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冷粟
吴缺能够在未来开辟基业,抓捕神魔甚至逆转时空,他自身的资质能力当然不俗,但很可惜,他的运气似乎从来都算不得太好。
因此他习惯于做上两手准备,这一张女皮实在是迫不得已的后手,刘公公仰仗鬼神的力量,但为了遮掩,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必然不会在修行者面前随意动用,
鬼神道的力量,天生就有遮蔽和转移视野的能力,但对于同修鬼神的家人起不到任何作用,且一直持续下去依然会有暴露和外泄的风险,
摄取青绿馆女孩体内的秘画,已经是动用了一次鬼神之力,同时刘公公借助秘画血气察觉到了吴缺这个涂料主人的存在,
他抱着理所当然的怀疑靠近这个小厮,并维持了常人见不到的厉鬼模样,企图用鬼神道力量的共鸣将吴缺的真身暴露出来,刺穿这一身毫无意义的画皮。
只可惜,皮帽之下那羊脂玉一般的女孩模样,实在出乎了老鬼的预料,并将他在惊愕之下震出了鬼神的状态,
这一下已经决定了博弈的胜负,铁沁三人眼皮下,刘公公不可能再抱着气息外泄的风险再度联系鬼神,而寻常状态下的他,也看不穿吴缺熟稔运用两世的画皮之术。
再者,就是怀疑渐渐的消褪,毕竟在刘公公的认识中,皇子殿下不过一十四的孩童,就算会些伪装贴画,也必然逃不过他老辣的眼光,
眼前的女子无论容貌还是神情都无比自然,就算是画皮,也必然在此道上浸润百年,三殿下怎么可能做得到?
此外……皇室的颜面,怎么不允许殿下穿上女人的衣衫,这是何等的不知廉耻?应是我多心了……
吴缺若是学了他心通的法子,此刻内心必然泪流满面,他还真的有之后的打算,如果混入十一馆内的仙家女子太多,他同样会揭开吴子画的身份,用丹青之术,和这群女孩来一场“争奇斗艳”。
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披上这一张女皮也有一定赌的成分,万一刘公公没有放下戒心,抱着将在场所有人杀人灭口的准备!再度勾连化身鬼神……
那他就真的只能不顾后果,如先前所说一般,将这老东西镇杀当场了。
“柳巷一十一馆,竟出了五名仙家女子……”平复心情之后,刘公公再度变回了那一副尖酸刻薄的老皮子模样,吊着嗓子看向众人,
“本公公是倾心于后来的这两人,胡菁和吴子画,仙家毕竟不同于凡俗,对延续我上秦血脉有着极佳益处,不知尔等……怎么打算?”
他重点看向的是前面获利的两家,名额依旧宝贵,先前获得百花典资格的两家花魁不见得会放弃,他们两家背后同样站着上秦的藩王重臣……
“我等自愿放弃就是,公公不必为难。”
出乎意料地,两名女子异口同声地开口道,刘公公诧异地看了她们一眼,他本来都做好出些血的准备了,可无论两花魁,还是她们背后的十一馆都没有反对,脸上挂着略带不甘却恭顺的自然微笑。
“大善大善,相当有觉悟啊,咱家看好你们!”
刘公公欢喜得很,将五人的名讳填上的金册,喜不自胜,可他没注意到的是,那两位花魁,以及整个天星楼十一馆的主人们,眉心上都出现了一点殷红的小痣……
“酒……”
……
……
北地,红尘司。
北境多雪,少有温和气候,可在这茫茫的一片白野之上,却矗立有一座亘古的大城,青墙火漆,铜雀仙台,如同一件摆放在丝绸上的古老器物。
正中那座赤红的,好似一团飘雪之中燃烧烈火的塔楼,便是北地仙道魁首,红尘司的所在,司掌北国仙宫,司掌红尘命理,他刚刚建立起来之时,便因为这名讳受到了数不尽的迫害。
可现在?迫害过他的人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唯独红尘司永不衰败,甚至渐渐坐实了“司神”的忌讳,在大陆上留下了独属自身的颜色……
“呼——!”
“啊啊……雀儿,关门!关门……”
一阵妖风吹开了红尘司顶楼的窗门,风雪裹挟的低温立刻让火炭旁烤暖的年轻人惊叫起来,只是他的身子似乎虚弱得过分,喊叫的声音是那么的有气无力。
“冷公子,你真的该练练身子了,哪有半点修行人的样子?老爷若是看到你这副惫懒模样,雀儿的脑花都得被他打出来。”
名叫雀儿的粗苯女孩忙手忙脚地抢上楼在,在青年男子被冻死前关上楼门窗,并锁死,后者裹着一身绣满了八卦图的火红毯子,瑟瑟发抖了很久才缓过劲儿来。
“练……练那玩意儿……有,有什么意思!肉身苦弱……我大红尘司,看得可是命理和运道!”
男子无愧于自己的姓氏,一边筛糠似的抖着,一边拨弄着被他绞成碎渣的碳盆,清俊的脸上浮现出古怪且得意的微笑,
“看看,看看!左方阵碎而中神大开!最近一定会有大事发生,很大的怪事!”
“巨物压顶一般的东西,将洗干净南方长久的污秽!我感觉到了,会死很多人的!一定会死很多……”
“好好好,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
雀儿轻轻将自家少爷打晕,只可惜力道依旧是重了,后者立刻就不省人事瘫倒在地,雀儿只得将他如拖把一般在地上倒拉着前行,
“你的两位姐姐,红尘司的两位小主子要去那什么上秦国度参加典会,咱们作为陪同也是今日就得出发,你再磨磨蹭蹭下去撞上今年的雪期,我们恐怕明年都赶不到上秦。”
“那个什么上秦……是在南边吗?是的话少爷我就不去了!”
“不要任性,这可是司主亲自下令……更何况我们是北国,除了我们之外所有的地方都是南边!”
雀儿满脸的生无可恋,自家主子的不争气几乎传遍了整个北国,身体差也就罢了,红尘司一脉的相卜算术也是一塌糊涂,迄今为止的卜算没有一次成功过。
但只要他还姓冷,只要他依旧是北国的王子,冷粟他就永远有资本,活出他想要成为的样子!
“……我不去啊我不去!雀儿,你放过我吧!爹!娘!姐姐!我们不要和你们一起送死啊……啊!”
在冷粟如同一只大花鹦鹉苦着脸被扔上飞艇之后,伴随着三声清脆的巨响,后者很快完全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天可怜见,他冷粟的资本……似乎也不见得有那么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