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医院。
方天正照了个CT，重新清洗包扎了一下伤口，感觉问题不大，便准备回家休息。
这时候孙涛一行人也赶了过来。
孙涛领头，周海东紧随其后，还有其他四五个总监级别的领导也全部跟了过来。
一见方天正头上包着纱布，孙涛就急忙道：“方总，伤到哪了？问题严重吗？医生怎么说的？”
不等方天正开口，其他人就叽叽喳喳地问候起来。
帮方天正包扎伤口的护士有些诧异地看了方天正一眼，没想到这个长得跟大男孩似的年轻人还是什么老总。
没等她想完，医疗室里忽然响起“啪”地一声脆响。
众人顿时被吸引了目光，方天正也轻轻蹙眉，看着闷不吭声的周海东，方天正眼中露出一抹不满。
曹红兵捂着脸庞，红着脸也没吭声。
气氛一时间凝滞下来，其他几位总监纷纷闭上嘴巴，不过看向周海东的眼神却有些惊讶。
周海东给了曹红兵一个大耳光，接着便不再看曹红兵，而是对方天正道：“方总，这次是我失责，我不该让你独自开车走的。”
方天正皱眉道：“这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己出的车祸车祸，谁让你打人的？”
周海东不吭声。
曹红兵却是反过来帮周海东解释道：“方总，这次是我该打，您别管了。”
方天正没接话，瞪着周海东道：“下次再动不动扇人耳光，信不信我给你一个大耳光！”
话音刚落，周海东忽然“啪啪啪”给了自己几个大耳光。
方天正都没来得及阻拦，周海东脸已经通红，光是听声音就知道力道不轻。
此刻孙涛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抓住周海东的手呵斥道：“周经理，公众场合你闹什么！”
周海东没理他，看了方天正一会，眼圈有些发红道：“方总，您对我有知遇之恩！您不知道，听到您出事了，我第一想法就是杀了曹红兵这混蛋，然后再杀了那个撞你的王八蛋，然后我就……”
“咳咳！”
方天正轻咳一声打断了这家伙的胡言乱语，没好气道：“闭上你的嘴！胡说八道什么玩意！”
说完又对一脸惊惧的护士笑道：“他就开个玩笑，护士小姐，我这边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年轻的女护士都不敢抬头看方天正和周海东，低着头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等护士一走，方天正才骂道：“除了杀人你能不能说点靠谱的话？让你多看点书，脑子都长到肌肉里了！”
周海东又不吭声了。
方天正感觉头有些痛，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吸了口气才喘息道：“废话少说，先跟红兵道歉！”
周海东扫了一眼曹红兵，好半晌才闷闷道：“大不了我让他打回来，道歉没门！”
曹红兵也连忙摆手道：“方总，不用周哥道歉，这次怪我没保护好您，周哥打我应该的。”
方天正看了一眼曹红兵，这粗糙汉子显然不是个会撒谎的人，眼中也没露出什么怨色，方天正见状这才松了口气道：“你们俩相亲相爱我管不着，下次谁要是再在我跟前动手打自己人，全部都给我滚蛋！”
周海东和曹红兵同时应了一声。
搞定了这俩家伙，方天正才有工夫回答孙涛的话。
“医生说问题不大，可能有些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孙涛几人都长舒一口气，之前忽然听到方天正出了车祸，几人真有些吓坏了。
别看方天正平时在公司感觉没负责什么事，可方天正就是华正集团的灵魂。
要是方天正出了事，他们都不敢想华正集团以后会如何。
好在虚惊一场，见方天正条理清晰，精神也不算太萎靡，几人都放下了心。
安慰了众人几句，方天正又道：“也别都在这挤着了，你们去忙你们的，我等会儿也回去了。”
孙涛闻言马上道：“方总，还是住院观察几天吧。虽说现在没什么问题，可保险起见，还是观察几天为好。”
旁边的曹红兵闻言马上接话道：“方总，您就听孙总的吧，医生刚刚也说留院观察几天，咱们得听医生的。”
方天正见几人一脸坚持，无奈道：“我自己的身体还能不清楚？医生都喜欢夸大其词，恨不得你在医院住个十年八年的……”
“方总，身体为重！”孙涛沉声打断道。
方天正摇了摇头，感觉头好像的确有些沉重，只好出声道：“那就在这歇两天，就当给我自己放假了。”
孙涛这才露出一抹笑意，对身后的刘晓芳道：“刘总监，你陪曹主管一起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刘晓芳应了一声，陪着曹红兵一起出了医疗室。
……
方天正出车祸的事没有大肆宣传，孙涛几人为了公司稳定也没有对外透露。
接下来两天，方天正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第三天，方天正额头上已经结疤了，虎口撕裂的伤痕也长了嫩肉芽，等中午孙涛来探视，方天正便道：“我出院了，在这憋死我了。”
孙涛想了想到：“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说没大碍，过段时间来配合做个检查就行。”
孙涛微微松了口气，见方天正有些不耐烦，便点头道：“那行，待会让周经理帮你办出院手续。”
这几天周海东因为自责，全程在医院守护，晚上都不回去。
方天正劝了两次，见周海东不听，后来也懒得搭理他了。
两人正说着话，曹红兵进了病房。
方天正见他回来，问道：“处理完了？”
车祸的事方天正自然没必要亲自去交警队处理，刚好交警队那边通知方天正这边派人过去协商，方天正便让曹红兵去了一趟。
听到方天正问话，曹红兵脸色有些难看，摇摇头道：“还没处理。”
方天正眼中露出一抹疑色，问道：“怎么回事？”
“交警队那边说因为这次事故您占主要责任，建议我们最好私了，赔偿对方的医药费！”
方天正闻言有些发愣，曹红兵没说反话？
他负主要责任？
对，他是超速了，这点方天正不否认，也没必要否认。
可他超速不是引起事故的原因，真正引起事故原因的是对方超速和闯红灯，怎么就变成自己负责任了？
这还不算，他这个受害人都没谈赔偿的事，对方反倒让他赔偿医药费！
不说方天正发愣，孙涛也皱眉道：“这是交警说的，还是对方说的？”
“交警说的。”
曹红兵有些义愤填膺道：“我跟他们说，责任不在我们这边，可交警那边说事故责任认定就是这样，您超速而且闯红灯……”
“等等，谁闯红灯？”
“您！”
“去他大爷的！”
方天正顿时火了，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栽赃陷害他了？
交警队那些家伙脑壳被驴踢了，方天正吸了口气，问道：“不是有监控吗？”
“交警说那一片监控刚好在前几天坏了，而且对方还有人证，证明是您超速而且闯了红灯……”
等曹红兵说完，方天正冷静了下来，问道：“对方想干什么？既然连证据都能弄没了，还差这点医药费？”
现在这情况很明显了，车祸的另一方不是找关系了就是有背景。
可对方又说私了，那也就是为了钱，有背景让交警队那边销毁证据，还差一点医药费的钱？
就在方天正疑惑中，曹红兵又道：“我和那个男的说了几句，我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让您赔他的车。”
方天正气笑了，孙涛也冷声道：“修车费用，保险公司那边不是在处理吗？还赔什么车？”
方天正冷笑道：“这还听不懂吗？对方要我赔他车，赔辆新车。”
“对了，他那是什么车来着？”
“奥迪A6。”
“合着撞了我不说，还要我赔他几十万的车钱，挺敢想的啊！”
方天正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看着曹红兵道：“说了我们是华正集团的人吗？”
“说了，人家说华正集团不差一辆车钱。”
“呵呵，这下有点意思了。”方天正笑了一声，原本这件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没出人命，对方那个女的休养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问题，方天正之前还寻思着对方伤的比自己重，医药费什么的也没多少钱，要是不赔也无所谓。
可没想到他没心思追究，对方反倒要倒打一耙，讹诈起他来了。
赔车，几十万的车，还打听好了自己的身份，看来还是身份惹的祸，对方见自己有钱，想咬上一口了。
方天正吐了口气，对孙涛道：“打听一下对方的身份，另外再联系一下市局那我捐得几百几百万的车难道喂狗了？”
听方天正骂人，孙涛也没劝阻。
实在是这次对方太欺负人了，孙涛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尤其是交警队那边，当初给市局捐车的时候，记得交警大队也分了车，结果拿了华正集团的车，现在还帮着别人倒打一耙，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
拿人的手段，交警队那边吃相也太难看了！
说完这些，方天正也不急着出院了，对孙涛道：“你先去查吧，查到了告诉我，我就不信了，在江城还有人敢这么肆无忌惮！”
对方明知道他是华正集团的老板，居然还敢讹诈他，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连陈瑞这些人跟他谈生意都不敢以势压人，公司还有个自己老婆上官怡在，在江城，谁脑袋被驴踢了为了一辆车讹他？方天正摆了摆手。
胡月一走，曹红兵就道：“姓齐的说了，这次事故两边都有责任，他也不追究方总您的责任了。”
方天正笑了一声，掐灭了烟头道：“就这个？没说别的？”
曹红兵犹豫了一下。
方天正哼道：“照直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曹红兵这才低声道：“姓齐的还说了，他希望方总出面给那位女士道个歉，毕竟人家伤家伤得挺重重……”
方天正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让我道歉？”
曹红兵点了点头，接着又道：“方总，这事恐怕有些麻烦，姓齐的不算什么，不过那女人的身份有些不简单。”
听曹红兵这么说，方天正直了直身子。
之前一直没关注那女人，只查了张冲的身份，没想到事情还有变故。
见方天正露出聆听状，曹红兵继续道：“姓齐的一直推卸责任，有一部分原因恐怕也是不想担责。那女人叫周乐乐，是市里周书记的侄女，那天出事的时候，刚好是两家相亲。”
“听说周乐乐出了事之后，周书记私底下发了几次火，周书记就一个儿子，没女儿，一直很疼这个侄女。车祸过后，两家相亲的事也黄了。陈家怕担责任，这才推说是您导致的事故。”
方天正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道：“有点意思，怕周书记找他们麻烦，就不怕我找麻烦？”
“看来有人没把我当回事啊。”
方天正扭了扭脖子，又问道：“车祸是不是我导致的，周乐乐难道心里没数？”
“这个……”
曹红兵挠了挠头道：“具体情况还没打听到，不过周乐乐的父亲和张冲的父亲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双方之前关系一直不错，您说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也许吧。”
方天正随口说了一句，不管什么原因，反正陈家这是赖定自己了。
至于周书记心里有没有数，方天正觉得没必要去深究，反正周书记那边也没传出什么风声要给自己找麻烦，显然对方心里对事情经过大致是清楚的。
现在陈家不承认，也只不过是给双方找块遮羞布罢了。
毕竟两家还有合作，真要说是张冲违规导致周乐乐受伤，两家面子上也不好看。
而自己，在陈家人眼中，显然是个比较合适的背锅角色，谁让自己只是商而不是官。
先前方天正还觉得市局那边应该会给自己一个交代，现在看来自己有些乐观了。
陈家虽然比不上自己，不过在江城扎根多年，人脉关系也不浅，加上还涉及到周书记家人，看来市局能保持中立就不错了。
“张冲，周乐乐，周书记……”
方天正轻声呢喃一句，好一会才摆摆手道：“你先去休息吧，这事我心里有数了。”
“嗯，方总，那我先走了。”“对了，周乐乐在哪家医院？”
“就在我们这，当骨折得有些严重，不能频繁移动，就近选择了这家医院。现在人就在楼上的9号房。”
“呵呵，待遇比我都好，果然还是当官好啊。”
方天正笑呵呵地感慨了一声，楼上那是高干区，方天正不是不能住，不过他懒得费那个事，又不是真的病重，只是在楼下挑了间环境还不错的单人房。
而周乐乐，小丫头片子一个，显然称不上是高干。
不过人家的伯父是江城的一哥，想住个高干房太简单了，要不是顾忌影响，医院恐怕巴不得她能住进一号房。
方天正也是见怪不怪，感慨了一声就打发走了曹红兵。
曹红兵刚走，胡月就回来了。
在方天正旁边坐下，胡月轻笑道：“方总，考虑得怎么样了？”
胡月问话，方天正没急着回答。
过了一会，方天正才问道：“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急？”
胡月故作恼怒道：“算了，人家好心好意帮忙，你还疑神疑鬼的，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不帮了成吧。”
方天正瞥了她一眼，悠悠道：“慢走，不送。”
胡月气急，接着又娇笑道：“方总，开个玩笑嘛，怎么还赶人了？”
“废话就别说了，说目的。”
“哎，方总说这话真让人伤心……”
“我头疼，有病，你不说我休息了。”
胡月顿时失笑，好一会才捂着肚子无奈笑道：“那行，我直说了，华府那边的工程再给我一些。”
方天正似笑非笑道：“就这个？”
胡月拢了拢发梢道：“那你以为呢？”
“就为了一点工程，你帮我收拾陈家？陈家可不是冯家，陈光林在江城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跟周家老二有生意上的合作，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胡月眼珠转了转，刚想开口，方天正就不耐道：“行了，我要休息了，胡总慢走。”
胡月嗔怒道：“方总，你这也太现实了吧，多伤感情。”
方天正嗤笑一声，咱们有个屁感情。
胡月虽然是个女人，方天正却从不小觑她，这女人比男人都男人。
哪个女人会想到干高利贷？
这种人，要说她只是想为方天正出口气，恐怕胡月自己都不信。
至于工程那就更不可能了，华府那边现在遗留的工程不多。
胡月就算接手了，赚个百把万到顶了，为了这点钱胡月会去找陈家的麻烦？
陈光林这个人方天正不是很了解，可也知道陈光林和周家关系不浅，要不然也不会有两家相亲的事。
现在周书记那边虽然有些恼怒张冲开车伤了周乐乐，可等气消了，两家说不定还会成一家。
别的不说，光是这个也足以让胡月退缩了。
可胡月没有，还怂恿自己去报复，甚至自己也帮忙出手，这可和她的为人不相符。
见方天正一脸不信，胡月有些无奈道：“方总，和你说话真累，能不能阳光一些，心胸开阔一些。”
“这话我送你才对，你说话能不能直接一点，套路少一些，真诚多一点。”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便都笑了起来。
胡月此刻也不藏着掩着了，直接道：“陈光林名下有家光合园林工程公司，我想吃下。”
“胃口不小，他那家公司股价最少也有两三千万吧？你确定你吃得下？”
“吃不下也要吃，我想转行，暂时不缺钱，可缺人。光合园林，我看中的不是价值多少，而是公司的资源和人才，陈光林这些年收拢了不少高级工程师、建造师、园艺师……光是这些精英人才，就够我回本了。”方天正摸了摸下巴，这次感觉胡月说的倒是真的。
胡月想做绿化产业，这些年她应该没少赚钱，人脉也有一些，可人才也不是那么好招揽的。
光合园林工程有限公司，在江城名气还是挺大的。
有人才，有资源，有成熟的团队，的确是胡月想要的。
不过方天正还是摇头道：“算了，你要是想吃下这些，自己动手。我和陈光林又没有深仇大恨，犯不着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胡月嗤笑道：“方总不会这么天真吧？”
“什么意思？”
“你以为讹诈你这位华正集团老总的事是张冲这个瘪三能做出来的？你以为打通警局的关系是张冲能想到的？”
“陈光林和你是没生死仇恨，可方总听没听说过一句话，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陈光林恐怕恨不得你去死，要不是知道这事拿捏不住你，你以为他这么轻易就跟你和解？要不是这事牵扯到他和周家的关系，你以为他没准备借刀杀人？”
方天正心中微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这事我心里有数，不劳胡总关心。”
“心里有数？恐怕不见得吧？”
胡月眯着眼笑道：“那方总肯定知道清风百货商场的老板是陈光林的小舅子了？”
“哦，现在好像叫清风超市了，名义上是他小舅子的产业，可谁不知道他小舅子就是个二百五，实际上还是陈光林自己的。”
胡月说完笑眯眯地看向方天正，一点也不着急。
方天正眉头轻轻皱了皱，清风超市是陈光林的？
清风超市他倒是知道一些，江城的本土企业，以前的百货商场转换过来的，在江城有三四家门店。
而在其他城市也有一些，门店不算多，不过因为以前都是百货商场，地方不小，规模还算可以。
不过前段时间华正集团崛起，那些知名大超市都顶不住，这个清风超市自然也不例外。
听说在江城已经关了一两家门店，难道就因为这个，陈光林想给自己添点乱？
方天正动了动手指，好半晌才道：“怎么动手？”
胡月眼睛微亮，娇笑道：“简单，方总不是受伤了吗？华正集团的老总被人撞成脑震荡，这事媒体怎么能不关注？登登报纸，披露一下肇事者的身份，顺便再爆料一下官商勾结，毁灭证据，网上传一下监控视频……”
“监控视频没了。”方天正打断道。
胡月失笑道：“方总，交警大队又不是人家一个人开的，他能毁，我就不能存？”
方天正点点头没说话，以胡月背后那位的能力，交警队那边怎么可能没他的人。
别说到底毁没毁，就算真没了，人家也能弄出来。
见方天正不再问话，胡月继续道：“接着因为社会上影响不好，警局那边重新立案调查……”
胡月说了很长时间，到最后方天正忍不住打断道：“就算这样，最多也就让张冲赔钱拘留几天而已，你的目的不还是没达成？”
胡月冷笑道：“谁说拘留就可以的？如果事情演变成‘生意竞争失败，富家子谋划杀人’呢？”
方天正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心够黑的。
要真这么说，张冲的确有这个动机，加上胡月身后那位在政法系统的能力，说不定还真能定罪。
动机有了，监控有了，到时候其他证据肯定也少不了。
一旦演变成谋杀，张冲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陈家就这么一个独子，陈光林岂能坐视不理？
到最后无外乎妥协、和谈，让出部分利益，光合园林公司应该就是条件之一了。
虽然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不过以胡月和他身后那个老狐狸的性格，肯定能做到最好，说不定到最后两人都用不着出面。
而自始至终，真正露面的也就方天正。
陈光林到时候是恨胡月还是该恨方天正，用脑子都能想到。
方天正瞥了一眼胡月，许久才道：“这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清风超市怎么样？”
“不需要，撑死了两三千万的资产，犯不着冒险。”
胡月眉头皱了皱，接着便笑道：“方总，我这可是为您出气。你想想，就算你不出头，陈光林还能感激你？留着一颗定时炸弹，多危险啊。”
方天正反驳道：“按你说的，到最后陈家还是陈家，陈光林和张冲除了损失点钱，给你占了便宜，好像对我一点利益都没吧？”
“那方总说怎么办？”
“罪名成真，陈光林是主使人。”
胡月眼睛一缩，这家伙心比自己黑。
谋杀罪可不是小罪，到时候进了监狱，方天正再使点坏，说不定人家连命都丢了。
她胡月只求财，没想到方天正连根挖，够狠啊。
胡月轻轻呼了口气，笑道：“方总，杀人不过头点地，商场上纷争而已，这么一闹，对你也没好处吧。”
“那算了，这事我当你没说。”
方天正摆了摆手道：“行了，我有些累了，胡总请便。”
胡月咬了咬嘴唇，商人你让他出血简单，人家也能隐忍不发。
可你要人家的命，陈光林还不暴起，到时候主导事情的可就成了自己和身后的老头子。
陈光林那时候可不会找方天正麻烦，只会找自己和老头子，这事可不划算。
胡月想了一会，轻笑道：“方总，那我先告辞了，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回头我们再商量。”
胡月一走，方天正就喊道：“老周！”
周海东从门外走了进来。
方天正沉思片刻道：“你想个办法给陈光林通个信，就说胡月看上他的光合园林了。”
周海东诧异道：“通知陈光林？”
方天正撇嘴道：“怎么了？这消息本来就是真的，又不是我胡说……”
想了想方天正又道：“算了，再等等，等胡月动手再说。”
现在胡月还只是动了心思，没动手，陈光林最多防范一下，不见得敢跟胡月翻脸。
等胡月动手了，那时候再爆料一下，好歹也是陈光林几分之一的家产，方天正相信陈光林没那么容易妥协的。
周海东挠头道：“可胡总不是咱们一伙的吗？”
方天正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叫一伙的？你以为胡月这个放高利贷的是什么好人？光想拿好处，又不想沾是非，想想得挺美美！拿我当挡箭牌，也不看看她有什么底气！”
“就她身后那个老狐狸，年中就退二线了，我犯得着去巴结他？”
见周海东一脸懵逼，方天正挥挥手道：“先不说这些了，事情我还要再想想。你准备一份礼物，待会我们上楼去探望一下周大小姐。”
周海东呼了口气，感觉有钱人的世界太复杂，懒得再多想，点头道：“明白。”
周海东一走，方天正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这世界太复杂，有时候方天正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做生意，可偏偏事情总是找上门。
胡月和陈光林都算不上好人，一个想报复自己抢了他生意，一个想借自己的手谋取好处，可他方天正就是二百五？
胡月说的倒是简单，自己给媒体透透风声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真要这么简单，胡月自己去爆料一下不就行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想借助一下自己的名头，等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自己想脱身都脱不了。
那时候胡月八九的坑自坑自己一下，方天正也不想继续当背锅侠。
轻轻叹了口气，方天正满心无奈，这年头你不吃人，别人却总想吃你，世道艰难啊。
“咚咚咚！”
“请进！”
方天正率先进门，身后的周海东左手拎着水果篮，右手捧着鲜花跟着进门。
扫了一眼恐怕今生都不曾进过的高干病房，方天正心里感慨一声，这就是阶级。
这哪是病房，比起方天正住过的五星级商务套间都不差。
宽大的病床上，一个看起来年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人腿上打着石膏，正靠在床榻上好奇地看着方天正两人。
床边，一男一女也同时看向方天正。
男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国字脸，有些秃顶，穿着一般，看起来平时应该是个较为低调的人。
而男人身边的中年女人不同，头发烫成波丝卷，染成了金黄色，冬春交季，天气还较为寒冷，中年女人却穿着淡红色的短裙，嘴上也抹着鲜艳的口红。
看了一眼方天正，中年女人大概是不认识，略带疑惑道：“你是？”
方天正轻笑道：“我是方天正，今天过来探望一下周小姐。”
一听对方叫方天正，几人都有些耳熟，紧接着中年女人脸上就泛现怒容，喝道：“你就是方天正！”
方天正轻轻点头，脸上带着淡笑。
中年女人顿时怒道：“你撞得我女儿？”
方天正淡笑道：“阿姨恐怕误会了，我和令爱应该都算是受害者，何来撞人一说？”
中年女人闻言恼羞成怒道：“什么误会？你以为你否认就没事了？我告诉你……”
“婉青！”
“妈！”
中年女人话没说完，周乐乐和周世宏同时打断了她的话。
方天正嘴角微微上扬，婉青？
名字倒是不错，可惜用错地方了。
没和这种女人一般见识，方天正视线投向周世宏，周世宏微微点头招呼了一下，淡淡道：“方总，劳你费心了。”
“周总客气。”
方天正笑了一声，示意周海东将东西放下。
周世宏没再说话，吴婉青却是皱眉不已，等周海东放下东西，吴婉青忍不住又讥讽道：“方老板，劳你破费了，不过我们家乐乐从不吃地摊上的水果，你这是楼下地摊上买的吧？”
方天正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周世宏眉头轻蹙，轻喝道：“婉青，乐乐要换药了，你去找护士。”
吴婉青闻言顿时恼道：“按铃不就行了！”
床上的周乐乐马上道：“妈，我想吃水饺了，你帮我买一点过来好不好？”
虽然知道女儿是为了支开自己，吴婉青最终还是不情不愿道：“那我去买，你伤没好，少说点话，不三不四的人不要搭理。”
说罢还特意看了一眼方天正。
方天正依旧保持微笑，就当没听见一般，等吴婉青路过时还特意叮嘱道：“阿姨慢走，路上小心。”
她被的脸都有些发白，冷哼一声推门离去。
吴婉青一走，周世宏开口道：“方总，乐乐母亲性格向来如此，不是故意针对你，方总别和妇人一般见识。”
方天正眯着眼笑道：“周总客气了，周夫人爱女情深，可以理解。”
周世宏笑了一声没再接话。
他和方天正也没什么好说的，和陈家的关系让他天然偏向张冲那一边。
尽管他知道内情，也明白这事不能怪方天正，可周世宏还是心怀不满。
毕竟受伤最重的是他女儿，方天正现在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两相一对比，自然让周世宏心里有些不舒服。
躺在病床上的周乐乐见气氛沉默了下来，眼珠转了转，看向方天正道：“方先生，你没事了吧？”
方天正转过视线，看向周乐乐道：“没事了，周小姐伤情怎么样了？”
周乐乐笑嘻嘻道：“我也没事了，医生说休养一个月左能下得了地了，接下来三个月只要不剧烈运动就行。”
方天正微微松口气道：“这就好，周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日后定是一帆风顺。”
周乐乐听方天正这么说，忍不住笑道：“方先生，你说话一直都这样吗？”
方天正脸上露出一抹疑惑。
周乐乐笑嘻嘻道：“就是感觉你说话文绉绉的，听起来好有意思。”
方天正失笑道：“是吗？可能是见到周小姐有些紧张，情不自禁之下换了语气。”
“咳咳……”
旁边站着的周世宏轻咳一声打断道：“方总，乐乐需要换药，我们出去聊几句？”
方天正笑着点点头，朝周乐乐道：“周小姐，那我先回去了。”
周乐乐笑嘻嘻道：“嗯，下次有机会再聊，我有几个姐妹特崇拜你，以后我介绍给你认识。”
方天正莞尔，周乐乐的表现和他想象中有些不同。原本他还以为能和陈家搅在一起的人性格肯定是嚣张跋扈的那种，现在看起来自己倒是误会了。
和周乐乐挥了挥手，方天正跟着周世宏一起出了病房。
高干病房条件不错，病房外条件也不错，走廊尽头是个四五十平方米左右的休息厅。
周世宏在沙发上坐下，招呼道：“方总，坐吧。”
方天正在周世宏对面坐了下来，周世宏掏出烟盒，问道：“抽吗？”
“戒了，医生建议脑震荡患者少抽烟。”
周世宏嗤笑一声，也没说话，自顾自地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过了一会，周世宏才出声道：“你和陈家怎么弄我管不着，不过千万别涉及到我女儿。我周世宏虽然比不上你们家大业大，可在江城也有些门路，这次闷亏我们吃了，要是你们波及到我女儿，别怪我姓周的翻脸！”
方天正轻笑道：“周总说的在理，周小姐活泼可爱，谁会忍心伤害这样的小姑娘？”
尽管方天正说的话老气横秋，周世宏却是没太在意。
在他眼中，方天正是能和他平起平坐的，不管是地位还是能力，方天正还略胜一筹，评价自己女儿活泼可爱也不无不可。
说完这些，两人再次恢复了安静。
周世宏默默地抽完一支烟，掐灭烟头，起身道：“方总，没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方天正也站了起来，笑呵呵道：“周总，周书记最近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我想去拜访一下。”
周世宏扫了他一眼，顿了片刻才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他下个月要去京城那边进修，大概是没时间的。”
说完这句，周世宏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方天正也没拦着，坐了下来，回头问周海东道：“带烟了吗？”
“方总，刚刚不是说……”
“刚刚说什么了？”
周海东满脸无语，从口袋里将烟盒掏了出来递给方天正。
方天正抽出一根点燃，抽了一口才咳嗽一声道：“下次换个口味，味道重了。”
周海东哭笑不得，是我抽又不是你抽，你抽一次就让我换口味，合适吗？
方天正也没在意他想些什么，坐下沉思片刻才起身离去。
两人下了楼，刚回到病房，就见病房里多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年轻人方天正隐隐有些熟悉，回想了一下，这应该就是那天自己看到的那个司机，也就是张冲。
而另一个中年人，看起来和张冲长的有些像，应该就是陈光林了。
见方天正进门，陈光林笑呵呵地伸手道：“方总，冒昧来访，没打扰吧？”
方天正伸手和他握了握，笑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在医院都快憋出毛病了，齐总这一来，蓬荜生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笑得跟弥跟弥勒佛似的，和方天正客套了几句，这才转身瞪着张冲道：“混账玩意，还不给方总道歉！”
张冲脸上露出一抹怒色，好一会才低若蚊蝇道：“对不起。”
方天正掏了掏耳朵，仿佛没听见似的，对陈光林笑道：“齐总，这位是你家公子？”
虽然方天正和陈光林之前根本没见过面，两人也一点也不熟悉，陈光林却仿佛认识方天正多年似的，闻言一脸忧愁道：“就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方总，你说说，都快三十的人了，整天不着调。”
“之前的事我听这个畜生说了，方总，你不知道，这畜生到现在还瞒着我！要不是我从别人那听到消息，我到现在都被瞒在鼓里！”
“你说我怎么养了这么个废物？除了给我惹祸，什么正事都干不了！”
“……”
陈光林絮絮叨叨地骂了半天，旁边的张冲脸都紫了。
方天正却是当看戏一样，也没出声劝阻。
今天大戏一场接着一场，真有点意思。
先是胡月要帮自己收拾陈光林，接着周世宏表态这事周家人不会掺和，然后陈家父子也来上演一场父教子的大戏。
方天正都没动手，陈家人就来个前倨后看得让人发笑。
好一会工夫，方天正才打断陈光林的絮叨道：“齐总，小齐年纪小，知道错了就行了，没必要上纲上线。”
陈光林面不改色道：“方总你是不知道，这浑小子记吃不记打，不教训几句不长记性。”
一旁的张就气得浑身浑身充血，眼睛都快瞪爆了。
被自家老子骂一顿也就算了，姓方的居然跟他充大！
他今年二十七岁，方天正二十一，可方天正竟然叫他小齐！
还小齐年纪小？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没问题，从方天正口中说出来，明摆着嘲讽他。
张冲喘着粗气，看向方天正的眼神满是恶意。
跟陈光林打了一会太极拳，方天正有些不耐烦了。
打了个哈欠，方天正瞥了一眼周海东。
周海东见状连忙插话道：“方总，医生说您需要多休息，您身体还没好呢，别累坏了身子。”
方天正略带歉意地看了陈光林一眼，呵斥周海东道：“就你话多！”
周海东和方天正配合习惯了，闻言一脸委屈道：“医生说了，孙总也让我看好您。”
陈光林顿时歉声道：“你看我，人老了，这一说起话来就忘了时间。那方总你先休息，等你出院了，我再让张冲给你赔酒。”
方天正笑呵呵道：“齐总这么客气做什么，小齐年轻，就这么点小事我还能和他计较？”
早就满心不忿的张冲听到方天正又喊他“小齐”，顿时恼怒道：“姓方的，我……”
“闭嘴！”
陈光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怎么说话的？”
“爸！”
“道歉！”
“爸，是他欺人太甚！”
“我说话你没听见！”
张冲咬牙切齿地看了方天正一眼，好一会才狠狠道：“方总，对不起，我太年轻，火气有些大。”
方天正不以为意地笑道：“没事，年轻人嘛，都这样。”
张冲脸色难看至极，喘着粗气道：“爸，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说罢张冲转身就走，出了病房还狠狠踢了一下墙壁。
墙壁传来一声闷响，路过的护士见状呵斥道：“这是医院，你……”
“滚！”
张冲狠狠骂了一句，吓得小护士连退好几步，脸都有些白了。
路过的病人和护士见状也没人敢上前，东西是公家的，他们犯不着惹麻烦。
张冲哼了一声，这才迈步出了走廊。
病房中，方天正和陈光林林听得一清。
方天正满脸带笑，陈光林却是一脸惆怅道：“家教不严，让方总见笑了。”
方天正笑呵呵道：“没事，年轻人都这样，过个几年就好了。”
陈光林一脸感慨道：“希望如此吧。”
方天正有些不耐烦，这老东西怎么还不走，耍什么花枪呢？
陈光林略显踌躇，好一会才叹气道：“方总，我替逆子给你道个歉，车祸的事让方总受惊了。”
方天正眉头紧蹙，陈光林搞什么鬼，就算准备和解，这老家伙也不至于这么低声下气吧？
想了一会，方天正暂时也没弄明白陈家父子今天来的目的。
至于道歉，事情都过了好几天了，这时候来道歉，就显得有些做作了。
更何况，以他的猜测，陈光林不是那么容易低头的人。虽然市局那边和周家都保持中立态度，可陈光林也不见得就怕了方天正，何必多此一举演场戏？
难道说陈光林已经知道胡月打他主意了？
这时候向他低头，是准备让方天正放手，他和胡月博弈？
要真是如此，方天正巴不得，让他们先去斗，自己收尾就好。
正想着，曹红兵急匆匆地进了病房。
看到陈光林也在，曹红兵脸色微变，走到方天正跟前道：“方总……”
没等他说完，陈光林就脸色一变，笑呵呵地打断道：“方总，你看，人老了忘性大，还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
“这不上次车祸让方总受惊了么，听说方总的车也被撞坏了，我估摸着方总的身份也不会开那辆旧车，未经允许，给方总换了一辆。”
说罢陈光林笑着递过来一串车钥匙，见方天正面带异色，陈光林又笑道：“路虎揽胜，我看着比较大气，我们这些老年人开着不像，倒是比较适合方总。”
方天正没吭声，接过钥匙颠了颠，好一会才漫不经心道：“这车不便宜吧？”
陈光林笑道：“不贵不贵，上路还不到两百万，方总要是不满意，喜欢什么车可以跟我说。”
方天正眯了眯眼睛，事情越发有趣了。
又是道歉，又是送车，这面子可给大了，难不成姓齐的真准备和自己和解？
要真是如此，方天正不也介意和解。
毕竟两百万左右的车，诚意足够了，方天正也不想和陈光林这老狐狸结成死仇。
正想着，忽然看到曹红兵欲言又止。
方天正眉头轻蹙，出声道：“红兵，有什么事？”
曹红兵看了陈光林一眼，闷声道：“修理厂那边说方总的车被人砸了。”
方天正脸色微变，渐渐冷了下来。
现在他要是还不知道陈光林为什么赔车，那就真蠢了。
陈光林略显尴尬道：“方总，这事都是小儿无知。年轻人不知轻重，张冲也是无心之举，还望方总见谅。”
陈光林说着心里也郁闷的要死，这事他事先还真不知道。
他是恨方天正抢了他生意，又恨方天正坏了他和周家结亲的好事，要是条件允许，他巴不得方天正去死。
可之前车祸的事方天正没事，市局又出面了，他也知道真较真下去讨不了好，已经准备息事宁人了。
可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他正寻思着怎么摆平车祸的事，那边儿子又给自己闯祸了。
张冲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挑唆，头脑发晕直接去修理厂把方天正的车给砸了。
之前车祸还能说无意的，毕竟车祸谁也不想发生。
可砸了人家的车，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方天正只要不是孬种，这事就没完，双方的仇真的结大了。
陈光林一听说这事就头大如牛，匆忙间也没什么好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儿子来方天正这道个歉，然后赔车，希望这事能大事化小。
要是他有把握吃掉方天正，那车砸也就砸了。
可现在他没这个把握，尤其是最近周书记还在恼火中，更是让他少了一大助力，这时候和方天正硬拼，那不是找不自在嘛。
修理厂那边他特意打了招呼，就是希望消息能延迟一点再传开。
谁知道他还在这，方天正就收到消息了。
陈光林轻叹一口气，这事看来有些麻烦了，方天正要是收了他的车还好，现在车还没收，这事就传开了，接下来就看方天正准备怎么办了。
方天正没说话，轻轻抛了抛售手中的车钥匙。
过了片刻，方天正将钥匙扔给陈光林，轻笑道：“算了，年轻人冲动一些可以谅解。一辆车罢了，出了事故之后我本来就不想要了，砸了也好，齐总就不用破费了。”
陈光林脸色不但没好看，反而连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要是方天正大发雷霆，这事还好说，大不了低个头，赔车道歉都行，犯不着和方天正拼命。
可方天正车没收，也没有发火，这哪像是年轻人的做派？
别说方天正，就是陈光林自己换位思考一下，被人砸了自己的车，自己也不能冷静。
不说马上报复回来，肯定不会让对方好过。
以己推人，陈光林深深看了方天正一眼，沉声道：“方总，这事小儿也是受人挑唆。车你尽管开口，你想要什么车，只要我能弄来，保管让方总满意。”
“如果方总不能接受，我的车就在楼下，方总尽管去砸！”
“生意人，和气为贵，方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方天正淡淡道：“齐总太客气了，我都说了，一辆车而已，我方天正不差这个钱。”
“不记得在哪听过一句话了，年轻人犯了错，上帝都会原谅的。”
“张冲年轻，连上帝都能宽恕他的错误，何况是我，齐总你说对不对？”
陈光林深吸一口气，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朝方天正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迈步走出了病房。
他一走，病房里只剩下方天正三人。
方天正往阳台边走了几步，向楼下看了一会。
一辆崭新的路虎揽胜就停在医院门口，除此之外，旁边还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距离太远，方天正没看清什么牌子。
接着，过了一会儿方天正就看到陈光林下楼上了黑色轿车。
临上车的时候，陈光林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在看方天正还是在看什么。
两辆汽车并行而去，方天正微微扭动了一下脖子。
周海东忍不住道：“方总，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曹红兵也咬牙道：“欺人太甚！方总，回头我就去砸了他们的车！”
方天正眯着眼笑道：“一辆车而已，没听我说么，上帝会原谅年轻人犯错的。”
周海东和曹红兵一脸的愤怒，显然没想到方天正会是这个回答。
没跟他们两人细说，方天正摆摆手道：“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方总！”
“出去，我说我累了！”
曹红兵两人闻言跺了跺脚，接着便垂头丧气地出了病房。
方天正在靠椅上坐了一会，许久才喃喃道：“上帝原谅你，可惜我不信仰上帝，看来还是不能原谅啊。”
被人打了一次脸就算了，接二连三地打脸，自己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
赔车？
陈光林想的倒是挺美，砸了自己的车，赔辆车就完事了？
年轻人都很冲动，可别忘了他方天正也是年轻人！
深吸一口气，方天正扭了扭脖子，这年头人善被人欺，越是善良人家越是不把你当回事，看来自己这方大善人的改改名头才行。
2月16号，方天正出院了。
出院这一天，向来低调的方天正出人意料地风光了一把。
医院门口，两侧站着数十位一身黑西装的壮汉。
等到方天正出了医院大门，壮汉们齐声喊道：“恭喜方总身体康复！”
两侧领头的，一个是周海东，一个是郑龙。
见方天正走下台阶，周海东连忙迎上前去，激动道：“方总，人都叫过来了！”
方天正微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
……
高干区，9号房。
周乐乐坐在轮椅上，看着窗户下那出人预料的一幕，有些惊讶道：“爸，他这是做什么？”
周世宏皱着眉头，许久才道：“这次恐怕麻烦大了。”
说罢周世宏没再继续看下去，掏出电话打了出去。
对着电话低声说了几句，周世宏长长喘了口气，希望别见血。
砸车打人什么的，两家都有能力压下来。
可要是见了血，这事就变了性质了，看方天正这样子，摆明了是要大闹一场，多事之秋啊，周世宏这时候只能祈祷千万别波及到自己的生意。
他和合作得太久，一时半会恐怕也脱不了身了。
……
方天正车被砸了，没急着换车，而是登上了公司的金杯面包。
上了车，方天正一言不发。
后面还有六辆面包车跟着，上面坐满了身着黑西装的壮汉。
车开了大概有十多分钟，开车的周海东忽然道：“方总，后面有车跟着。”
方天正回头看了一眼，眼睛眯了眯，出声道：“继续开。”
周海东闻言继续开车，而身后的车却是越来越多。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几辆面包车在南郊一处会所前停下。
方天正下了车，身后跟着的几辆车也缓缓停下。
接着车中就出现一个个熟人，胡月，陈瑞，张岚玉，上官怡，其中还有几个方天正不认识的人，不过上次在陈瑞的生日宴会上见过，方天正有些眼熟。
其他人都没动，上官怡和胡月同时走了过来。
上官怡没出声，胡月却是皱眉道：“方总，这么闹不好吧？”
方天正看着她道：“那怎么才好？”
“昨天我跟你说过的……”
“用不着！耍弄阴谋诡计只是权宜之道，人家骑到我头上了，我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佛怒！钱，我有的是，人，我照样不缺，张冲和陈光林算什么玩意，用得着我一步步去算计他们？”
方天正脸色很冷，成功以来，他小心谨慎，畏畏缩缩。
有时候明知道自己憋着一股火，可他都忍了。
对付朱洪涛，他选择了算计，让谭勇去顶罪。
和张青之间，他最后选择了和解，因为他忌惮陈瑞几人。
对付砸店的牛猛，他依旧选择了避让，让胡月身后那人出手。
次次的避让，算计，小心谨慎，让他走到了现在，有了如今的地位和身家。
可方天正心里舒服吗？
不舒服！
他成功来一次，就是为了阴谋算计？
他赚了这么多钱，就是为了一次次避让认怂？
凭什么！
张冲算什么东西！
打完了他左脸还来打他右脸？
连张冲这种狗东西都能肆无忌惮，他方天正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胡月被看得有些心惊，好一会才艰难道：“方总，注意分寸。”
方天正没吭声，旁边的上官怡却是满不在意道：“别闹出人命，我还等你提拔我当副总呢。”
方天正呵呵笑了一声，拍了拍上官怡的肩膀。
上官怡撇撇嘴，咕哝道：“还磨蹭什么，等警察来吗？”
方天正闻言笑了一声，接着就对着身后众人道：“给我砸！全都给我砸光了！”
四五十个如狼似虎的壮汉，手拿胳膊粗细的木棒闻言哗啦一声就向前面的会所冲去。
会所门口的几个保安都吓蒙了，等看到黑衣人全都冲了过来，顿时什么也不顾了，扔了手中的电棍就狼狈逃窜。
“啪啪啪！”
一阵巨响，木棒如雨点般地将门口的门卫室砸了个稀碎，玻璃，电脑，监控，凡是能看到的，没有一件是完整的。
很快，会所里冲出了不少男男女女。
一看到一群黑衣人冲过来，男男女女的都吓坏了，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些黑衣壮汉也不看他们，冲进会所就开始砸起来，看到什么砸什么，没一会装修得金碧辉煌的会所正门就成了垃圾堆。
方天正就站在门口冷漠地看着。
陈瑞踱步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的几人看向方天正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直到和方天正并齐，陈瑞才似笑非笑道：“方总，大手笔啊。”
陈光林的这家会所，造价超过三千万，这还不算什么，会所的主要目的还是陈光林拿来拉拢关系的。
现在会所一砸，陈光林的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会所被砸了，里面可还有不少陈光林的贵宾呢。
其中有些是他的合作伙伴，还有一些是他拉拢的小官员，这一次会所被砸，以后这些人谁还敢和陈光林打交道。
如果说张冲砸了方天正的车让方天正丢了面子，那方天正砸了他的会所，可以说让陈光林里子面子一起丢了。
方天正轻笑道：“算不得什么，陈光林不是还没来吗？等他来了，我赔他损失费，我不差钱。”
“哈哈哈，方总，这话我喜欢，霸气！”陈瑞大笑一声。
他身后的那些男男女女也一脸钦佩，其中两个染着黄毛的女孩更是尖叫道：“方天正，能不能让我们也去玩玩，反正你不差钱！”
方天正眼珠动了一下，轻笑道：“随意，别伤着自己就行。”
一听方天正答应了，两个女生激动的浑身颤抖，尖叫道：“终于能不负责任地砸一次店了，大家上啊！”
刚开始其他人还有些犹豫，可当他们看到两个女生冲到会所门口，对着停靠在旁边的汽车猛砸，其他人顿时意动了。
很快，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到最后除了陈瑞几人，其他人一窝蜂地冲了上去。
方天正有些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喃喃道：“我没说砸车吧？”
陈瑞先是震惊，等听到方天正说话才忍不住狂笑道：“方总，大手笔啊！十多辆车，怎么着也得几百万吧，果然有钱，要不我也上去玩两把？”
方天正闻言顿时没好气道：“你去啊，我欢迎！”
反正砸都砸了，要是陈瑞这些人也并肩子上，那方天正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了。
其他人还好说，陈瑞和张岚玉要是上了，方天正敢保证，自己这次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
几人正笑谈着，会所中已经乱成一团。
不时有衣衫不整的男女从门口冲出来，那些黑西装壮汉也不阻拦，等那些人冲到门口看到方天正众人，认识他们的自然灰溜溜地穿好衣服就跑。
不认识他们的，说明不到那个层次，有人气急败坏地吼上两句，很快就被方天正旁边的周海东几人乱棍打走。
过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钟，会所里安静下来了。
四五十个黑衣壮汉，出了门就上了面包车，一瞬间就一溜烟地不见了人影。
方天正几人没走，这种事不等正主来观摩一下，岂不是没爽透。
过了大概有三五分钟，方天正身边一辆黑色奥迪A8也缓缓停了下来。
陈光林下了车，看着满地的杂物，破损的车辆，空无一人的会所，眼神有些呆滞。
许久，陈光林才颤颤巍巍地指着方天正道：“方天正，够狠！”
方天正冷笑道：“不够，这才哪到哪，想玩是吧，我陪你慢慢玩。”
陈光林喘了口粗气，脖子上青筋毕露，涨红着脸道：“方天正，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砸了我的会所，还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给你交个底，让你儿子给我磕头赔罪，从你们家磕到我们家，这事就算了，不然咱们慢慢来，我不急。”
陈光林怒道：“欺人太甚！你以为你在江城能一手遮天！你砸了我的会所，这事咱们没完！”
方天正笑道：“肯定没完，咱们继续玩下去，我等着呢。”
两人正说着，警车姗姗来迟。
仿佛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从警车上下来一个佩戴三级警督警衔的中年警察。
中年警察没去看会所里的乱状，径直走到方天正和陈光林跟前，缓缓道：“二位，能说说怎么回事吗？”
陈光林一脸怨毒地看了一眼方天正，咬牙道：“警察同志，我的会所被人砸了，我怀疑有人勾结黑社会！”
方天正一脸正经道：“警察同志，我是路人，我要举报齐总的会所藏污纳垢，不但有人卖淫，而且好像还贩卖毒品！”
“胡说！”
方天正哂笑道：“怎么是胡说呢，我可是有证据的。”
陈光林脸色涨红，许久才狠狠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么多人看着，光天化日的，我不信你敢这么栽赃我！而且你砸了我的会所，这事没那么容易算了！”
“齐总，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是路人，良好市民，我只负责举报，可不负责顶缸。”
说罢方天正对周海东道：“老周，砸店的良好市民是不是都跑了？”
周海东一本正经道：“好像跑了。”
方天正点了点头，接着又叹气道：“算了，好人做到底，齐总损失不小，我方善人的名头可不是假的，老周，把车上的东西拿过来。”
周海东上了面包车，郑龙几人也过去帮忙。
没一会工夫，几人提着六个箱子走了过来。
方天正示意几人打开，里面是一沓沓通红的钞票。
方天正淡笑道：“六百万，帮齐总重新装修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对了，另外车被砸了的，回头也可以去华正集团找我补领，我这个人心善，见不得人受苦。”
陈光林已经气得脸色发白了。
看向身边的中年警督，眼中甚至流露出一丝祈求之意。
中年警督一直等几人闹腾完才缓缓道：“有人受伤吗？”
没人吭声，过了一会陈瑞身边那个喘着粗气的黄毛小姑娘才咕哝道：“我受伤了，指甲盖掉了，好痛。”
中年警督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几个满头大汗的青年男女，嘴角抽了抽，接着又对陈光林道：“这事我们马上调查，齐先生先别急，警方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罢也不管陈光林如何反应，警督又对方天正道：“方先生，你的钱先拿回去。至于事情是不是你的责任，或者需不需要你赔偿，我们都会调查清楚的。”
方天正一脸懊恼道：“那算了，原本还想帮齐总挽回一下损失，现在看来我自作多情了。”
陈光林手捂着心脏，一脸怨毒地看着方天正。
接着又看了看陈瑞上官怡众人，又扫了一眼一脸公正的中年警督，许久陈光林才怒极而笑道：“好！好得很！我就不信，偌大个江城，就没个说理的地方！”
说罢陈光林上了车就走，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众人虚伪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