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言 Prologue

1961年3月12日，我站在阿拉瓦克人的村庄伯恩哈斯多普，向南眺望苏里南沿海地区生长在白沙滩上的森林。这一瞬间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令我产生一种非同寻常的紧迫感；直到20年后，我才终于弄清楚其中的原因。每一次回忆起这一瞬间，我都会变得越发伤感，直到最后，我的这种情感转变成了理性的推测，而推测的对象则与原本在我心中激发起紧迫感的那件事只剩下一点点若即若离的联系。

我所思考的事情可以用一个词来总结——“亲生命性”。接下来，我还斗胆给这个词下了个定义，即人类与生俱来关注生命及生命过程的倾向。让我首先简略地解释一下这个概念，然后再在本书之后的内容中更为全面地论述与之相关的主题思想。

从婴幼儿时期开始，我们就会被我们的身体、我们身边的其他有机体深深地吸引，把它们当作快乐的源泉。我们学会了如何分辨生命体和非生命体，会对生命体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就好似被灯光吸引的飞蛾。我们尤其喜欢新奇的生命形态，以及生命的多样性；只要身旁有人说出了“地外生物”这个词，我们马上就会做起白日梦，想象着那些人类尚未发现的生命形态，把那些曾经吸引我们的先辈前往遥远的海岛和茂密的丛林去寻找的奇珍异兽抛诸脑后。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但还需要大量的补充，才能把事情说清楚。我在这里要提出的观点是，探索生命并在生命中寻找归属感，是人类心智发展过程中一个深刻而又复杂的环节。尽管在一定程度上讲，无论哲学还是宗教，都没有充分地认识到这一点的重要性，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亲近生命的倾向不仅支撑着我们的生活方式，编织着我们的精神世界，连我们的期盼与失望也与它的起伏变化息息相关。

我还要继续补充一点。现代生态学让人类获得了一种看待世界的全新方式，而这种方式恰巧与深藏在我们心中的亲生命性吻合在一起。换言之，我们的本能和理性罕见地指向了同一个方向。我以此为基础，得出一个乐观的结论：我们对其他有机体的理解越深刻，我们就越重视它们的价值，反过来，这又会让我们更清楚地认识到人类自身的重要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