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大明,从南京登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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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江上长城空自诩

上元佳节过完,正月二十一日朝会散后,奉先殿里正坐着朱松、三位阁老,以及原本按流程补递进阁的钱谦益。

雨水节气方过,万物回春,南京皇城内,历经严冬、看似衰败不堪的树木也都在枝头长出了嫩绿的新芽。

但是这股难得的春意到底是没有驱散寒风,春风不断,穿梭于廊檐之间,因此大殿上一时间情绪寂寥。

到底还是朱松先勉力笑了起来:“还是先说点好消息吧。”

朱松起了个头,又自顾自说着:“广昌伯刘良佐已经移镇到了汝宁,配合着汝宁知府熊明遇和河南巡抚万元吉所辖的标营,将汝宁一带盘踞的头目刘忠打得抱头鼠窜,想来一春一秋就能剿灭了,现有塘报在此。”

说完以后,三位阁臣都夸赞了一下刘良佐的忠义,钱谦益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见此情形,朱松还想着宽慰下钱谦益,钱谦益却起身俯身请罪:“钱某不识分寸,徒让皇上和阁老操心了。”

马士英连忙宽慰道:“牧翁哪里的话,这般事情,也算是始料未及的。”

高弘图也是看着殿内的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这就要涉及到早朝的事情了。上元佳节刚过,除了北使回来的钱谦益入朝之外,出镇淮安的刘泽清居然也入了朝。

今日朝会事情虽然颇多,当然对于朱松而言,特别重要的,当然是之前许诺过让钱谦益入阁办事的事情。

不料刘泽清对其他事情充耳不闻,却在这件事上较上了劲。

刘泽清说着‘中兴所恃,全在政府,旧用大帅,自应廷臣公推,今用宰相,亦须大帅参同’,居然表示自己也要入阁。

还引经据典上了,除了引用了几句孟子的格言外,居然在大殿上聊起了《水浒传》...

高弘图和王铎虽然立即对刘泽清进行呵斥,不曾想刘泽清反而在朝会上数落着钱谦益北使无功的事情。

北使功成得以升任户部左侍郎的马绍愉也站出来替钱谦益辩解,直接被刘泽清以‘祖宗天下,为白面书生坏尽,此辈宜束之高阁’骂了回去。

平心而论,朝廷确实已经有了几万拱卫京师的兵马了,但是并不代表外镇的武将就会收起跋扈心态。

而且这个时间,还真不是祸起萧墙的时候。

等到马绍愉不吭声了,刘泽清更是继续表示自己在山东杀贼有功,愤愤不平了起来。

最后刘泽清差点还拿着国书的内容挑刺,旋即钱谦益便请了罪。

于是入阁的事情便告一段落,只是先让钱谦益出任礼部尚书,领领礼部事罢了。

朱松点头说道:“其实这件事和钱卿无关,国书一事,是朕下的裁断,倒是钱卿委曲求全,朕心甚愧。”

国书的事情也大有文章。

最开始约定国书内容的时候,对满洲的称呼是‘后金可汗’,然后对满洲的贝勒亲王们都做了‘大明特色’翻译,譬如豪格就翻译成了召力兔;还有现在摄政的多尔衮,则翻译成了台星可汗。

而朱松这个不学无术的,最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称呼满洲是后金,也是歪打正着了。

一般情况,哪里当权者有在自己的国号前面加‘前后东西’的啊。

努尔哈赤立国的时候,真就拿着后金国字样的文书宣喻了朝鲜。

这三十几年战事下来,这件事就闹得大明国不少人都知道了。

在不学无术这方面上,努尔哈赤和朱松倒也算得上是‘棋逢对手’了。

所以现在哪怕满洲的国号都改成大清了,大明的官员们却对后金这个称呼乐此不疲,就是出自此处了。

而等到朱松被左良玉敲了一记闷棍后,又日日听着经筵,到底是反应了过来,贴心地又给了一份称呼是大清国皇帝的国书,让钱谦益带着出使。

实际情况,当然是把这份国书交给满洲国了,不然什么‘台星可汗’、‘后金可汗’之类的,不直接被赶回来就有鬼了!

如果说这件事被刘泽清在朝会上点拨出来,那钱谦益不消说是入阁了,便是走在路上被学生拿着臭鸡蛋、白菜扔着,都不算冤枉的。

可以说是大明自有国情在此了。

王铎神色不愉:“也不知道史可法在江北督师督了什么玩意。两个镇臣无法无天,皇上应降旨责罚才是。”

钱谦益一脸茫然,朱松看着王铎和钱谦益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武将跋扈惯了,钱卿你可能有所不知。”

没错,除了高刘(良佐)两镇算得上老实以外,跋扈的人不只是刘泽清,黄得功又整了幺蛾子了!

事情还要从崇祯十七年十一月说起,十一月的时候黄得功的母亲因病去世。

而这个早年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武将,自然是对母亲感情极深,所以特地向朝廷表态,想要回去丁忧守丧。

而大明朝对武将是主张金戈无辟的,因此就驳回了这一请愿,甚至还夸奖了黄得功的孝名。

在当时朱松看来,还以为这名虎将就要改了性子呢。

然后呢?然后黄得功干脆就拿着朝廷夸奖孝名的旨意,干脆把母亲的棺柩迎进了仪真,干脆在仪真治起了丧事。

拿着尊奉朝廷的旨意为孝治丧作由头,那移镇的事情,自然就不关他事了。

甚至他还准了下面士卒的假期,于是也没兵去移镇。

朱松无奈,又下了旨意催促,没想到黄得功直接和朝廷讨价还价了起来。

黄得功表示移镇到淮泗徐一带也不是不行,只要将扬州全部划给自己治下就行了。

甚至还在书信中写着:扬州本是他黄得功所有,只是为了国事,才让了出去而已,希望朝廷早点把扬州‘还’给他。

而黄得功敢这么跋扈的原因,则是因为新攀上的义兄弟黄蜚出镇瓜州,更是添上了一分依仗。

这江上长城之名,就这么来了。

可是要知道,虽然史可法去了泗州坐镇,他的幕府大本营,还是在扬州啊!

等到转了年来,伪太子、伪皇后案在民间的发酵开来:

腊月二十八下狱,到正月还没明正典刑,说明什么?说明其中有猫腻啊!

再加上正月间放着假,三五好友、一众亲邻大把闲暇时间高谈阔论,便是田野间讨论天家故事的也大有人在。

丧尽天良,抛妻灭侄;为保皇位,还一意诬陷。这种话题在民间噱头十足。

而且刑部尚书解学龙,居然一整个正月都告了缺,就把这两桩大案全晾在这里。

那说明什么?说明解老爷是知道其中含了冤屈的,所以才告了缺来表示自己铁面无私的态度呢!

可见皇上失德...也不一定是皇上失德。可能是皇上一时被奸臣迷了眼呢,皇上毕竟还说今年不加税赋了。

传着传着,自诩是江上长城的黄得功也上了疏。

上疏的内容也很简单:先帝子即皇上子,若速处置,则恐东宫诸臣,即识认亦不敢出头取祸,于是旁观愈惑。

甚至上,就连伪皇后的事情,黄得功都不忘写着‘皇上若为群臣所欺,将使天伦绝灭’作了表态。

...

钱谦益听完,本来就有些惊慌的心情到底是平静了些许下来。

马士英也无奈开口说道:“今日我就移书一封,和黄得功说清个真伪。”

朱松不置可否,旋即起了身。

四人也不敢怠慢,也起身伺候。

朱松指着殿外刚刚生出芽的树,转头对着四人说道:“咱们这个朝廷,正如这老树刚刚生出的嫩芽一般,经不得风雨。只是为何这李自成败亡地这般快,也不知道风雨欲来时...”

说到这里,朱松戛然而止,四人也心领神会。

如果说黄刘二人的跋扈只是让朱松烦躁的话,从高杰那边收到的情报则让朱松坐立难安了。

正月十一,李自成自潼关撤往西安的路上,被后金在渭南追上一阵厮杀,居然中箭身亡了!

朱松连忙让高杰核实实情,很快郧阳巡抚高斗枢也写了一份题本,佐证了这一实情。

二人虽然都表示闯逆付诛值得欣喜,但是眼下局势变化,那后金便不得不防了,希望朝廷早拨兵马钱粮做足准备。

而朝廷...哪来的积蓄钱粮?去年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弄了一千万两的赋税,竟是剩不下十几万两银子。

按着今年这个架势,那顶多也就六七百万两,还要供应几镇兵马等等...

朱松看着古树,叹着气,心里倒是苛责起了李自成:怎么不多活一段时间,也给自己整备兵马留下点空间呢?

朱松到底是没先说着李自成的事情,扭头对着四人笑道:“解学龙还在告缺,那伪太子皇后案却不能搁置,还有几位即将充配的重臣也要处置。朕的意思,明日间几位阁老陪着朕去探视一下这几人吧。”

众人称是,但是这件事还是不能不提。

马士英便直接说道:“眼下闯逆付诛,西北三边为鞑子鲸吞,便只是时间问题了。现在局势复杂,鞑子狼子野心难测,还是得要早做准备。”

朱松说道:“确实是这般道理,但是能拖一天却还是要先拖上一天。眼下御营兵马都还待收拾,贸然一战,实在是没有战力。朕是想一方面还是得差人去燕京恭贺闯逆付诛的事情。另一方面,催促瓜州的黄蜚,让其派遣人驻扎庙湾,以联络接纳海上遗民。一旦开战,便是生灵涂炭了。”

马士英一众称了是,朱松又叹气:“今天便先到这里吧,这一年还要诸位多加帮扶了。”

言罢,朱松便朝着四人行了礼。四人也不敢怠慢,迅速还礼。

出得宫去,三位阁老自然在阁内办事,而钱谦益却还得往礼部去,倒是心下忧愁了几分。

春风虽寒,但总是多了几分生气,迎着春风便到了礼部,大小官员都齐来参拜,竟是一个都没有告缺。

饶是礼部左侍郎黄道周自诩是东林干将、清正人士,但是在这位东林宿将,东南之望面前也不敢摆谱,自然也在人群中间。

钱谦益到底是温文儒雅,对着大小官员行礼:“钱某无守静务实之风,忝列司礼,诚自愧也。今番任职,还需诸位提携。”

看着一众官员回礼,钱谦益又问道:“关于近日祭祀江河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一个主事抢先答话:“已经安排好了。”

钱谦益点了点头,又自谦说道:“国家新立,百废俱兴。钱某势微力穷,还需要诸位多多提携啊。”

言罢,又朝着各位礼部的官员行了一礼。

这样的上司,又有哪个会不喜欢呢?一时间礼部的官员们都喜出望外。

钱谦益于是朝着那名主事问话:“主事叫什么名字?”

那名主事赶紧回话:“下官袁彭年,公安人,现任仪制清吏司主事。”

钱谦益略一思索,高看了两眼:“是袁中道家的公子吧。仪表堂堂,少年风流,可见国家不缺忠义之士。”

时下众人也对这位同僚行礼祝贺,更有甚者,拿着眼神撺掇着袁彭年,好像有什么事要做一样。

等到钱谦益简阅了礼部各处,回到自己的办公之处,日头都渐渐斜去了。

也就是这时,在白日出了些许风头的袁彭年携着一人提着一个精致的箱子而至,开口的内容就让钱谦益猝不及防。

“你们是说,现在南京诸部衙门的印信都缺失了不少,需要重铸?”钱谦益看着二人的说辞回应。

袁彭年不卑不亢答话:“正是如此,这位便是铸印局的大使。正月节日,都不曾将歇,便将各部的印信都重铸了。”

钱谦益继续点头,眼神中也充满赞许之意:“忧国奉公,确实难得。钱某心中记下了,那你们便退下吧。”

袁彭年状似有难言之隐:“但是,中间还有些纰漏,想请大司礼(礼部尚书)验看。”

钱谦益又抬眼看了下二人,还有那个精致箱子,内心感到莫名其妙。

二人肯定不是弱智之辈,难道要在这里行贿不成?也太瞧不起自己了吧。

无论如何,钱谦益都想看看这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脸上还是春风不断,让袁彭年把箱子打开。

钱谦益走将下来,看着二人把箱子打开,仔细看去,果然有了几十方刚刚铸好的印信,规制也不差,或金银铜铅各色不差。

随后袁彭年便举将起一份印信递给了钱谦益,钱谦益看着上面镌刻的‘礼部尚书之印’几个大字,一时间居然浮想联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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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武元年正月,礼部主事袁彭年请改铸印信,不称南京。

世祖怒而不许,罚彭年禄六月——《后明史.世祖定武皇帝本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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