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忧献祭
顾无忧跪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生灵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她除了说“对不起”，什么都做不了，老人小孩男人女人一个个死去，东域的最后一个生灵是落日城城主，他最后看了一眼顾无忧，也向后栽倒过去。
顾无殇紧紧抱住顾无忧，试图唤醒她，直到大地震动，顾无殇抱着她漂浮在空中之时，她才从亿万生灵死亡的悲戚中醒来。
“哥，六界滋生的恶念太多，天道终究是支撑不住了，神灵献祭东域，天道震怒，要毁掉整个六界。”
“毁掉六界？”顾无殇眉头紧锁，似震惊，似不解。
“贪欲滋生，秩序崩塌，只有重建秩序才能恢复，而重建秩序便是要毁掉现有的规则，毁掉整个六界，再生成新的规则、新的秩序，末日来临了。”无忧向顾无殇解释道。
亿万生灵只是上位者博弈的棋子。
天道仁慈，却也看不到未来。
唯有毁灭，才能迎来新生。
没有办法了吗？
“我们回顾族！”
“来不及了，哥哥。”无忧拉住顾无殇的手。
“哥，谢谢你，这一次，让无忧来保护你吧，无忧希望哥哥在新的世界中可以永远都平平安安的。”
泪水模糊了顾无忧的双眼，却没有隔断她望向哥哥眼中的光。
她是天道使者，天道无实体，混沌初开之时，天道便有了意识，那时的天道如同新生的孩子一般纯净。
它纯净平和，在混沌中分出天空大地，创造日月星河，花鸟鱼虫，创造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后来六界诞生。
人们依赖天道所创造的一切，渐渐分成各族，争端也开始了。六界也自此滋生诸多怨念，越来越多的怨念最终导致天道也滋生了浊气，可人们并不满足，他们想要的是至高无上的力量，是掌控一切的规则之力，于是，天道降下使者，试图阻止六界的灭亡。
顾无忧便是那一个天道使者，她自诞生起就是顾氏一族的小公主，也只有顾氏一族知道她的身份，她自小便继承了天道的意志，天道的感情，可是这时候的天道已经被浊气污染，所以她每时每刻都要承受仿若撕裂般的痛苦，有时还会失控。
那一年，顾氏一族出了叛徒，他将顾无忧天道使者的身份出卖给了神皇翕珩。
翕珩苦于无法掌控规则之力，听说顾无忧天道使者的身份以后，便设计抓捕了顾无忧，那一年，顾无忧五岁。
小小的人儿即便被神皇翕珩在自己的身体上做了无数的实验都保持着与天道一般的悲悯，直到顾无殇循着她的痕迹找来，那一年顾无殇八岁。
自顾无忧被抓走以后，顾无殇一直觉得是自己的失误才导致妹妹被抓走，于是在顾氏一族得到消息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找了过去，而神皇在顾无殇踏入神殿之时就发现了他的踪迹。
神皇翕珩抓住了顾无殇，用他来威胁无忧，顾无忧看着被折磨的哥哥，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挣断了束缚她的锁链，血色一点一点地从她的眼底蔓延，失控的她对神殿大肆破坏，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神皇翕珩也败在了她的长剑之下，落荒而逃，最后她将沾满鲜血的长剑刺向了赶来救她的顾氏族人，她的父皇。
顾无殇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追随着顾无忧的脚步，直到顾无忧对父皇出手之时挡在了他们的父皇顾震霆之前，顾无忧手中的剑贯穿了顾无殇的胸膛，鲜血顺着长剑滴落，是哥哥的鲜血唤起了她的一丝清明。
“无忧，不怕，哥哥带你回家。”
顾无殇倒了下去，顾震霆连忙给儿子喂了一颗又一颗丹药，可鲜血却无法止住，在悲痛之间，顾无忧接到了来自天道的旨意，那是她第一次动用规则的力量，为了救自己的哥哥。
神灵失败了，可是他们不甘心啊，所以他们筹备了十年，欲献祭四域六界所有生灵，以此逼迫天道就犯，抑或以血祭之力获得规则之力，如今便要开始献祭东域，只因顾氏一族在离东域最远的西域，之后他们还会献祭其他三域，可天道又岂会如他所愿。
顾无忧听闻此事，与顾无殇一起赶来了东域，可是到底来晚了一步，血祭阵法已开，没有闭合的可能了。
此时，顾无殇听到无忧的话连忙问道：“你要做什么，无忧，你不要做傻事，你是天道使者，天道不灭，你则长存……”
“哥！新生的天道哪里还会是现在的天道呢？”
“哥，没有人可以在这场灾难中活下去，天道也不能，可是无忧会尽力让哥哥你活下去。”
“哥，谢谢你。”
顾无忧望着顾无殇的眼睛，仿佛要将他嵌进自己的灵魂一般，然后，她将长剑刺进自己的胸膛，鲜血霎时侵染了她一身白衣。
“我顾无忧以天道使者之名，愿献祭我的一切，身体，血肉乃至灵魂，愿秩序重建，愿天道新生，愿新世再不受浊气侵染，愿散尽一切修为，构建新生规则，使顾无殇游离于六界之外，与天地同寿，此世界不灭，则顾无殇万世永存！”
“不要，无忧，不要！”
顾无忧推开了顾无殇，她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她知道，她成功了，这是这一任天道给她的优待。
一只青鸟从顾无忧身体里钻出来，它是一只青鸾，多年前族中一只青鸾得了机缘发生变异，凤凰一族因此害怕被青鸾一族取代，竟赶尽杀绝，这一只是此世最后一只青鸾，被妹妹所救。
“唳~”
青鸾仰天长啸一声，用尽全力撞向了破碎的大地，随主人而去。
“哥哥，永别了……”顾无忧随风而去，在破碎的山河之下，在无边的血色之下。
天地间传来一声悲鸣……
顾无殇眼睁睁地看着东域所有生灵被血祭，看着天地塌陷，星河倒转，看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天地之间，无边血色被深渊吞噬，六界生灵亦慢慢消失，而他站立空中，熔岩自动避让，破碎的岩石也不曾伤他一分一毫。
天空中传来神皇翕珩的大笑声。
“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天道，你何敢如此！你竟自毁六界啊！你何敢如此啊！”
声音渐渐消失，神皇也死了吗？
此世间已无可站立之地，此世间已无生命气息，此世间如深渊般无边无际，此世间只余下顾无殇一人而已。
神皇死了，顾氏族人又如何能留下，顾无殇跪在深渊之中，对着顾氏族人的方向叩首。
“父皇，母后，儿臣不孝，儿臣不孝啊！”
“无忧，你为何要将哥哥一个人留着这世上啊！”
“无忧，今日是你的生辰啊，哥哥都还没有给你办笈礼呢，你怎么就丢下哥哥一个人了呢……”
“无忧，我是哥哥啊，哥哥保护你是应该的呀……”
深渊中传来一阵梵音，似哀悼，又似一声叹息……
顾无殇握着没有送出去的紫星花蝴蝶发簪，随着天地陷入了沉睡，再睁眼亦不知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