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极拳
“不教。你的心态出了问题。”
烈虎老人眉头微皱，感觉方泉的状态不太对：“最近遇到了什么事？”
方泉张了张嘴，最后叹息一声：“瞒不过您......”
他将昨天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有些愧疚，也有些担忧——在官府，在那群冀州铁骑面前，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急切的想要突破境界。
对此烈虎老人也有些哑然，他正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
“校尉凯旋归来！剿灭大石山盗匪，斩获首级五百余！！”
大石山盗匪，和小石山盗匪一样，都是庆元道上的匪徒。
几人听了，心中都是一惊，他们直接跳上屋脊，就见到不远处的大街上，一队骑着高头大马，黑甲暗沉，战袍染血的骑兵开队在前，身后跟着一辆辆将人头堆砌成京观的板车，手持长枪的士兵在两列护行，一面面黑底红印的狼旗迎风飘扬，竟带出几分血气！
烈虎老人看着那些表情茫然惊悚的人头，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丁寒没在意这么多，只是有些惊疑道：“铁骑这群人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以前求着他们去剿匪都求不动，现在不闹事了竟然自己去了？！”
方泉则是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他忍着恶心，看着那些人头，总感觉不太对——为什么里面的老人和妇孺这么多，真正的青壮年反而不见几个？
铁骑周围的人群却是欢呼着，簇拥着这队铁骑穿过大街。
直到铁骑彻底在视野里消失，方泉几人在下了屋脊，俱是有些无言，丁寒也有些回过味来，他咂了咂嘴：“娘的，这群铁骑的杂碎，还是那个熊样！正经剿匪不敢剿，杀良冒功的胆子倒是很大！”
结合刚才方泉说的，昨日铁骑出门镇压桑农，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已经很明显了。
“上面......就不管管吗？”方泉有些压抑，尽管已经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但有些事真发生在他眼前，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那屠刀今天没落到他身上，明天没落到他身上，后天呢？大后天呢？
丁寒嗤笑一声：“管？管什么？每个人都想着捞钱和升官，底下怎么样他们才不管——你以为那庆元道上的匪徒是怎么来的，有大半都是被逼的！”
“等攒够功劳，任期一过，拍拍屁股走人就是，烂账那么多，多这一笔又如何？”
丁寒心中也似积了些怨气：“就算这有人把事情捅出来，衮衮诸公，悠悠圣上，不也当没看见么，皇帝老儿以前还算圣明，现在整日求仙问道的，什么事也不管，我看他迟早把自己吃......”
“慎言！”
烈虎老人猛地打断了丁寒越来越离谱的话，再说下去，可就是杀头的大罪了！
丁自知失言，闭嘴不再多说，方泉面色沉凝，因为消息的闭塞，他现在才对这个名为大乾的王朝上层有了些许了解——以前他还是把他们想的太好了！
烈虎老人此时却是话锋一转，说道：“泉儿，听说你是童生？”
“是，侥幸过了府试。”方泉有些疑惑，不知道烈虎老人是什么意思。
“啊，那离秀才也只差一次院试了！”烈虎老人话锋又是一转，道：“泉儿，你知道这世间最大的拳，是什么拳吗？”
“弟子......不知。”
烈虎老人目光幽幽，道：“天子，皇权！”
丁寒与方泉俱是心头一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大乾天子，便是这世上最强的武者，他不需要修炼武功，也不需要打熬力气，那满朝文武就是他的血肉，百万甲士就是他的兵戈，一声令下，谁敢不从？”
“就算是再强的武者，在皇权面前，也要低头！”
方泉低着头，没有说话。
似乎是看出方泉的不信与不服，烈虎老人平静道：“你现在能杀几人？”
方泉不假思索：“赤手空拳，以命相搏，百人无惧！”
这已经是算上鼍甲和生机了，饶是如此，方泉也只敢说自己是百人敌，毕竟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就算是杀一百头猪，也没那么轻松。
“好，赤手空拳，你是百人敌！那我若全部着甲，手持刀剑利器，结成军阵，你又能敌几人？”
方泉思索片刻，突然有些汗流浃背：“......五十人？不，或许只有二十人。”
就算有生机和鼍甲帮助，一旦陷入围攻，他目前经验不足，左支右绌之下，很容易就被瞧中破绽，届时就算是生机，又能救他几次？
“若是他们还携有重弩呢？”
血肉之躯，在重弩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方泉恐怕比起这个世界的人更清楚重弩的威力，他闭上眼睛，已经明白为何皇权之强力乃是天下第一：
“若被重弩架住，封住身位，恐五人也难敌！”
烈虎老人点头：“你算的不差——即使是像你师父和我这样的武者，在面对装备整齐，训练有素的军队时，能做到的也不多！之前所说，都是普通人，但这些真正的虎狼之师，又有几个是没有练过武的？”
“或许他们武功没有你高，但他们心意相通，悍不畏死，派一个小队将你缠住，消磨你的体力，让一个与你境界相差仿佛的高手在军阵中伺机偷袭，你怎么挡？你挡不住！”
他们这些武者，为什么拥有了武力却还老老实实的生活，开拳馆、做护院，是因为不想做官老爷吗？当然不是，他们自然也想获得更高的地位，想用武力来决定一切。
但现实是，有一种更强大的武力规定了秩序，以绝对的暴力束缚住了武者们那颗骚动的心！
那便是皇权！
“其实，练武这条路，比你想的要难走的多，练得越强，皇权对你的约束就越大，你若是没有融入他们，没有成为他们的一份子，便是寸步难行......”
烈虎老人语重深长道：“泉儿，若你能成为秀才，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方泉有些懵了，合着师爷绕了半天，是想让自己去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