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缅北:醒来就要割我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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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苏醒在陌生的彼岸

卡伦四肢无力,整个身体像是被大海的波浪抛弃在沙滩上的海星,软绵绵而无力。

大团大团的液体淤积在他的气管和肺部,让他无法呼吸。

“军士长,这坨冻肉还是个插口佬!”

紧随兴奋的话语而来的,是头皮上的剧烈疼痛。他能感到一只手拽住了自己湿乎乎的头发,向上用力地扯着。

他用力挣扎着,像一条咬了钩的鱼想要摆脱渔夫的手一样。

然而一阵带着金属摩擦声的厚重脚步声响起,一只明显更有力的巨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这只粗糙的手向下掰着他的脑袋,看来那位所谓的“军士长”是在检视着他的后颈。

就在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脖子要被扭断的时候,他听到“军士长”说话了。他的声音低沉而粗粝,更像是一头伤痕累累野兽的低哮:

“已经坏了。过耦合。要想完整地摘下来,还得先做手术剥离神经。”

原先兴奋的声音现在冷却了下来:

“妈的,白高兴一次。”

拽着卡伦的力量陡然消失了,让他摔在地上。

随着缺氧越来越严重,他觉得自己恐怕又要跌回被唤醒前的无意识的黑暗之中了。

一只靴子狠狠揣在他的肚子上,让他吐出大摊的粘液。他大口呼吸着涌入口鼻的冰冷而带着铁腥味的空气。

他努力睁开双眼,很显然,眼前并没有什么阳光和沙滩。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他吐出的那摊液体。液体呈半胶质,摊在金属地板上。

“P-1营养液,能为低温休眠状态的生物提供足够维持生命体征的养分。在合适的休眠舱中同样能通过填满呼吸系统作为氧气载体。Exodyne生物技术公司的热销产品。”

卡伦在脑海里分析着眼前能得到的信息,抬起头,果然一具打开了舱盖的休眠舱就在前面。

扶着休眠舱站起来,他环顾着自己所处的环境。整个房间极其宽阔,散落着不少同样的休眠舱,大多数已经打开。许多和他一样浑身赤裸,湿漉漉的人在自己的休眠舱旁边茫然无措地打量着四周。

随后他就看见了刚才唤醒他的人与他口中的”军士长“。

那是一群凶神恶煞的暴徒。他们的脸上刻着各种刺青与伤疤,眼中透露出野兽般的凶残。他们脚踩着防止重力装置失效的磁力靴,穿着轻薄的护甲,端着能够调节威力以避免击穿船体结构的激光步枪。暴徒们一个个地打开休眠舱,用贪婪的眼神审视着被唤醒者的每一寸肌肤,仿佛在打量着什么珍贵的战利品。

他立刻就从中辨认出了“军士长”。那个一堵墙一样的壮汉就抱着膀子站在那。他至少一米九高,身材强壮,显然是是激烈的战斗训练的遗产。深棕色夹杂着白发的平头下,他的脸上布满了疤痕,一道从左眉到下颌的疤痕末尾逐渐隐没在他灰色的络腮胡里。

“军士长”用他那钢灰色的眼睛扫视着刚醒来的休眠者,冷酷目光能轻易冻结一个人血液,好似一头嗜血的头狼扫视羊群。

全金属的地板上能看到隐约的划痕,墙壁上在高度一致的位置布满凹陷。天花板上的大灯散发着冰冷的白光。空气非常干燥,而且寒冷。更重要的是,他看到角落还散落着几个货柜。

”是一艘货船的货舱。“卡伦立刻对身处的环境做出了判断。

他开始在货舱的舱壁上寻找船只的IVI(Interstellar Vessel Identification,星际航行器识别)编号。即使是在人之领崩解的大崩塌时代,英仙座的各政权仍然因为惯性,使用着这种前崩塌时代用来登记管理大气圈外航行器的代码规则。

很快,他就在角落里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编号的后半部分已经因为磨损脱落,恐怕只有在被登船检查的时候才会被重漆。

“HEGNAV-MAYA-C-65-KoC-Colo1A···”

”霸主星际航行管理局,玛雅苏拉星系注册,商业船只,星历65年由Ko联合实业集团制造的巨像级运输船。“他同时注意到,代表玛雅苏拉星系的MAYA底下,明显有着许多层层叠叠的其他字母痕迹。

很明显,这艘巨像级在不少星系进行过长时间驻留,才需要频繁地更换注册地。

这证明了这艘巡洋级运输船的主人恐怕地位不低,才能打通霸主低效的官僚流程。

比起这些,让卡伦困惑的是,每当他试着去回忆自己的身份与过去,脑海中的空洞就像是要将他吞噬的黑洞,让他冷汗直冒。

比起这些不知道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的暴徒,这种失控的失忆感觉让他更加厌恶。他在自己的休眠舱上坐下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需要积蓄体力。

随着轴承的摩擦声,货舱的舱门打开了。

首先迈进来的是一只精致的皮鞋,鞋面锃亮,让人怀疑有人每日的全部工作就是清理和保养这双皮鞋,让他的主人永远保持不失身份的体面。

随后印在货舱甲板上的是一根有着象牙雕饰的檀木手杖,价格不菲,至少比这艘服役了二十多年的运输船昂贵。

握住这根手杖的手掌后则是一支精美的机械表,就算是戴去参加薄昏星(Eventide)上霸主官僚家族的舞会也不会显得突兀。

而这一切的主人,他经过精心设计的营养计划调制的完美躯体,则被包裹在修剪得极为合身的西装里。至于是哪位大师为其费尽心血设计了这套西装,那就超出了卡伦的知识范围了。

舱门在来者的背后轻轻关闭,仿佛在表达它的恭敬。

站定在货舱中的中年人面孔英俊,皮肤细腻,展现出主人对自身形象的重视。但这张脸又绝不会缺少男性的锐利。

他用那种久居上位者的冷漠而严肃的眼神扫视着货舱。

当视线扫过地上杂乱的缆线与流淌的营养液时,他微微蹙眉;他的视线转而划过暴徒们,仿佛一根钢丝挥过空气,让暴徒们不得不收敛肆意的表情,低下头颅;最后,他把视线凝固在“军士长”的脸上。

直到“军士长”放下自己抱着膀子的双手,轻轻低下头,中年人才松开眉头,露出一丝客气的笑容:

“有劳你们了,阿戈尔·塔尔先生。”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动作很迅速,非常不错。”

“军士长”——或者说塔尔先生——谨慎地回答着,他声音里的粗粝神奇地消失了,就像被河流磨得顺滑的石头一样:

“您过奖了,德雷文先生。”

德雷文,则像是没有听到“军士长”对他赞美的推辞,把目光转向苏醒的休眠者们。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冷静而坚定:

“先生们,女士们,请允许我进行简短的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盖乌斯·德雷文。你们或许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不过我相信你们一定注意到了,你们都刚刚被从低温休眠程序中唤醒。其主要原因则是各位的账户信用额度已无法支付巨额的冬眠维持费用。而让你们在此齐聚一堂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笔债务现在归我所有。”

“换而言之,”不顾休眠者人群中渐渐响起的嘈杂声,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权威和冷漠,仿佛在宣判在场者的命运,“我有权利使用任何手段使你们清偿这笔债务。更通俗的讲,你们每个人的生命和自由权都被抵押给了我。“

短暂的寂静笼罩了货舱,随后是人们或惊恐,或愤怒的喊声与叫声。而其中一位瘦弱的年轻人的声音尤为明显:

“这不合法!德雷文先生,根据人之领殖民法有关休眠费用的规定,第32条明确阐明了……”

德雷文置若罔闻,抬手看了看他的手表,向舱门走去。

“今天下午我还有一个有关英仙座人权现状的访谈要参加。”德雷文自言自语。

见状,“军士长”小跑着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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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雷文先生,我来送您。”军士长恭谨地站在走廊的舷窗旁边示意。

德雷文露出略显程式化的亲切笑容:“哦,我亲爱的阿戈尔,私下里叫我盖乌斯就好了。”

听了德雷文亲切的话语,阿戈尔这壮汉却显得更加拘谨了。他低头小声说着:

“德雷文先生,有关上次采矿船的……”

“盖乌斯。”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阿戈尔的话语,让他不敢抬头打量自己的雇主,“我说叫我盖乌斯。”

“盖乌斯,我很抱歉……”

阿戈尔感到一只有力的胳膊搂住了自己的肩膀:“别太紧张,我的好暴君。我们都很确信那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对吧?”

“是的,徳雷……我是说盖乌斯,我保证那落迦号(Naraka)采矿船会是您最稳定的利润来源。”

盖乌斯松开了阿戈尔的肩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那么你就从这批资产中挑选一下吧,剩下的处理掉。不需要送我了。“

说完盖乌斯转身离去,只有舷窗外玛雅苏拉恒星照射进来的光线,让他的影子愈显得高大。

阿戈尔看着甲板通道,直到盖乌斯的影子都消失才发觉自己脊背上一片冰凉。

这种冰冷刺痛了阿戈尔的自尊,让他感到羞辱。

他把目光投回货舱的舱门,目光愈发凶狠。

走回货舱,阿戈尔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手下正在用枪托殴打着刚刚向盖乌斯抗辩的“律师先生”。

阿戈尔伸手制止了手下:“去把机器推出来吧。”

在手下前去拆开货舱角落的货柜的时候,阿戈尔走到倒在甲板上的“律师先生”身旁。

他一把揪起律师的头发,像薅起一只待宰的鸡一样。他打量着律师被打得塌陷的鼻梁,青紫的眼眶,还有他仅剩的一颗门牙。他静静听着受害者模糊不清,嘟囔着的求饶。他品味着,咀嚼着受害者的痛苦。

阿戈尔感到自己自尊上的伤痛稍微恢复了些许。

“但还不够。”他想,“远远不够。”

……

卡伦坐在休眠舱上,沉默地观察着局势的发展。

当军士长和德雷文走出舱门的时候,他估算了袭击暴徒,夺取枪支逃跑的可能性。他很快打消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巨像级的基础船员至少有40人,最大载员400人。而考虑到这艘船很可能作为尊贵的德雷文先生的移动犯罪小岛,那么其上的武装人员恐怕不会小于100人。

更不用说任何心智正常的舰队所有者都不会让一艘民用运输舰单独出行,他估计巨像所在的舰队中至少有一艘驱逐舰以及数艘护卫舰。就算是有巡洋舰作为舰队旗舰他也不会奇怪。

然而随着阿戈尔的手下拆开角落的货柜,露出里面的机器,他也不得不开始考虑最坏的打算了:

那是一台全自动器官分离器。

在最初设计的时候是为了器官衰竭严重的病人进行器官移植,不过这款机器真正的流行还要等到某个思维活跃的海盗某天灵机一动,将机器流程反向运行。

就此,臭名昭著的“傻瓜器官收割机”诞生了。

如果这群暴徒要把被唤醒的人全做成器官,那么就算赤手空拳面对激光枪的生还的概率是0%,卡伦也必须放手一搏。

阿戈尔看到手下打开了货柜,不等机器被推过来,就拖着律师向机器走去。

一开始律师只是因为疼痛而挣扎,不过当他用余光看到越来越近的机器时,他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像一台发条拧过了头的玩偶,徒劳地甩动着四肢。

带着一道湿滑的痕迹,阿戈尔拖着律师走到机器前面。

“求求你,别……”

阿戈尔满意地看着律师没有说完的话语被分离器里淡黄色的液体淹没了。

尖锐的哭号和溺水的咳嗽很快就咕噜咕噜的气泡翻涌声替代了,淡黄色的液体中腾起大团的猩红色。

很快,分离器里的液体恢复了清澈,而阿戈尔,则拿起机器出料口的一罐器官端详起来。

“在此的各位一共100人·····抱歉,是我的错,现在是99人。而很不幸的是——”他带着愉悦的微笑放下了律师先生的心脏,转身面对尖叫着,啜泣着,怒吼着的人群,“我的采矿船只需要20人。”

卡伦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