天说的话，比之前一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