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燕子

小时候有一次到南洼地里去割草，突然下了一场阵雨，在别人家的瓜棚里躲了一会雨。雨过天晴，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一只刚出窝不久的小燕子，正在努力的学习飞翔，不料遇到了风雨，站在地上，定定地看着我，我也看着它。彼时天地澄彻，夕阳斜照，四野空旷，此中有深意，欲说已忘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住这个画面，大约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独自面对大自然时的一种心境，也许是因为在经历风雨后看到燕子有一种亲切感。

燕子是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鸟类，麻雀也是，但在我们小时候，麻雀被列为四害之一，对它没好感，再说麻雀真的是飞不高，不像燕子，可以飞得很高。如果燕子低飞，那就是阴天，要下雨了。燕子一般在屋子里筑巢，是生活的一部分，燕子很勤快，不知不觉就把窝弄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燕子就露头了，伸着头，张着嘴，大声叫着，抢老燕子叼回来的虫子吃。后来屋子都用楼板当顶，门也关的严了，燕子进不了屋了，只好在前出厦下面垒窝。再后来人们把前出厦也封起来了，燕子只好退到大门底下去垒窝。燕子与人相安无事很多年了，如果说有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就是燕子窝下面总是不干净。

村子里有人给自己的小孩起名子时，也忘不了燕子。我们东边的邻居天明的孙女的名子就是一个单字燕。她比我小十岁左右，对她真的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爷爷抱着她玩的时候好像凶巴巴的样子，后面回家也很少见到她。在她们家路南是天迁家，天迁有文化，还会画佛像，经常有人花钱让他画。他种菜也很讲究，不管是在房前，还是在屋后，都种得整整齐齐的。他还会油漆，我们家有一张矮的长条桌就是他给漆的，还弄出了花纹。他媳妇也是出了名的好人，待人和善，两口子就是胖，老了都有点行动不便。他们有个女儿，也叫燕子，燕子比我大，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放学我们一起回家，她说我们边走边背学的古诗吧，我说行。一开始背的是孟浩然写的《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走到我们村当街的时候，刚好有几只燕子在地上衔泥，准备回家垒窝，我们一下子就想到了“谁家新燕啄春泥”这句诗。天迁还有个儿子自兵，不爱上学，跟着他爸学拉锯，他爸问他累不累，想不想去上学，他说宁可拉大锯，也不上学。没办法，就送他去学修车，后来开了个修车铺，他开的早，还真挣了不少钱。后来他看村里有的小年轻倒卖钢筋来钱快，也跟着去倒卖钢筋，结果赔了个精光，干适合自己的活，真的很重要。再就是别太贪了。可是人的欲望根本控制不住。人的欲望在推动社会进步，也毁了不少人，但愿最后别把地球给毁了，要不然挺可惜的。

村西头四爷爷家的大儿子自献有残疾，有条腿总是拖着，私下里都喊他瘸子，他也没干正事，跟着自鸭干了不少坏事，也受到了惩罚，他没有儿子，有三个闺女，大闺女也叫小燕。自献会用缝纫机做衣服，他女儿小燕也学会了。自献去世后，小燕虽然结婚了，没有离村，仍在他们家继续给人家做衣服。小燕的父母并没有给她多少帮助，但是小燕是比较坚强的，自己不但能自力更生，后来还拓展了来料加工的业务，从外面进货，加工成商品后再发回去，有段时候是做一次性的打火机，她在村里招了几个人，把他们教会，让他们到她这里来把货领走，或者在她那做也行，做好给她，她再发回去。上次听说小燕把她家的院子全罩上了，在做穿花的生意，不让拿到自己家里去做，都到她那里去，在一起做，有说有笑的，不受打扰，也好把控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