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只是一个俗人
斯威夫特把这些不顺心的事全部怪罪到船员身上，即便都是无稽之谈。
因为黄金海岸被战事封锁，所有的船只几乎都移动到了贝宁湾进行买卖。这些船长跟斯威夫特几乎有着同样的想法，都想“富贵险中求”。
“放下小艇，我们赶紧上陆地瞧瞧。”
港口的贸易船多到斯威夫特“排不上号”，他只能让水手放下小艇，然后坐小船带着一袋贝壳（奴隶海岸用贝壳当货币）前往码头，去找当地的奴隶贩子谈生意。
只不过这次，劳伯没有跟他一起过去，而是在甲板上钓起了鱼。
就算坐在船桅最上面的“乌鸦窝”，也能听到船舱里那些黑奴的叫喊声。
戴夫现在总算明白劳伯当初为什么跟他说，这里是地狱了。
但坐在“乌鸦窝”观看葡萄牙跟荷兰两国争霸的劳伯，却知道真正折磨人的还没有开始呢。
等到船只远离陆地，在大西洋只能依靠海风的眷顾慢慢返回美洲时，他们就会像离开地球的流浪者，心理承受能力低的，身体出现问题的，将有可能从此再也见不到陆地。
葡萄牙战舰跟荷兰人的战列舰一字排开，正在互相轰射。两边都打得热火朝天，烈焰跟浓烟不断飘起，只不过，炮弹的命中率却十分感人。
但在这个只看大炮数量的时代，命中率倒显得有些次要了……谁的船炮多，谁等级就高。
所以他们的主力战列舰每边至少安装有40门大炮，这样一排战列舰一次点火齐射就能射出几百枚炮弹，把海水炸得不断翻起白浪，仿佛要将几内亚湾彻底搞坏似的。
而荷兰人则陷入窘境，这伙人本想掳掠土著，当暴发户，没想葡萄牙人会在这时杀来，直接让他们变得左右为难起来。
远处炮火连天，劳伯却让随从们在船上钓起了鱼，改善生活。
戴夫跟安妮将面包掰碎弄成鱼饵，然后抛进海水，等到鱼线传来动静。
在黄金鹈鹕号隔壁，也停着一艘在等待装货的贸易船，上面的船长看到对面一群人在钓鱼，顿时来了兴致。
“哟，还有闲情钓鱼呢？”
船长鲍勃跨在栏杆上，看到劳伯手里的鱼钩刚放下去就有了动静，两眼一亮，也让自家船员去把他的高级钓鱼竿拿了过来，然后乐呵呵说道：“对面的兄弟，要不要来比试一下啊？”
鲍勃自誉为“钓鱼高手”，见到劳伯有所收获，心里也痒痒的了！
“比试？行啊，怎么比？”
劳伯当然不怕什么，他可是有一个“好运姐”在旁边站着，钓鱼这种事，什么技巧都比不上运气！
“就半个小时吧，看谁钓得鱼多，不论重量。”
劳伯笑了，他收起鱼线，看着对面手里拿着一套钓鱼老手的高级装备，依旧说道：“行，那输了，可是要有惩罚的。”
鲍勃兴趣盎然，“那咱们就小赌一下，赌注就两个黑奴吧，怎么样？”
鲍勃拿出两个黑奴当赌资，劳伯也毫不客气：“我加倍，四个。”
戴夫吓道：“劳伯先生，可可可是……”
可是船舱里的黑奴，是斯威夫特船长的，要是输没了，他回来一定会大发雷霆……
劳伯摇摇手指头教育他：“别怂，怂了就输了。”
接着，劳伯看向对面的鲍勃船长：“但是，我不要你的黑奴，我只要两百英镑！”
“两百……？”
鲍勃有些畏缩了，他看向左右的船员们，要是现在怂了，岂不是要被手下们看不起？
“那你要是输了，可得给我四个黑奴！”
“没问题！”
劳伯必须快点凑够一笔启动资金，一直在别人手下干活，是没办法发家致富的，只有自己当老板，才会有那么一点希望。
而鲍勃显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样的底气，但仗着自己有多年的钓鱼经验，他也不甘示弱，“你可不要中途反悔。”
“我的脸就是信用！”
鲍勃再次打量了一下对方，一个连钓鱼竿都没有的家伙，口气竟然这么猖狂！
他掏出一块银怀表，丢给旁边的水手，“给我计时！要是我赢了他，这块怀表就给你们了！”
“船长万岁！”
计时开始，鲍勃立刻将鱼竿往上一甩，将挂着肥美蚯蚓饵的鱼钩远远抛进海里，等待浮标的动静，同时留意着对面船上的情况的。
劳伯不紧不慢的将鱼绳垂进海里，一手捻着，一手从怀里摸出纸卷烟，安妮见状赶紧拿出火柴给他点上，然后又给擦汗倒水什么的，献尽了殷勤。
很快，劳伯便钓到了第一条海鱼。
是一条足足有三十厘米长的绿鳍鱼，它被劳伯缓缓钓到船上。鲍勃有点着急了，但还是装出淡定的样子：“哟，兄弟，不错嘛，这么快就钓到一条大鱼了。”
劳伯手指夹着香烟，故意将鱼拎起来，在鲍勃眼前来回晃悠，“这条鱼，还不算特别大的哩。”
鲍勃：……
可……可恶，明摆着就是在炫耀！
鲍勃将鱼钩拉起，见空无一物，觉得这样效率不行，立马让手下去准备一桶新鲜的肉饵，结果，他要肉饵还没到，劳伯这边又有收获了。
“啧，看看这条海鳗鱼。”劳伯将鳗鱼拿起来，甩了甩：“可真瘦啊。”
鲍勃：“呵……呵呵呵，不赖嘛。”
他额头垂下冷汗，焦急的等待肉饵过来，在手下把一桶红肉拎过来后，他马上将这一大桶东西哗啦啦倒进海里，俗称“打窝”！
打窝能让四面八方的鱼聚集过来，从而提高上钩率。
“对面的船长，你也太大方了吧，给鱼吃这么好？”
鲍勃冷笑一声：“断头饭，好点没啥。”
“你给鱼吃这么好，鱼一吃饱，可就不会上钩了。”
鲍勃沉着脸，在说话间，劳伯又上钩了！
这次是一只龙虾，至少有四五磅。鲍勃连忙起身，瞪大了眼睛：“诶诶诶，兄弟，龙虾可不能算进去啊，龙虾……龙虾不是鱼。”
劳伯听到这话，还有其他人，差点哄堂大笑起来。
“行行行，不算就不算。”
他将龙虾扔到甲板上，鲍勃还一无所获呢，他却已经要把一天的伙食都搞定了。
“该死，该死的……”
而且接下来，差不多是单方面的碾压，劳伯把木桶都装满了，鲍勃却只钓到一条小鱼米！
这个船长逐渐变得急躁起来，他明明知道钓鱼躁不得，但一看到劳伯有所收获，就会按捺不住拿起鱼竿的冲动！
“劳伯先生，我们快赢了！”
“船长，时间快到了……”
“住——口！”
鲍勃急了，他觉得一定是对方把这里的鱼全部钓走了，于是拔出枪，朝海里狠狠开了几枪！
“不比了不比了！”
劳伯将鱼线交给戴夫，看着对面这个正在四处撒火的船长，“喂，钱呢？”
“钱？你……你有本事就过来拿啊！”
劳伯走到一门臼炮旁边，“我才懒得过去，你要么亲自把钱送过来，要么，我给你一炮！”
“什么？！你敢！你……”
在黄金鹈鹕号，水手们纷纷集合起来，等着劳伯的命令。
“对面的船长，你要是连两百英镑都拿不出手，那我觉得，你也别当这个船长了，只会让手下们跟着一起受窝囊！”
“我……”
鲍勃哑口无言，所谓愿赌服输，他输的很明白，现在要是不还钱，在手下面前只会失去威信！
“把钱拿过去给他们！别让人家在背后嚼舌头根！”
他只好让手下乘坐一艘小艇，将两百英镑恭恭敬敬送到了劳伯手里。劳伯拿到钱，很满意的看向安妮。
“好运姐”这个特性，果然能触发神秘事件，并且让他好运连连。
是个好随从呢。
……
劳伯很快钓到了一箩筐海鱼跟龙虾，他不忘初心，钓鱼只是为了改善生活。
学徒戴夫跟女随从安妮-邦尼的运气值合起来有六颗星之多，对钓鱼这种看运气的活，增益很多。
“真不错哩，钓到了这么多鱼。”
劳伯不想让斯威夫特知道这件事，于是他叫来厨子，让他把这些鱼全部煮了，然后分给留守在船上的所有水手，以及船医韦德，当下酒菜吃！
韦德听到有鱼肉可以下酒，精神都好了起来，朝劳伯竖着大拇指说道：“水手长，在船上人人说你称职，我之前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
劳伯看向他，不出所料，一块属性面板出现了。
力量：※※※※
智慧：※※※
健康：80%
年龄：55
特性：外科医生（高级）（有概率触发跨世纪治疗效果，治愈效率-大）成瘾品痴迷（中），酒精痴迷。
关系：友好
劳伯看着那四颗星的力量值，一开始有些诧异，但随后想了想，又觉得合理。
韦德是一个外科医生啊，在现代修理骨头的医生都要拿锤头电钻，力气怎么可以不大？
至于那些没有显示出来的属性值，应该是因为连一颗星都没有。
对于远洋航行，船上是不能没有医生的。毕竟吝啬鬼-斯威夫特连出点钱招募一个翻译都不舍得，却招了船医，道理显而易见。
“韦德啊，你在黄金鹈鹕号这里，应该工作了挺长一段时间吧？”
“也不算久，就一年吧。”
俩人喝着酒，吃着龙虾肉聊了起来。
“那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韦德笑了笑，没有说话。
“怎么？担心我去斯威夫特那里说你坏话？所以不敢说了？”
“水手长，我孑然一身，没什么好顾虑的，在这干活，也只是为了讨口酒喝。”
韦德一直把自己喝得醉醺醺，跟流浪汉似的，连胡子都不收拾，任由它们长得蓬头垢面，以至于让人时常怀疑他是个“赤脚医生”，可是……
劳伯却看得清楚，他医术相当了得，有着高级的外科医生特性。更厉害的是这个“跨世纪”治疗效果，意思是他甚至有可能治好该时代无法被攻克的疾病！
这简直神了！
所以，如果有可能，劳伯打算挖他墙角，让他以后当自己的医生！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到别的地方干活？”
韦德看着劳伯，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苦笑一声：“像我这样的酒鬼，哪还有人要？在这里混吃等死，就是最好的下场了。”
说完，他拎起酒瓶，摇摇晃晃走开了。
劳伯将没吃完的虾壳扔回碗里，然后让戴夫拿一碗鱼汤，去给跪在甲板上受罚的大卫。
“可是……船长不是说……”
“你听船长的，还是听我的？”
戴夫脸上一红：“我听劳伯先生的。”
可是，大卫却不想吃东西，戴夫便又把鱼汤端了回来。劳伯摇了摇头，像大卫这样道德感太强的人，在这个时代是过不上好日子的。
他端起这碗鱼汤，走到了正在太阳底下暴晒的大卫身边。
“大卫，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可不行。”
“抱歉，我真的没有胃口。”
大卫看向劳伯，“你们也不用管我了，让我继续在这里接受惩罚吧。我会替你们向上帝忏悔，至于这点饥渴，也远远比不上奴隶们所承受的苦痛。”
劳伯直接将盛满鱼汤的瓷碗砸碎在甲板上，接着用力拽起大卫，将他拖到眼前！
旁边的戴夫吓了一跳，然后连忙蹲下去收拾那些碎块。
“所以，你想做什么？”劳伯揪住大卫的领口，“你想替我们赎罪？替那些奴隶分担苦痛？”
大卫本来已经被阳光晒得昏头昏脑，劳伯这样一吼，反倒让他精神不少。
“没错！我在祈求上帝让船长回心转意，因为我们这样做是错的！”
“这就是这个时代！”
劳伯吼道，随后语气变得缓和下来，“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你明白吗？你就算把自己饿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水手长！你难道心里不会觉得不安吗？”
“我只是一个俗人，我上了这艘该死的船，干着这些该死的活，只是为了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假如有一天我死在大西洋，那也是我咎由自取！”
说完，劳伯将他松开了。
大卫踉踉跄跄地倒坐在甲板上，是的，他自认为高贵的信仰，在这趟航行中被彻底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