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寻找五色石崖花

今年正月初一，黄石宝大清早就来到我家里，一是向我拜年；二是邀请我参加正月初六日，他们88班在金坪中学举行的初中毕业十二周年庆典联欢会。我爽快地答应参加。

金坪中学是一所乡办九年制学校。我当时任这所学校的教导主任。我记得17年前的“六一”节那天，学校小学部组织四至六年级学生，租几辆中巴车到离学校三十多公里的石牛寨旅游参观，校务委员会决定，为了安全起见，要我下放到四年级班，协助当时的班主任郑艺员老师搞好这次旅游活动。我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

当时四年级安排了两辆旅游车，我与郑老师各人负责车上的秩序。那时还没有现在这样畅通的水泥路，石牛寨景区尚未开发。在车到离石牛寨还有六公里的地方，我们带学生就下了车步行。为了激发学生的兴趣，我向学生交代两个任务，一是谁能发现，我们从南向北盘桓的崎岖山路上，哪处是观察“石牛”最佳位置；二是石牛寨山上，据说有五色的石崖花（杜鹃花），看谁最先寻找到这五种色彩的花（即红、黄、白、蓝、黑），但这五色花，只限在上了石牛寨沿途的山路边寻找。当时学生们都兴趣盎然，跃跃欲试。

沿途翠绿的山岭，起伏跌宕的山崖上，火红的石崖花将青山点缀得煞是好看，隐隐的山泉水在涧底幽幽作响，学生们大都陶醉大自然中，大多数小孩子将观石牛寨最佳位置的任务，丢到爪哇国去了，只有黄石宝和四个女学生落在后面，眼睛盯着远处那幽蓝的石牛山峰。

队伍进到一个叫张家里的山坳上，黄石宝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山坳那边高兴地叫道：“老师，快看！石牛出来了……”

我们循着石宝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是看到了牛的整体形象：长长的粗蛮的身躯，那个三角形牛头也显得非常灵动，还隐隐见到了尾巴。其他孩子也跟着附和着：还真像一头公牛。

黄石宝胖墩墩的个头，十分腼腆，生活在一个比较困难的家庭，父亲是糖尿病患者，严重到眼睛看东西模糊，但为了生活，不得不到深圳一个厂里做手提包，他母亲出走三年了，音讯全无。他跟着六十多岁的奶奶在家生活，黄石宝每天按时上学校读书，成绩优秀。每年学校发放的困难补助，也向他倾斜。但他沉默寡言，不爱与班上男孩子玩在一起，倒是班上的女孩子爱接近他，每天课间休息，都有女同学围在他桌前，与他玩耍。

我们旅游的小伙伴不知不觉就到了石牛寨的北面，攀登比较陡峭的弯曲盘旋的山路，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处叫“鹅颈里”的景点，细长的石峰，还真像白天鹅的曲项。翻过鹅颈里，山路比较平坦。我提醒大家，从这里开始，可以边看风景，边寻找五色石崖花了。

这山上真是神奇，走过古城墙路段，黄石宝和几个女同学就采到了红黄蓝色彩的石崖花了。我在这时，叫同学们席地而坐，给他们讲一个在民间流传的故事，同学们顿时安静下来，听我讲述：在一千多年前，有一个叫汤旷的穷苦人，不满官府的残暴统治，带领老百姓造反，官兵来追剿，汤旷将军带着农民军逃避到了石牛寨上，没有几天，山上的士兵们断粮了，汤旷将军派他手下的穿着红、黄、白、蓝、黑颜色衣服的五个美丽的姑娘去满山遍野寻找可以充饥的野菜，结果被上山偷袭的官兵杀害，这五位姑娘就幻化成山上五色的石崖花了。我把这故事一讲，同学们更加激发了兴趣，就急着要去寻找这五色的石崖花了。我与郑老师，将班上的学生编成几个组，并任命组长，在边观看景点时，可以边采摘五色的石崖花。

下午四点，到了规定返回的时间，可黄石宝与四位女同学还没有到规定的集结地来，我们有些慌张，我叫郑老师带领聚拢来的学生在原地等候，我带着三位学生去寻找，我们一路呼喊，但不见回音，我们转过了几个山坳，突然从一处山坡上传来一个孩子的哭声，那四个女学生发现了我们，跑过来说，黄石宝说没寻到黑色石崖花，哭着不肯往回走。于是，我匆匆找到黄石宝，他手里拿着一束色彩各异的石崖花，身子倚在一棵散发着浓郁香味的树下，哭得好伤心。他发现了我，哭喊声更大了“黑——姑娘不见了……”好久我才反应过来，禁不住笑出声来：“没事，你们组努力了，寻到了四种颜色的石崖花，就很不错了，其他组只是两种或三种颜色的花朵。”这时黄石宝似乎如释重负，破涕为笑。

转眼过去了十七年，我简直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这个彬彬有礼，西装革履的大帅哥，就是当年有点腼腆的黄石宝，他笑嘻嘻牵着我的手，不等我发烟给他，他先拿出一包“和天下”软盒子香烟。我已两鬓斑白，真是岁月催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