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控方证人”
这些日子他连泰晤士报的评选和奥斯卡·王尔德的审判都抛在了脑后。等手里没有了事情,这两件事情又重新回到脑海。
夏恩觉得自己能毫无悬念地拿下第一。但又觉得这种想法太狂了,做人应该谦逊一点。
看着近在眼前的宣布日期,夏恩心里也觉得挺紧张的。
他下楼在一堆信里翻找,找到了署名奥基斯特·杜宾的信。把这封信贴身收进怀里,夏恩踱步走出屋外,前往泰特街。
昏暗的夜,奥斯卡的屋子里,坐着罗斯几人。煤气灯照亮客厅,映出他们昏暗,苍白的脸。
“我没见到波西,”艾达·利弗森垂着眼睑和夹着女士烟的手,“他在躲我们。”
“他当然要躲我们。这个狗杂种!”比尔·博姆愤恨咬牙。
“明天就要开庭终审了。”罗伯特·罗比·罗斯开口。
这句话像死刑宣判一样,让房间内的气温一下又降低了几分。一张张脸上写着仓皇,不安,和恐惧。
爱德华·克拉克律师揉了揉胖脸,道:“我们恐怕要准备接受最坏的结果。到时候我会争取让奥斯卡的刑罚减轻一点。”
罗斯凄惨一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对骄傲的奥斯卡·王尔德来说,任何罪名和刑罚都意味着死刑。
夏恩适时推门走进来。感受到凝重的气氛,夏恩怔了怔。这些日子夏恩全神贯注于写出《魔山》,没太关注外界的情况。
“怎么了?”夏恩试探着问,“情况更糟糕了吗?”
“也许不会更糟糕了。”胖胖心宽的雷吉·特纳站起来,欢迎道,“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夏恩先生。希望你能给我们带来奇迹。”
“哦,如果你说的是拯救奥斯卡的可能,雷吉。”
夏恩走到沙发旁,坐在艾达·利弗森的身边。他掏出奥基斯特·杜宾送来的那封信放到桌上,道:“那我的确带来了奇迹。”
这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就算雷吉·特纳不仅仅是玩笑,他也没有抱太大希望。现在听夏恩这么一说,几人一下坐直了身子,双眼泛光望着桌上的信封。
夏恩按住信封,制止了想要查看的罗伯特·罗比·罗斯,摇摇头道:“要打开这封信,我必须先请斯芬克斯回避一下。”
艾达·利弗森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夏恩。夏恩朝她微微一笑,神秘地眨眨眼。艾达伸手暗自掐了夏恩腰间一把,贴耳道:“你最好有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不然等会儿让你好看。”
“我会单独给你解释的,斯芬克斯。”夏恩微笑。
艾达起身,踱步走上二楼的书房。
夏恩收回望着对方的目光,随后把信推到爱德华·克拉克面前。
爱德华·克拉克迟疑地捏起信封,左顾右盼,看了身周几人一眼,揭开封口,从中抽出一页纸。
爱德华·克拉克看了眼,迟疑地吐出两个词:“是日记……”
还没等几人追问是什么日记,爱德华·克拉克突然猛地‘呀’了一声,一下站起来,双目灼灼,激动地感叹道:“有办法了,我们有办法救奥斯卡·王尔德了!”
其余几人既焦急又狐疑地望着爱德华·克拉克。比尔博姆上前一把抓过日记,刚看了几行,脸色格外精彩。
罗斯上前刚想接过日记,夏恩适宜地伸出手截断他,把日记装回信封,对几人道:“要想成事,必须保守秘密才行。这件事情暂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换一批人,一定会骂夏恩有病。这时候就能看出罗斯和雷吉·特纳的自制力了。特纳抿了抿厚重的嘴唇,低声嘟囔了一句真是遗憾,满眼希冀地望着夏恩,却没有说任何话来要求。
爱德华·克拉克眼珠忽大忽小地看着几人,似有所明了,低声道:“那成败与否,一切都看明天了!”
…………
次日。法庭。待所有人方一坐定,爱德华·克拉克律师就托着胖胖的身子站起来,朗声要求重启证人交叉询问环节。
控方律师按照惯例提出反对,被威尔斯法官驳回。
阿尔弗雷德·道格拉斯勋爵身着一身华丽的金色丝线礼服踱步走入,好像他要去参加一场舞会。被告席上的奥斯卡·王尔德随即捂上脸,不愿去看。大概没有比看到自己无法拥有的美更令奥斯卡绝望的事情。
如果有,那就是这带刺的蔷薇蛰伤了他的手。
“道格拉斯勋爵,”爱德华·克拉克仰着粗短的脖子,问:“请问,您认识艾达·利弗森女士吗?”
波西深邃的目光轻蔑地扫过爱德华·克拉克,道:“当然。”
“您和艾达·利弗森女士是什么关系呢?”
一丝不安的情绪从波西脸上闪过。这次,他的身子明显不受控制地闪了闪。年轻的美少年蹙起眉头,忧郁地回答:“朋友。”
“朋友?”爱德华·克拉克抓住对方使用的字眼,“这是艾达女士对您的态度,还是说,您对那位美丽可爱的女士抱着同样的情感?”
艾达·利弗森出于夏恩的要求并不在场。控方律师查尔斯·吉尔当即提出反对,声称这些提问与审讯无关。已经看过证物的法官再次驳回了吉尔的要求。
“当然,”阿尔弗雷德·道格拉斯咬牙,骄傲地扬起下巴,“我们都把对方当做亲密的挚友!”
“是吗,也许您真是这样认为的,道格拉斯勋爵。但我这里有一件东西,恐怕会推翻您的证词。”
爱德华·克拉克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
“那是什么?”波西随即瞪大眼睛,惊恐地问。
“一篇日记。”
爱德华·克拉克不慌不慌地回答,打开信封抽出其中的信纸,“证据显示,这是一篇您的日记,道格拉斯勋爵。‘亲爱的艾达,希望您能给我回信。没有你的消息,我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的思念……’”
“不!——”
波西拍打桌子,粗暴地打断爱德华·克拉克,“这不是我的日记。我的日记是用蓝白色信纸写的,每一篇纸上都用金色粉末写着我的名字!”
爱德华·克拉克律师的嘴角露出一丝诡计得逞的狡诈的胜利的笑容。
他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日记纸,从一旁黑皮笔记本下取出另外一张蓝白的信纸,举到空中,问:
“您说的是这种吗,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