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果我拿出贵族家徽，阁下又该如何应付？
屋子里的搜魔人是个约有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黑红色的发髻与络腮胡间夹杂着灰丝，锻铜的半截面具覆盖在右眼部位，无法遮盖饱经风霜的面庞上，那些岁月留下的印痕。
“你可以称呼我吉兰，”中年男人从斗篷解下灰印，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悲喜，“请原谅我们冒昧打扰，我们接到消息称，维斯卡锡亚镇有一名擅长占卜的染魔者。”
一边说着，吉兰握住手中的灰印——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圆形徽章，数段飞翼以圆形图案为中心，向侧边螺旋延伸，它就跟某种“探测器”似的，吉兰用其凑近小屋中一切可疑的物品。
事实上，搜魔人标配的灰印的确具备探测魔法的功能，因为它采用的是某种可以抑制魔法的树化石粉末与其他材料混合制成，德玛西亚称其为禁魔石。
林岚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吉兰手中移动的灰标，他走到铺盖桌布的木桌前，掀开桌布，从桌子底下拉出装有水晶球与枯败夜光花的小木箱。
林岚这才开口：“吉兰大人，如果您在寻找奥术禁品，我可以百分百保证，我这里……”
话还没说完，身后那位把持匕首的搜魔人咋舌打断道：“啧啧啧，你是觉得我们没有长眼睛么？相比于你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我们更相信手中可以检测奥术的灰标。”
他的语气极为不善，与更加年长，言辞温和的吉兰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在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么？
林岚回头瞥了眼阴厉的壮硕搜魔人，随即继续观望吉兰检查夜光花的动作。
“这是只是会发光的小花，路边随处可见，”林岚故作轻松道，“吉兰大人，我相信您作为搜魔人的老道经验，在德玛西亚，采集这种花朵可论不上违反法律。”
“你的水晶球是玻璃制品，而夜光花虽然具备魔力，但《搜魔人手册》中确实未将其列为违禁物。”
吉兰拿起玻璃水晶球摩挲片刻，旋即放下起身，一对鹰眸定格在林岚身上。
“看这屋子的环境，你应该在这里定居了很久吧？为什么今日突然收拾行装，打算冒雨出远门？”
“只是心血来潮，打算去雄都拜望一下好友。”
吉兰一脸狐疑，“你是艾欧尼亚人，怎会在雄都有好友？”
林岚笑道：“谁规定艾欧尼亚人在德玛西亚的首都不能有朋友了？”
吉兰没有吭声，瞥了眼林岚的行李袋，目光随后掠过青年，给他身后的搭档使了个眼神。
“德瓦。”
“明白。”
身后的搜魔人迈着沉重的脚步进了屋，身上的雨珠顺着大衣与斗篷淋落坠地，皮革长靴在灰白的石制地板留下污泥鞋印。
“要检查我的包裹吗？”林岚半侧过身，十分配合地解开布袋，向两位搜魔人长官展示里面的东西，“不过是几件衣服，还有钱袋而已。”
紧接着，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拍了下脑门，“哦，瞧我的脑子，我差点忘记了！”
林岚单独挑出钱袋，从中取出一枚银制的金属徽章，上面雕刻着德玛西亚独有的凶猛鹰面猴图案——这是德玛西亚顶级权贵之一，布维尔家族的家徽。
“我要拜访的正是布维尔。”林岚有恃无恐道。
吉兰微微蹙眉，一下子谨慎许多，“那枚徽章，能让我检查一下么？”
“请自便。”林岚递上鹰面猴家徽。
吉兰翻来覆去地查看，又将其交给搭档德瓦检查，得到了他的肯定：“是布维尔家锻造的真品无疑。”
林岚适时插话：“我虽然来自艾欧尼亚，但我已经在德玛西亚居住了三年，我知道私铸贵族勋章的仿造品是什么罪。”
他用右手在脖颈处比划两下，暗示杀头的死刑。
吉兰面色严肃，态度比起此前都显得恭敬不少，将布维尔的徽章交还给林岚，再次询问：“既然阁下是艾欧尼亚人，为何会与布维尔家族有联系？”
要知道，布维尔家族的族长巴雷特可是嘉文三世国王的好友，二人情同手足。
巴雷特比任何人都了解国王的内心，而国王则会毫不犹豫的在巴雷特陷入危难之际为他出刀，更会为了他挡刀。
一个外来者，是怎么跟如此权高位重的权贵家族扯上关系的？
似乎是担心林岚误会什么，吉兰又连忙补充：“我并没有质疑阁下的意思，但我们搜魔人必须严格按照德玛西亚的法律执法，这是必要的问询流程。”
“诺克萨斯在四年前开始入侵艾欧尼亚，我那时仅有14岁，被收养我的僧侣送上了前往德玛西亚的商船，赶在诺克萨斯封锁西海岸之前逃离故土。”
林岚充分发挥【口才】技能的优势，声情并茂地讲述起自己的过往。
“由于艾欧尼亚逃难者众多，当时雄都的光照者教团难以全部接济，于是便把包括我在内的九个孩子送养布维尔庄园。
“从严格意义来讲，巴雷特大人和乐斯塔拉夫人便是我曾经的监护人，而在我离开时，他们赠送了我这枚家徽。”
说到这，林岚表面神情像是在怀念布维尔夫妇，实际却是在心中再次怒骂自己。
巴雷特和乐斯塔拉膝下仅有一女，他们当时已经表明意愿，可以收养我们作为义子。
可我却拒绝了！
拒绝了！！
放着好好的贵族庄园不呆，偏偏要装作很独立的样子，跑出来自己出来吃苦，还干起蒙骗人的行当，如今引火烧身。
更别说，拥有“琴瑟仙女”称号的娑娜也是布维尔收养的孩子之一，她可是背景故事中最为心胸宽广的女英雄！
我当时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林岚精深级别的【口才】明显唬住了两人。
吉兰自然不清楚林岚的心理活动，但他知道当年雄都接纳战争难民的情形，小心翼翼道：“看起来，阁下是一位遵纪合法的德玛西亚公民。”
吉兰完全忽视了关于林岚虚假占卜，收取报酬这种明显算是“欺瞒他人钱财”的罪责。
林岚隐隐察觉他此番言语之后还会有转折，于是说：“但是？”
果不其然，德瓦接过话音，替吉兰解释道：“我们无法确定阁下所讲述之事的真伪，也不得不合理怀疑这枚家徽的来源……简而言之，我们需要验证。”
“如何验证？”林岚微微挑眉，语气掺杂着诧异，“如果二位大人打算返回雄都，随我一同前往布维尔宅邸，我想我们刚好顺路。”
既然拥有魔法的娑娜能够得到布维尔夫妇的袒护，自己曾经也差点成为他们的孩子，临别前还被特意赠予了鹰面猴家徽。
如果可以前往布维尔庄园，那就稳了！
“不必那么麻烦，嘉文三世国王恰巧于近些时日出巡，组织权贵们在南边的森林狩猎，”吉兰咧嘴微笑，“巴雷特大人就在其中，他们预计今天傍晚抵达维斯卡锡亚落脚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