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奥斯卡，无罪！
一时全场哗然。本来对持续数月的审判已经感到枯燥乏味的观众和陪审团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了解日记内容的比尔博姆，和不了解日记雷吉·特纳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震惊。
他们转向夏恩，发现后者目光略带困扰地望着审判席，庄严地抿紧嘴唇。两人又互相看了看，苦笑着耸肩，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不同程度的敬佩。
两人都感到一张紧密细致的网，正在逐渐朝着他们包拢。而始作俑者，幕后策划一切的埃勒里·夏恩，表情沉稳得像是这件事情完全与他无关。
证人席上的波西呜咽了一声，匍匐在讲桌上。
爱德华·克拉克爵士清了清嗓子，缓缓念出日记上的内容：“亲爱的艾达，我知道，你一直爱慕着奥斯卡·王尔德。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地方如此吸引你。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为了得到你，我会不择一切手段。
…………
昨日，我已经成功挑起奥斯卡和我父亲的争斗。我怂恿奥斯卡对昆斯伯里侯爵提起诉讼。但我很了解他们两人。我父亲会像威灵顿公爵摧毁拿破仑一样，彻底地毁灭奥斯卡·王尔德。
…………
我已经下定决心，为了证明我对你的爱，艾达。我会亲自上法庭指控奥斯卡·王尔德。虽然我和奥斯卡之间并无任何超越朋友的友谊，但我认识他很多年，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只要我走上证人席，他便再无翻身余地。到了那时，我们俩将会长相厮守地走到一起。我相信如此。
爱你的，阿尔弗雷德·道格拉斯！”
“不——”
阿尔弗雷德站在证人席上朝着爱德华·克拉克嘶吼，“那是假的，都是伪造的，这不是真的！”
奥斯卡·王尔德则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情人。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内容，因此一度陷入混乱。旁人或不清楚，但奥斯卡·王尔德知道，他虽然深爱波西，但两人的隐秘生活并不和谐，几乎没有肉体上的关系。从很早以前开始，他们就通过PC解决各自的需求。这也是查尔斯·帕克等人存在的原因。
爱德华·克拉克律师手中那封信真真假假，以至于连奥斯卡·王尔德一时都感到困惑混乱。
“阿尔弗雷德·道格拉斯勋爵，”爱德华·克拉克将信扔到桌上，“请你以自己的名誉，在上帝的注视下发誓，这些日记是你写的吗？”
阿尔弗雷德·道格拉斯看了克拉克一眼，喉咙滚动，想要开口。他直勾勾地盯着身前的圣经，却蠕动嘴唇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放弃挣扎，抬头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接下来是陪审团讨论的时间。
奥斯卡·王尔德颓废的趴在桌子上，痛苦地望着波西。眼下形势一片大好，如果不出意外，所有针对他的指控都被驳回，外加上道格拉斯勋爵的恶意诬陷，陪审团会出于对他的同情，宣判他无罪。但奥斯卡却没有丝毫喜悦。
罗伯特·罗比·罗斯低声附耳，怀疑地问夏恩，道：“那封信真是道格拉斯写的吗？”
夏恩不动声色地抬手制止罗斯。
此刻，他比罗斯更加紧张。如果做到这一步，奥斯卡·王尔德还被宣判有罪，那一切都毫无意义了。
陪审团回归位置。威尔斯法官随后询问他们的结果。陪审团长是位年长的绅士，他站起身来，声音清脆地宣布道：
“尊敬的法官大人，我们讨论的结果是，奥斯卡·王尔德先生，无罪！”
“哦！——”
比尔·博姆最先站起来，兴奋地欢呼翻过桌子冲向奥斯卡·王尔德。附近的人也喜悦地围向幸存下来的大作家。奥斯卡·王尔德瞬间被人团团围住，簇拥着出了法庭，连罗伯特·罗比·罗斯都无法靠近他身周。
华灯初上。
泰特街王尔德的家中。明亮的灯光照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一改往日冷清，来访的客人占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比尔博姆和雷吉·特纳凑在一起，缩在角落低声交谈。其余客人兴高采烈地饮酒，畅谈。
奥斯卡·王尔德身着精美华丽的晚礼服，端着酒杯从二楼走下来，如国王莅临。
罗伯特·罗比·罗斯从下方朝他的国王走去，站在王尔德下方一阶，转过来面对众人，朗声道：“各位，很高兴你们今夜能来这里。先让我们敬一杯王尔德，恭喜他能够平安无事！”
“恭喜奥斯卡先生！”下方的宾客或男或女，齐齐举起酒杯，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中，举杯共饮。
“然后，让我们敬一杯埃勒里·夏恩先生！”罗斯以主人的姿态安排着一切，“感谢夏恩先生的努力和付出。奥斯卡能够反败为胜，逆转审判，夏恩先生的付出功不可没！”
“敬一杯夏恩先生！”
奥斯卡·王尔德脸上被汗渍浸湿。他扬起嘴角微笑，眼中却不知反射灯光还是泛着淡淡泪光。
夏恩礼貌地向身周的人一一点头致意，喝下杯中的酒。
随后，各人自行随意享受晚宴。没有人注意到，奥斯卡·王尔德落寞地走过人群，来到无人的阳台。
比尔·博姆挤过人群，来到夏恩身旁，响亮地碰过夏恩的杯子，道：“为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无病呻吟的爱情小说作者道歉，夏恩先生。你是我见过最睿智的人！”
“这我可担当不起。”夏恩噗嗤一笑，喝了一口。
其余人也跟着比尔·博姆的步伐，朝着夏恩围过来。
“我是乔治·格伦，夏恩先生。每日电讯的主编！”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自我介绍道。
“我是巴威尔出版社的约翰·巴威尔，”金发的英国绅士举着酒杯，“希望将来有机会和您合作，夏恩先生。对了，我听说一个小道消息，似乎泰晤士报的评委会，已经决定把新青年作家的桂冠颁给您的作品《魔山》。”
“我也希望能够和您合作，巴威尔先生。”夏恩礼貌地回应。
对于后面那句泰晤士报相关的消息，夏恩听着很舒服。但在真正宣布之前，任何消息都是不可靠的。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不也是夏恩帮助奥斯卡·王尔德的目的么。通过更广阔的交际圈，带来的资源和消息渠道。
“玛丽·克伦威尔，夏恩先生。”一位美丽的夫人朝夏恩眨了眨眼。
“埃塞尔·曼宁，先生。我正在尝试写作剧本，如果有机会，您愿意看看我的新剧本吗？”
“我很乐意这么做，但我的水平恐怕没资格指点您。”
夏恩谦逊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