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晦暗远东
2029年1月7日。俄罗斯,东西伯利亚,符拉迪沃斯托克。
白风衣下摆在飘扬,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踩着高跟鞋大步流星踏过了法医鉴定中心全新铺装的实木地板长廊,没人敢对她有任何非议,特别是今天她反常地化了浓妆,口红取了最艳丽的色号。
“首席法医官,圣诞快乐[1]。”来往的人战战兢兢地向她点头致意。
“早。”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淡漠地回礼。她的头衔全称是“俄罗斯联邦法医学会远东分会首席法医官”,毕业于谢切诺夫莫斯科国立医科大学,受洗于符拉迪沃斯托克教区尼古拉大教堂,东正教徒身份、法医学博士学位和十五年一线法医生涯赋予她冷漠独断到极致的性格,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叫“节能”——她从不和傻瓜进行三句话以上的交谈。
“首席法医官。有一具尸体在405室等待尸检。苏科洛夫教授做了简单的检查,完全没办法准确判定死亡原因。核磁共振扫描未检查出内部骨创,有轻微中毒死亡体征,但毒物类型不明,毒物检测胃镜也无法确定成分。目前死因结论是心脏停搏。”她的助手小跑着跟随她,臂弯间环抱一大沓文档,继续报告道,“苏科洛夫教授对你提出古典病理学解剖和组织切片请求。”
“那个毒理影像学没学好的家伙。”站在405室前,女人冷冷哼了一声,“你回去吧,让他在办公室等我就行。”
助手说:“可是苏科洛夫教授说……”
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推门而入,“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首席法医官拉开平放在405室中央检尸台的尸袋,死者嘴唇稍微发白,尸僵、尸斑正常。东亚男性、身形健美、体型壮硕,一具无论如何都无比正常的尸体,难怪苏科洛夫最后将其判断为心脏停搏猝死。但叶夫琴琳知道,有一种从雨林牛蛙皮肤、杜鹃花叶和曼陀罗花里提炼出的混合深度麻醉药,不久前被FDA批准进入人体试验阶段。逆转剂就在她手上,几天前EMS邮递员将它交给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刚开始她以为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是恐怖分子的致命微生物菌簇,想借由她将法医中心的人传染个遍,但无聊的恐怖分子总是少数,她看到瓶盖的铭文“LANIUS”,知道这又是伯劳的把戏。
颈外静脉注射解药后十分钟,尸体的胸部开始起伏。叶夫琴琳看着伯劳一阵剧烈咳嗽,后者从停尸台上直起身来的时候,突然侧身吐出一些褐色的潴留液。
“我们的见面方式越来越稀奇了。下一次你会从什么地方出现?热水壶吗?”
伯劳摆摆手,他的声带还没完全恢复。
叶夫琴琳将注射器扔到医用垃圾桶里,“筱田太洋的事情传到这里来了,很漂亮的暗杀。但是我有个疑问,东京警视厅给出的报告指出,筱田太洋从毒发到呼吸系统彻底衰竭只有几分钟,医生打的河豚毒素抗体簇甚至还没来得及起效。河豚毒素虽然是剧毒,但这个速度还是太恐怖了些。”
伯劳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就像风吹过缺口的酒杯,“日本人喜欢吃河豚。”
“是的。”
“他们通过人工养殖来一代代选择毒性较低的河豚品种,直至得到几乎完全脱毒的商业河豚品种。那么既然能通过人工选择来脱毒,自然也能通过选择毒性强的品种来一代代增强河豚毒性。我刚好认识横滨的一个老板就在做这种事,我从他那里拿了一条河豚。”
“拿了一条?”
“偷了一条。同位素标记鱼鳍,把它放生在‘三日月’派出的渔夫的鱼舱里,它成功混进了厨房。我把它放在了厨师的砧板上。”
“即使如此,我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烹饪河豚的厨师都必须经过专门培训并取得执业资格,去皮、放血、处理内脏都有极其严格的步骤,保证刺身不沾染任何毒素。他们的淘汰率在80%以上,甚至比实分析、分子生物学和量子力学的挂科率都要高。”
“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庖丁解牛,用来形容工匠技艺熟练高超,但也意味着他们对工具的高度依赖和适应。‘三日月’使用的出刃刀七十年来从没变过,一代代厨师们早就习惯了厨刀的长度,我换了一把长了零点五毫米的刀,他们就把河豚的肝弄破了。”
伯劳喘了口气,他开始撕下自己的腹肌和胸肌,像除去脸上的面具那样从身躯上一片片撕下,露出苍白消瘦且布满微小电极的胸膛。叶夫琴琳再次好奇地问道:“你就是用这个伪造出尸僵和尸斑的?”
“人造皮肤和人造肌肉块。”
“Bravo!”
“轮到我问你了,首席法医官。‘鸟巢’的原则是,以问题换问题。”
“我自然是个守信的人,你要问什么?只是下次别再叫我首席法医官了,你我都有代号,代号听起来显得我更性感些。”
“好吧,云雀。”
全裸的伯劳咳嗽了一声,回荡在由无数锋利机械手组成的解剖阵列之间。作为在业界久负盛名的传奇杀手的业务联系人与全权负责人,代号云雀的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眯起眼睛等待伯劳的问题,她铁灰色的眼睛猫一般微微眯起。
“我要问,爱琳·索菲亚到底是什么人?”伯劳阴沉地盯着她的脸,“我倾尽全力才将她从福冈带到欧洲,但全世界各国民政人口文档、户籍档案和暗网数据库都查不到她的资料,我差点栽在出境护照办理上。”
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少有地犹豫着,但她明白自己不能破坏鸟巢多年以秘密交换秘密的原则。当她开始谨慎地挑选措辞时,她面前赤裸的男人发现那双铁灰色的眼睛在微微颤动。
“三个月前,‘雨燕’带来了一份委托,向我传达雇用你进行这次任务的要求,任务内容如你所见:前往日本暗杀筱田太洋并带回爱琳·索菲亚,‘乌鸦’非常看重她。因为爱琳·索菲亚……她并非某个政要或寡头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公司研究出来的生物武器,更不是基因突变的超能力者。她是这个世界上有史以来第一个进行过时间旅行的有意识灵长类,换句话说,她来自未来。”
伯劳没有说话。
云雀叹了口气,“你的表情和我当时一样。”
三个月前,2028年10月26日。符拉迪沃斯托克,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的家。
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接到警察局电话的时候是深夜,电话里沉重的男声要求她立即前往火车站的凶案现场。
“首席法医官,我们在现场等你,请带齐装备前来现场。”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已经很多年没有被深夜电话吵醒了,上一次是苏科洛夫夜半酒醉的情歌,这一次是久违的出警任务。但对方清晰无误地叫出她的头衔,却直截了当地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她看了一下号码,的确是警察局的电话,首席法医官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个毫无道理的指令,但女人的第六感这时候开始啮咬她的思绪:她该出发的,尽管雪还在下。
“请迅速前往现场。记住,火车站三号月台的铁轨。”对方重复一遍,挂了电话。
符拉迪沃斯托克火车站的确出了人命,一个男人卧轨自杀,血迹沿着铁轨噌出去上百米,司空见惯的清冷现场。当地警局的警长在拉警戒线,尸体被车轮断成几截,几个警察打着手电在找剩下的部分。
“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首席法医官,您怎么在这里?”警长在看到她的证件后发出一声惊呼。
“我接到任务出警。”
“我们是叫了法医和痕检,但是没想到警局那些没头没脑的家伙会打扰您。”
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深深皱眉,警长吓得满头大汗地解释并道歉:“或许是警局的新人,我回去狠狠教训他。”最后他们在越来越大的北风中完成了现场勘查,雪中的尸体被尸袋裹好,控制现场的监察无人机升空,警车打道回府。
“送首席法医官女士回家。”警长特地吩咐司机,“开得稳一点。”
整张脸隐藏在帽檐阴影中的司机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点了点头。叶夫琴琳的住所离火车站不远,但她很快发现这辆警车自从在一个路口与警长的警车分开后,便开始在并不复杂的街道系统里绕圈。她明白过来了,这或许是一次不长眼的抢劫,或许是一次久远的报复,坐在后排的首席法医官开始慢慢回忆那些已经蒙尘的格斗技巧,从座位后面可以直接裸绞勒死司机,她在挑选方向下手。
“云雀。”仿佛注意到什么,司机轻轻说道。
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全身的血液仿佛开始倒流,她瞬间从即将入梦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代号雨燕。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首席法医官和假警察,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深夜偷来的警车里。”司机轻描淡写地介绍了自己,“我知道你在跟进伯劳的行动,他人在日本。”
“有人追杀你吗?”深呼吸几次后,云雀问道,“有什么东西是一个量子加密信道搞不定的?”
“没有。”雨燕驾驶着车辆又拐过一个弯,“我和伯劳不同,我不太相信高科技。但我必须保证我们通信的绝对可靠,所以只能用点古老的手段了。给你打电话的是我,夜很深,警长不会发现他的警员被调包的。”
“听上去像是柏林墙时期的间谍会面。”
“史塔西和克格勃,那这条路就是我们的间谍之桥了。你座椅下有一张数据贴,摸摸坐垫就应该能摸到。我原来想把它放到黄油面包里塞进你家门缝,但是微波炉加热会弄坏它,而且你可能会把它当成糯米纸吃掉。”
“很幽默,雨燕。另外说一句,微波炉已经被淘汰了,我在十年前就换了射频炉。”
“那看起来安定温馨的家庭生活的确离我太久远。但接下来你要听清楚了,这里离你住处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我不会重复第二次。这个数据贴里记载着一个时间机器的建造计划以及工程蓝图,日本山友财团提供了大部分工程计划资金,财团经理会的名单里有个名字你应该不会陌生:筱田太洋,伯劳当前的目标……你在听吗?”
“我在听。”云雀慢吞吞地回答,“不然你以为我在补妆吗?”
“你也学会说冷笑话了。两年前我从‘鸟巢’接手了一个商业间谍的任务,目标是找到山友财团在多个国家洗钱的证据。在他们的数据库里我找到这些有趣的东西,洗钱证据反而最后没拿到,山友财团建造时间机器的计划已经进行了很多年。现在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个消息:四年前他们成功进行了时间穿越的实验,内容不明,但是他们的基地记录档案里突然多了一个女孩。从记录来看,她被认定是从未来来到现在的时间穿越者。”
云雀望向窗外,雪越来越大了,柏油路结了冰,雨燕不敢开得很快。街灯回掠时拉出的光带让她想起科幻电影里穿越星空的特效,她开始思考时间穿越,有关相对论、外祖母悖论[2]、闵可夫斯基空间[3]以及另外有限几个似是而非的高深名词。时间穿越一直是经久不衰的科幻母题之一,近年的商业科幻电影都是这个题材,没想到现在看来它应该是现实主义文学的一部分。
“所以……”但时间旅行者的存在依然远远超越了云雀的经验范畴,她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直接来自‘乌鸦’的委托,让伯劳把那个女孩带回来。”雨燕将警车停在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的楼下,“我知道你想问很多,但细节都在数据贴里。祝你们好运。”
云雀下了车。她的家在一幢苏联时期留下来的红砖楼里,此时黑暗中的红楼逐渐在雪夜中隐没于枯黄的灯光。雨燕在车里点燃了一根烟,火星明明灭灭,他像个面对中年危机的男人那样在驾驶座上缓缓吐出一串烟圈。站在大理石台阶上回望,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的心里一动,她一直一直都觉得暗杀筱田太洋的委托处处存在疑点,鸟巢十年来孜孜不倦地针对山友财团发起行动的理由是什么?无论是明面上的经济流通还是灰色世界的各种复杂关系,山友财团和这个名为鸟巢的暗杀组织都似乎没有太大交集。现在她貌似有了答案。
回到家里,云雀将数据贴挂载在电脑显示屏下方的数据读取横道上,她迟迟不敢打开那个名为“时间机器计划”的文件夹。时间机器计划,名字朴素得让人不敢相信。1915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丘吉尔接手领导“陆地战舰”的研究,为了掩人耳目,好歹用了“tank”这个单词作为伪装。以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对日本人的了解,她还以为至少会有个浮夸一点的代号,比如苍龙、秋时雨或者是“三日月”。
“祝你好运。”她喃喃自语,“伯劳。”
来自雨燕的档案:
基地记录1:2021-12-05,为庆祝基地正式成立与科学家团体入驻,基地主要领导于宴会厅举办欢迎大会,山友财团代表筱田太洋先生出席宴会并发表重要讲话,激励基地科研人员发扬艰苦探索之精神,为人类福祉而奋斗,时间是人类认知中最神秘、最复杂的概念之一,希望与会人员能潜心研究云云。宴会厅预后改装会议厅。
……
基地记录2:2023-05-05,时间机器组装完成,仿星器预点火情况良好,第一次正式实验将在明天举行。基地成员在会议厅举行了宴会,首席科学家李青门博士向在场人员做了动员,并对明天的实验进行了细节部署。会议厅预后改装宴会厅。
……
基地记录3:2025-10-08,正式实验取得成功。
批注1:开始销毁档案,只保留核心实验数据,通知内勤转移数据以及爱琳·索菲亚。
……
实验描述:
爱琳·索菲亚,女,被确认来自时间点不明的未来。于时间点2025年10月8日上午10时32分34秒89毫秒在时间穿越实验进行的同时降临在“CDPR-7”顶点探测内环舱室,舱室里的大型顶点探测器原用于确定粒子对撞点的空间坐标,以及粒子在束流管中发生衰变所产生的次级顶点,但爱琳·索菲亚出现的干扰直接令该次实验的所有数据作废。爱琳·索菲亚拥有正常交流的语言水平与逻辑水平,DNA检测证明为人类,传染物检测阴性。确定安全后,她和核心仪器被转移到日本等待进一步研究。
(余下档案章节遗失)
——时间戳排序最后的系统日志,保密等级最高。
从符拉迪沃斯托克法医鉴定中心离开后,苍白的男人就显得心事重重,直到看到爱琳·索菲亚待在一个卖天津板栗小摊前乖乖地等着他,他这时才记起云雀身上同样有一阵淡淡的栗子味道的香水味。伯劳回来了,爱琳·索菲亚终于得以在大街上到处跑,她虽然仍然不怎么说话,但已经不复在“三日月”料亭里所见的那样苍白,吃下了可以以吨计量的大面包和红肠后,血色不断从她的脸庞和小腿浮起。她在长街上如永动机般来回跑动。
从云雀提供的资料来看,爱琳·索菲亚从未现实意义上的进入过社会,她是一只与世隔绝的金丝雀,多年来都被囚禁在那个小小的料亭。她在远东的冰天雪地中显得极有活力,一会儿在幽深的巷角前站着不动,一会儿又跑到别的建筑前呆呆地看着,似乎这些平平无奇的混凝土建筑对她有很大吸引力。后来伯劳才知道,吸引她的是一种广阔的空间感,这个街区是苏联时期规划下来的,那种淡漠的苦寒触感仍在影响着这片土地。
“你现在像一匹小马驹,早知道该带你去蒙古草原上跑一跑。我以为女孩子会更喜欢奶茶店、甜品店之类的地方,斯维特兰娜大街上就有很多。”
伯劳站在一身酒红色连衣裙的爱琳·索菲亚身后,他点燃一根烟又掐灭,淡淡的尼古丁烟雾在他们之间升腾起来。在这短暂的沉默里,他们在大街的两头少有地互相接近。
“我喜欢这里的味道。”爱琳·索菲亚转了个圈。
“什么味道?”伯劳搭话。
“水泥。”
“我没闻到。”
“但我闻得到。”
“小公主,那也许只是你的幻觉。”
“在‘三日月’里我也能闻到木头的味道。”
“那倒是有可能的,毕竟那是个木结构料亭。说到这个,你原来的地方,是什么味道的?我的意思是,你原来的,你过去的,你以前的,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描述……”
“讨厌的塑料味。”
“这是什么意思?”
“机器人盖房子用的塑料。”
“那也许是某种先进的凝胶成模施工技术,采用的是一种轻质高强的新型建筑材料。至于你说到机器人,白蚁筑巢一样的装配式自动化机器施工,我十几年前就听闻中国住建部在推广这种施工方法,但是不知道在未来发展到这种高度。”
爱琳·索菲亚脸上微妙的、不耐烦的表情一闪而逝,伯劳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太阳又在下沉,伯劳想起从福冈带走女孩的那个寒冷傍晚,两个人一路上不发一言,街边的路灯在电车的车窗中一轮轮扫过,伯劳在用紫外灯对假护照做最后的检查,爱琳·索菲亚久久凝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她依然没有理会伯劳放在她手心的白豆沙馅和果子。电车到站后,伯劳走到拥挤的站台上转身想拉她的手,才看见爱琳·索菲亚偷偷舔了一小口外皮的椰丝。
该是时候走了,伯劳心想。这个街区几乎空无一人,他极讨厌这种空旷感,那让这个老杀手感觉完全暴露在狙击枪下。
分别之际,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在法医鉴定中心里警告过伯劳。远东仍在日本黑道的势力范围内,他们必须迅速转移到欧洲,山口组的触角尚未能延伸到那里。
伯劳忧心忡忡地对她说,他的专业方向是暗杀,保姆工作他并不在行。
叶夫琴琳·索科斯卡娅哈哈大笑,在解剖台上笑得几乎翻过去,“别担心,你的老本行还是会继续做的,我手上有另一份鸟巢的委托,目标地点就在德国斯图加特……”
伯劳就这样被动地肩负起了爱琳·索菲亚的保卫工作。他有很多很多疑问,但在日渐严峻的局势前都被压下了。这几天他从许多情报渠道得知,筱田太洋突如其来的死亡在日本极道内部产生了巨大地震,极道内部的许多派系互相清洗,争权夺利。据媒体报道,极道的活动达到了冷战以来的巅峰,歌舞伎町糜烂的氛围被帮派成员剑拔弩张的对峙替代,无声的搏杀充斥着夜晚的城市,东京下水道浮起一具又一具文身的尸体。这头庞然大物被一只蜜蜂蜇得剧痛难忍,中国、东南亚乃至远东都不再是和平之地。许多陌生的、不怀好意的东亚脸庞开始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街头出现,他们在酒吧和阴影中絮絮低语,爱琳·索菲亚说他们的眼睛让她想到鳞片闪光的毒蛇。
两天后,两人从符拉迪沃斯托克机场起飞,飞往德国。
注释
[1]俄罗斯圣诞节为东正教圣诞节,时间是公历1月7日。
[2]即祖父悖论,是法国科幻小说家赫内·巴赫札维勒提出的有关时间旅行导论。
[3]是狭义相对论中由一个时间维和三个空间维组成的时空,最早由俄裔德国数学家闵可头斯基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