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风化
无常满面红腻地想着，一年前三殿下杀穿禁军，众多宝物在那一战之中丢失散落，虽然大部分都是被他们这些高层以动乱的名义中饱私囊……
但这批石源数量巨大，也确实在失踪名册上，无常对此印象极深，若是能借此机会收入自己的腰包……她恐怕可以把正统领从座椅上拉下来，换自己上去坐坐。
一时间，强烈的贪婪和本能的情欲让她越发兴奋，将这一则消息传入宫中之后，她立刻迫不及待带着整整一卫东禁军，浩浩荡荡前往南城！
至于柳巷的这些人，当然是全部一刀……暂时控制押解，吴缺毕竟还是皇子，若是回归后见到自己的布置和属下全部被捣毁，她这个副统领的处境将变得异常尴尬。
……
石源，六品的特殊空间灵材，无法放入寻常的储物宝器之中，多是作为移动阵法的能源和基石，甚至本身就具备让携带者发生不定向穿越的神奇性质。
……可这样的宝物我怎么可能有啊？吴缺无赖地这么想着。
一年脱逃出宫时，他确实想过转移一批石源外出，空间系的灵材可以让他的行动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可那会儿他就是一个纯粹的凡人，连一日都未曾修行过，出宫耗费的前世修为又是海量，他不可能为了区区一堆材料，将有限的少司境道行无端浪费。
所以他再一次撒下了欺骗，骗了冷家两姐妹石源的存在，让她们自以为到了南城天星楼就可以实现远距离传送，离开上秦，同时他也欺骗了柳巷除了胡菁外的所有人，
血痣的局限他很清楚，因此禁军们能从他们魂魄中拷问出来的，只是一份无意义的伪造计划，目的是将禁军以及宫中的上秦诸鬼全部引入南城，再行引爆他真正的后手。
最后目的，就是牵制了，暴露表层的计划，让那位鬼主认为即便不需要他，吴缺等人也插翅难逃，从而……尽可能地拖延他出手的时间。
“三分钟……还是太勉强了。”他力竭一般地垂下头，将脑袋埋在阴影之中，喃喃地说道。
“嘭——嘭——嘭——！”
在他的背后，整个京都就好像活了过来，屋舍楼阁被道道铁流冲刷碾碎，石板的街道被如同打蛇一般被抽拿腾空，化作漫天飘洒的木屑石屑。
两股凶人发狂似的追杀着逃跑的鲸船，从柳巷追查而来的黑甲禁军，以及接到白无常讯息，从皇宫冲天而起的百官诸鬼！
而他的老师，公孙羊正是处于众鬼首位，他那高大身形每一次的点地，都会造成方圆数里的石板皲裂，行走之势如同移动的天灾一般骇人听闻！
冷家的两姐妹几乎急疯了，她们虽听过吴缺描述鬼国的恐怖，可眼下的这般声势比起口述描绘何止盛大了百倍？
无数上境的鬼修充斥京都街道，各色诡异的神魔漂浮夜空之上，生死的威胁，密密麻麻无时无刻不充斥在身后区区数尺的距离，两姐妹大脑都被这巨大的压力顶得充血！
“吴缺！你又骗我！”奔溃之余，冷水沫忍不住大声吼道，
白色的鲸船撞开了一头剥皮大鬼的肉身，速度陡然下降了一截，她当即咬破皮肉挤出精血，抹在白色罗盘之上，两翼喷出的浩瀚气流让船再一次和上秦诸鬼拉开了距离。
“放心，死不了，我已命人将石源放置在天星楼顶部，保持这样的速度稳住距离，在死前拿到石源并非难事。”
吴缺好整以暇地说道，一只手探出船舱，挤压把玩着手中奔腾的气流，此刻时间已近凌晨，空气变得湿漉漉，晨风中开始出现丝丝淡淡的白雾。
这样美好的景致此刻可没人愿意欣赏，三股力量此刻已经进入了南城，彼此间的角力也越发激烈，从上空来看，整个京都大城都被他们生生剪出一个豁口，而且这条口子还在不断变大变深。
“停下吧，孩子，你逃不了的。”公孙羊的声音遥遥传来，依旧冰冷如铁，可却难得带了几分劝导的意味，
“沁儿的魂伤从出生就已经注定，魂魄逸散神仙难救，可却依旧存在一线生机……”
“鬼族司主的道行是吧，号令天下百鬼百魂，可以治疗你们造下的魂伤，让吴沁的灵魂重复圆满。”吴缺懒懒地说道，没有显现出丝毫在意，
“先不说鬼族司神一途几乎断绝，吴沁的魂伤，乃是三魂七魄被人为分离，并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裂缝逐渐增大，直到经历血祭降神之后完全脱体，变作空空落落的一张白纸，任由鬼神侵占夺舍。”
“可人之魂魄本就脆弱，魂体完整者能保持经年不散都罕见得异常，更何况十魂魄离体离散者？一旦血祭，吴沁之魂立刻就要被挤出体外，然后直接散作天地元气，再无半点找回的可能！”
这就是前世吴缺到死都未找到救回吴沁办法的缘故，魂体已散，妹妹这个人就已经完全消失于天地，他找再好的魂药也填不满一副空缺的皮囊。
“……我真的很好奇，你是从何出知晓这些，老夫可没教过你鬼神道的秘闻。”
公孙羊声音越发冷冽，他性子本就如铁，担任太宰和太子师就是为了软他的性子，能说些弯弯绕绕的话术欺瞒吴缺已是极限，再辩再骗，他可就没那个心思了。
要么擒回，要么……打杀。
也就在这时，南城天星楼终于出现在鲸船几人的视线中，那座立在水泽雾气之中的楼阁分外惹眼，冷家姐妹的心神顿时澎湃激昂起来。
“吴缺！天星楼到也，石源放在……”冷水鱼难掩激动地朝船后大声道，可下一刻，她的话语莫名堵死在嗓子之中！
因为眼前的这座天星楼，竟如同经历万年腐蚀一般，整个红木玉砖的阁楼开始风化，从下至上化作片片灰白的碎屑粉末，最终化作了水源上一座石灰的山包。
“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