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所罗门式测谎
“神裁法”和酷刑都属于基于生理或心理生理来获取真相的方法。但长期以来,还存在利用心理或者说智慧来识别谎言的方法。在这种方法实践中,最广为流传的应是所罗门王智慧地裁判两母争一子案:
有一天,有两个做妓女的妇人来见王,站在他面前。其中一个妇人说:“我主啊,我和这妇人同住;她与我在房子里的时候,我生了一个孩子。我生了孩子以后的第三天,这妇人也生了一个孩子。我们都住在一起。除了我们两个人在房子里,再没有别人与我们一起在这房子里。夜间,这妇人睡觉的时候,压死了她的孩子。她却在半夜,趁着婢女睡着的时候起来,从我身旁把儿子抱去,放在她的怀里;又把她死了的儿子放在我的怀里。第二天早上我起来,要给我的儿子喂奶的时候,发觉他死了。那天早晨我再仔细察看,发觉他并不是我所生的儿子!”那个妇人说:“不!活的儿子是我的,死的儿子才是你的。”但这个妇人说:“不!死的儿子是你的,活的儿子才是我的。”她们在王面前争辩。王说:“这个妇人说:‘活的儿子是我的,死的儿子才是你的。’那个妇人却说:‘不!死的儿子是你的,活的儿子才是我的。’”王就吩咐:“给我拿一把刀来!”仆人把刀带到王面前。王说:“把活的孩子劈成两半,一半给这个妇人,一半给那个妇人。”那活孩子的母亲由于爱子心切,就对王说:“我主啊,把那活的孩子给她吧,千万不可杀死他!”另一个妇人却说:“这孩子也不归我,也不归你,把他劈开吧!”王回答说:“把活孩子给这个妇人,千万不可杀死他,这个妇人是他的母亲。”
从现代测谎技术的原理来看,在这个识别真假母亲的案件中,所罗门王给两位妇人提出了一个问题:要不要把孩子劈成两半?然后分析她们的回答(也就是说话的内容),不同意这样做的妇人是孩子的母亲,因为她宁愿自己失去孩子伤心,也不愿伤害自己的孩子一丝一毫。这种所罗门式的测谎是典型的心理分析方法。
圣驴测试
古印度(约公元前500年)也记载着类似依靠分析人的心理活动来测谎的办法——圣驴测试。神职人员将所有嫌疑人带到一间黑屋子里,并告知嫌疑人,里面有一头“圣驴”,说谎(或有罪)的人拽住它的尾巴时,它就会嘶叫;而对诚实的人则不会。然后神职人员要求所有人依次进入黑屋子,并拉一下驴的尾巴。由于诚实无辜的人不害怕驴会嘶叫,都会按要求拉一下驴的尾巴。而说谎者由于害怕,利用不易被发觉的环境条件,往往不会真的去拉驴尾巴。而事实上,所谓“圣驴”只是普通的驴子,并不具有“裁判”的神力,只是其尾巴上涂有黑色的烟灰。因此,没有拉驴尾巴的、心虚的有罪者,走出屋时手仍是干净的,而诚实者手上则有烟灰。据此,神职人员就能很轻松地判断出谁在说谎。但在这里,心理分析依据的是行为而非说话的内容。
“五听”技术
在我国古代,也有类似的所罗门式测谎技术,这就是源自《周礼·秋官·小司寇》的“五听”技术。简单来说,“五听”就是系统利用和分析各种信息来辨别诉讼中陈述的真假,其核心技术和原则具体如下:
1.察色判断:通过观察当事人的表情和神色,判断其有无异样,从而发现案件疑点,为查明案件真相提供线索。察色判断要求法官深入地洞察当事人每一个细微的神情,敏锐地把握其中的端倪,从而为发现案件事实奠定基础。
2.闻声判断:以心理学为依托,依据一般情况下正常人所表现出来的心理状态,通过聆听当事人的声音(如哭声)来判断案件的蹊跷,从而为查明案件真相提供线索。
3.言辞判断:通过甄别当事人的陈述或供词,发现其中的真伪,从而为进一步调查取证和探明真相提供条件。
4.情理判断:从一般人情、常理入手,通过探究案件事实中不合情理的情节,揭示其中的深层原因,从而查明案件的真相。
5.事理判断:通过对一般事理即事物本身所具有的属性进行分析,揭示案件的疑点,为正确查明案情提供线索。
可见,所罗门判案实际上是利用了“情理判断”,而“五听”技术所使用的识别谎言的方法则更为全面。它不仅提供了可以通过“事理”“情理”识别谎言的原则,还提出可通过当事人的表情、陈述的内容,以及陈述的形式(说话时声音的高低、大小、是否异常等)来判断真伪。而根据测谎研究学者的总结,测谎方法共有三种:
1.观察人们的非言语行为。他们所做的动作,他们是否出现笑容、视线闪躲,他们说话的音调、语速、是否出现口吃,等等;
2.分析说话的内容,也就是言语测谎;
3.检查人的生理反应(血压、心率、手掌出汗等)。
我们可以发现,第一种和第二种方法都已经被纳入我国古老的“五听”技术中。所罗门王使用的是第二种,而“圣驴测试”则是第一种。不过,要特别说明的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人们甄别有罪者的方法主要还是依靠证据,以及可靠的证人。“神裁法”和所罗门式测谎,都是在无法获得证据或证人的情况下才不得不使用的手段。因为我们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确实存在着无法获得证据或证人的情况,这也是时至今日,很多的国家还保留着陪审团制度的原因。而从测谎的角度来看,陪审团其实也是一个大型测谎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