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找上门了
昏黄的街灯下，一辆自行车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飞驰而过。
骑车的是从李淑英家出来的钱进。
本来没打算回家的他，却被李淑英赶了出来。
一方面是女人的矜持，另一方面是发展的太快了。
要是再让钱进待在自己家，害怕他会霸王硬上弓。
再变成一家三口，给家里招来麻烦。
一溜烟儿回到家，父母和妹妹们正准备熄灯睡觉。
见他回来，忙问厂领导找他啥事儿。
钱进就把冶金局领导托他搞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两口子听了，啥也没说，儿子大了，心里有谱，就随他折腾去。
真要出了啥岔子，再出手帮他摆平，不经历点风雨，以后怎么顶门立户。
方雪捏着鼻子，把钱进推出屋去：“赶紧去洗洗，滚回被窝里睡觉去。”
钱多多已经帮他准备好了洗漱的水和毛巾，还在旁边儿伺候着。
钱进揉了揉钱多多的脑袋，乐呵呵地说：“你就别在这儿陪我啦，赶紧睡觉去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钱进蹬上自行车，往乡下奔去，打算问问猪崽子卖不卖。
今儿他没让钱多多跟着，让她在家看着钱芳写作业呢。
路过村墙，看到上面的宣传标语，他这才慢下来，把车停在路边，掏出烟来点上。
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个烟圈儿，烟圈儿随着风飘散。
他看着路边有些发黄的麦苗儿，还有裂了缝的土地，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今年麦子本来就长得稀稀拉拉，再加上雨水少，明年这地里的收成，还是个未知数。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抽完烟，钱进继续骑车往村里去，到了村大队，直接找到了治保主任江忠贵。
江主任一见钱进，就知道他来意，领着他找到了村里的牛书记。
“牛书记，钱叔的孙子钱进来了。”
牛为民热情地站起来，跟钱进握手，笑着说：“大侄子，我今儿一早儿起来，就等着你呢。”
钱进受宠若惊地说：“牛叔，我就买几头猪，您这弄得我怪紧张的。”
“大侄子，我也不跟你绕弯子，队里等着用钱买化肥呢，不然也不会卖猪。”
“牛叔，这麦子还没越冬呢，就能施肥了吗？”
牛为民叹了口气，说：“唉，化肥是明年用的，不提前买，根本就抢不上。”
现在的化肥产量有限，得提前跟供销社交涉，让人家把化肥留好，或者到货前通知一声。
这样子就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要是跟供销社没关系，这化肥还真不一定能买到手，国情如此。
接下来，就是商量价钱，其实也没啥好磨叽的，钱进这回就是来做散财童子的。
牛为民要是再想占便宜，那他可就太对不起乡亲们了，钱进也不会买这些猪了。
这一趟，钱进不光买了猪，连鸭子、牛、羊都捎带上了，甚至连村里的蜂箱都买了一个。
牛为民安排人把家畜装上车，帮钱进送到他之前租的小院。
然后又让人帮忙把蔬菜送到轧钢厂。
厂里把钱结给钱进，他又把钱给了牛为民，他们赶着车往供销社。
钱进骑着自行车，悠哉游哉地回到租的小院，把那些家畜都收进农场里。
然后回家，早上起得太早，他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可还没到家门口，就遇见了麻烦，这麻烦就是李淑英说的马保国。
他手里提着两瓶黄盖的汾酒，还有一条大前门，看方向好像是往自己家去的。
钱进一开始没认出他，被他拦住才知道是来找自己的，不用问也知道是为工作的事儿。
“保国，半年多没见，都没认出你来。走，我请你喝酒去。”
马保国看着钱进这么热情，都有些懵了，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他，往不远处的饭店走去。
饭店的桌子上，摆着一大锅羊蝎子，下面的火把锅里红彤彤的汤，烧得直翻滚。
钱进直接端起酒杯，笑着说：“来，咱们老同学好久不见，先走一个。”
说完，钱进仰头就把酒杯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马保国只能硬着头皮，把酒杯里的酒喝干净，又给两人的酒杯满上。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钱…钱哥，我听说你在轧钢厂上班？”
“对呀！到现在还没转正呢。”
钱进顿了顿，接着说：“保国，你不会是想让我把你弄到轧钢厂吧。”
“呵呵，钱哥，我爸想让我去居委会，居委会那是人待的地方吗，工资低，屁事又多，能不能帮我弄到厂里去呀！”
马保国陪着笑脸，把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说到最后脸上的表情都变成了巴结。
那时候，机关事业单位很多人不愿意干，正好和后世截然相反，背道而驰。
现在根本就没有公务员这说法，只有两种身份，一个是干部，一个是工人。
机关也有工人，企业也有干部，不管你到哪工作身份是不会改变的。
现在最吃香的是国营全民所有制大企业，如果你能侥幸录取，那绝对是高大上。
大学毕业生更是对全民所有制企业情有独钟，趋之若鹜；
其次是集体所有制企业，通俗一点叫“大集体”。
再下来就是街道办事处的小工厂，一般都是为家庭困难的家庭妇女，和残疾人或者刑满释放人员而设立的。
国家为了保证这些人员的基本生活，即便蹲监狱释放的也会给他安排工作。
所以那时候，重复犯罪的、二进宫三进宫的基本没有。
“保国，你去居委会已经算是好的了。你看我在轧钢厂，半年多了还没转正。”
钱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心里全都是郁闷，不断跟他倒苦水。
“钱哥，你爸妈就一点都管你吗？我可不信。”
马保国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以为这是在推脱呢，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钱进夹了一块骨头，一边啃一边说：“保国，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可你知道我妈说什么吗？她说她有现在的成就，那是她拼出来的，就算是亲儿子也别想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