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念善恶
王十八艺高人胆大，他听到主墓室之中的异响后，并没有急着从盗洞离开。
他这人，一辈子就这么一个毛病。
那就是好奇。
三百六十行中，无论哪一行单拎出来，好奇都不算是毛病。
唯独盗墓一行，好奇可是大忌。
王十八身处流沙蒲团墓中，好奇的毛病又犯了。
他小心顺着甬道，来到主墓室之中，准备一探究竟。
这不进不要紧，一进之下，王十八就看到墓室中黑烟滚滚，无数诡异的绿光闪烁其中，好似无数双眼睛，一睁一闭。
王十八并未退缩，而是掩住口鼻，一头扎进了黑烟里。
原来闪烁的绿光，乃是地上铺衬的夜光石头，只是唬人吓人的把戏。
真正骇人的东西，是这来路不明的黑烟。
黑烟打着卷儿从正当中的棺材里冒出，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源，隐约可见一个五头怪人的轮廓。
是怨气。
王十八心知肚明。
只不过这股子怨气极阴极邪，已有聚气成形的势头。
就连王十八这等人物，都没见过这么重的怨气。
再结合流沙蒲团墓的位置，王十八恍然。
怪不得此墓会选在沙中。
因为，这么大怨气，哪都葬不了。
葬山山枯，葬水水涸，葬草原成荒漠，葬滩涂成沼泽。
唯有流沙，可埋此人。
想到这里，王十八已经暗下决心，决定除掉棺中邪祟，防止日后生变。
王十八使出偏门绝技，上、下、内、外四要齐出，也只能将其暂时镇压，并不能当场灭掉。
并不是王十八实力不济，而是棺中的大巴掌，死后被元顺帝带着身边盘玩二十余年，已然沾染了一身龙气。
王十八再怎么说也只是个盗墓贼，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到能够屠龙斩圣的程度。
无奈。
王十八只能退而求其次，在五张人皮偶中选出一张大皮，将其套在柏木棺上。
再结合《门方六要》中的皮影偏门，将棺中的大巴掌暂时封印。
至于能封多久。
王十八推测，最多一个甲子。
待到一切处理完毕，这才带着小石人和余下的四张人皮，顺着原路退出了流沙蒲团墓。
出墓后，王十八找到徒弟，也就是姚小虎的爷爷，将墓中之事悉数告知。
其间还特别叮嘱，棺中人已沾染一身龙气，想要将其彻底铲除，必须要等到国运龙兴之际。
说罢这些，王十八兀自垂头感叹，说现在兵荒马乱，国不国，家不家，吃饱肚子已是福气，能活几时，全凭天意，自己身无奢遮手段，改变不了乱世，唯有一点手艺，来济一方饥民。
话到此处，王十八低头垂眉，再未多言。
那时候姚爷爷还小，他只看出师父的疲态，却不知如何帮衬分忧。
就在姚爷爷干着急时，王十八嘱咐说，自己走偏门，下大墓，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说不定哪天就没了，恐怕等不到国运龙兴的时候。只求姚爷爷谨记嘱托，未来除去流沙蒲团墓中的祸患。
姚爷爷挠头苦笑，说自己只会一点风水堪舆之术，瓮城太险走不了，盗洞太窄进不去，这要如何下墓。
王十八看着手中的五头小石人，说，我有办法。
原来王十八出墓之后，就看出这石料乃是子母磁中的母磁。
小的被自己带出墓外，大的还立在耳室之中。
只要寻遍千山，找到其对应的子磁，徒弟就可以打开流沙蒲团墓了。
事不宜迟。
王十八当夜就要动身，准备去寻找子磁。
临行前，王十八将小石人托付姚爷爷保管，并叮嘱他，这东西阴邪，不能流落人间，须等到七月十五这天砸碎销毁。
姚爷爷应允，王十八离开。
本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唯独坏在了一环。
那就是姚爷爷有个邻居，人美声甜，人称赵小姐。
当夜，师徒俩的谈话，隐隐约约被这赵小姐听了个大概。
为何是隐隐约约听的？
因为赵小姐本意并不是偷听，如果是将耳朵贴在墙上这么听，王十八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会有所察觉。
坏就坏在，赵小姐并未贴耳偷听，而是躺在炕上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听得了师徒二人的谈话。
她听了个一知半解，只当是姚爷爷家中，藏了一件了不起的宝贝。
于是过了几天，赵小姐瞅准机会，偷偷潜入姚爷爷家中，还真就在柜子里，发现了一个怪异石人。
赵小姐没见过这东西，只看这小石人五头七臂，面目狰狞，还以为是哪个庙里的怒目金刚，于是悄悄偷回家中，当成神仙每天祭拜。
要说这求神拜佛，拜的就是一股子香火气。
一个神仙本事再大，应验再灵，如果没有了香火气，也是白玩。
那香火气是哪来的？
还用问？
当然是人给的。
所以，到底是神庇佑了人，还是人成就了神？
依我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
做好自己，即可。
说回这赵小姐，给邪神大巴掌供了香火，这可坏了大忌中的大忌。
日子一久，墓中怨气更盛，赵小姐也因此得了些许道行。
赵小姐借此帮别人消灾免难、破局看事。
旁人问她，怎么突然就学会了这些。
赵小姐邪魅一笑，谎称自己供奉五大仙家，全凭仙家护佑。
自此，才有了赵五小姐的称呼。
起初这个赵五小姐还做了些好事，但日子一久，大巴掌的怨气已然将她吞噬，渐渐的，赵五小姐成了一具活人傀儡，再无半点人性……
这里先按下赵五小姐不表，说回王十八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得到了子磁。
他知道时机还未成熟，没有将子磁的事告诉姚爷爷，而是传授他《门方六要》中的皮影技法，又将剩下的四具人皮偶一并交于姚爷爷手中。
皮影技法可操控人皮，不但能言人语，还能做出人的动作。
王十八只求此技，在徒弟未来下墓时，能有个帮衬。
姚爷爷欣喜万分，没想到师父能传授他《门方六要》中的本领。
随口交谈中，王十八问了一句，五头石人砸毁否？
姚爷爷心中一个咯噔。
五头石人早就丢了，现在下落不明，怎么砸毁？
他不怕师父责罚，只怕师父生气，不教自己皮影技法。
于是谎称石人已经毁了，无需多虑。
就因为这一句谎言，姚爷爷险些犯下弥天大错。
才引出了下文——
赵五小姐为祸一方，姚爷爷以命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