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间惨象
山河破碎,残阳似血,顾无殇与顾无忧抵达落日城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大地被鲜血染红,人们的惨叫声、哀嚎声传遍了这方天地的每一个角落,亿万生灵皆匍匐在地,向天哀求,向神灵哀求,鲜血从他们的身体中不断地流出,没一会儿就都变成了一个个血人。
六界领导者为了掌控规则之力,组成了一个以神皇翕珩为首的联盟,称六界联盟,他们将人间一分为四,东方之域便以落日城为始,以无尽之海为尽头,此刻他们将整个东域圈禁起来,将偌大的东域铸成一个巨大的熔炉,以人间的第一簇火焰初火为阵心,以六界神力为媒,献祭整个东域的亿万生灵。
突然一声巨响,落日城的城墙轰然倒塌,大地蔓延出一丝丝细小的却数不尽的裂痕。人们惊恐、尖叫,鲜血从他们的五官溢出,渗透进每一寸皲裂的土地中去,百兽奔腾,也随人们倒下,房屋树木也慢慢倒塌,压在无数生灵的身上,他们跪倒在地,他们仰天大哭,他们用微不足道的力量试图反抗,却最终败倒在神灵的阴谋之下。
而他们仍在祈求神明。
人们的皮肤也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鲜血泠泠,老人小孩一个个死去,倒塌的房屋压住了他们的残破身体,断臂残肢都被掩盖在灰尘之下,人们试图将他们亲人的尸体挖出来,最终却一起死去。
不止何时,天空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压抑的风声吹遍了东域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满是鲜血的气息,似苍穹的怒吼,经久不息。又过了一会阴云散去,残阳如血,大地颤抖,鲜血渗透进数十米的土地,无尽之海翻涌,浪声滔天却掩不住人们绝望的哀嚎,连同无尽之海也被鲜血染红,海面上漂浮着无数鱼虾的尸体,鲸鱼从海面上跃起,发出悲悯的长啸,最终倒在海面之上,从地下到天空,所望之处,皆为血色。
“哥,我好痛,我好痛啊。”顾无忧从靠近落日城开始便感受到了锥心之痛,身体的每一份肌肤好像和东域的生灵一般慢慢开裂,从中流出汨汨的鲜血,神魂也一次次的裂开又复合。
顾无殇紧紧抱住妹妹,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不怕,无忧,哥哥在呢,哥哥会保护你的。”
顾无殇抱起无忧往落日城走去,越靠近落日城顾无忧便越痛苦,直到他们望见这满目的血色,听见这响彻天地的哀嚎声,顾无忧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血泪从她的眼睛里流出,口中发出惨叫。
“痛,好痛,无忧好痛,也好难过啊,可是无忧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救他们。”
“无忧……”
顾无殇话未说完便被落日城城主打断。
“大人,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是人皇来救我们了吗?”
他原本也正跪立在空中,望着他城中的百姓们,一遍遍地祈求苍天,这会儿见着顾无忧连忙赶了过来,他撑着身体在顾无殇和顾无忧身前跪下:“天道使者大人,你是天道使者大人,你是来解救我们的对吗?你一定可以解救我们的,我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人们开始出现骚动,接着便是一声接一声的哀求:“大人,救救我们吧,大人,救救我们吧。”
此起彼伏的声音从落日城贯穿整个东域直达无尽之海。
还活着的人们从断壁残垣中托起自己残缺的身体,跪倒在废墟沙石之中,连同其他生灵一起,跪求顾无忧救救他们。
“对不起,对不起。”
“我救不了你们,对不起……”
妹妹的声音悲戚,哀悯,顾无殇知道她的妹妹也没有办法,他伸手试图将妹妹拉起来,发现他做不到以后,也跪倒在妹妹身边。
“不是你的错,无忧,不是你的错。”
在天下生灵皆祈求顾无忧施予援手之时,在天下生灵都咒骂天道不公,神灵枉为神之时,只有顾无殇紧紧抱住了他的妹妹,并告诉她:“你尽力了。”
在这一刻,只有顾无殇还记得他的妹妹只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呀。
不断地有人死去,鲜血流尽,直到这方土地再无一人生还,他们的身体是不完整的,他们死前是绝望的,他们到死都不知是他们祈求的神明将屠刀刺向了他们。
顾无忧突然放声大哭,为这亿万生灵,为这人心难测,为这无处安放的冤魂。
天也降下大雨,可这满地的血气却冲刷不尽,仿佛仍有无尽的冤魂在耳边哀嚎、哭泣。
断壁残垣,山河破碎,生灵涂炭。
远处传来厮杀声,这一次他们听到了神灵的声音,还有顾氏族人的声音。
突然,巨浪滔天,海水倒灌,大地断裂,从无尽之海开始蔓延,至落日城再到南北二域,至西域,至天下尽头——深渊裂谷。天空暗淡,太阳也慢慢失去了它的光辉,一点一点地沉沦,落进无尽之海,撕裂了海水,星星也从天空落下,落在地面之时,变成了一簇簇的火焰,落在满地的尸体之上,热浪滔天,熊熊大火从天边席卷而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渐渐吞噬了大地。
顾无殇连忙带着顾无忧漂浮在空中,远处还在厮杀的族人和神灵也察觉到了不对,连忙赶回禀报,天空开始倒转,地面开裂成一块块的岩石漂浮在空中,而脚下已经没有了一寸完整的土地,仍未被火焰吞噬的尸体和倒塌断裂的建筑花草树木一起掉进无尽的深渊。
狂风四起,雷电从漆黑的夜色中闪过,突然,天空中掉下许多城池、河流还有那些尚活着的生灵,从漆黑的夜色中又燃起几道血色的光亮来,仔细一看才知,那是用鲜血铸成的一个又一个好似酒器的杯子,杯身倾倒,熔岩从天空源源不断地流下,流在岩石上,岩石寸寸消失,流在生灵上,生灵也一点点消失,之后,天空也断裂了,一道巨大的裂横贯穿了东南西北四域,贯穿了六界生存之地,碎裂的天空也如大地一般漂浮在空中,一点一点地消失。
灵力开始消失,空气也慢慢变得稀薄了,六界联盟聚集的神殿也碎裂了,他们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在规则的绝对力量之下屈服了。
脚下的土地已经全部变成了深渊,天空也被深渊吞噬殆尽,熔岩仍在落下,神魔人鬼仙妖,没有任何一族能够逃脱,天道像那些高高在上的皇者献祭东域亿万生灵一般献祭整个六界。
雷电消失了,雨消失了,风也消失了,大地天空都消失了,漂浮的岩石成了唯一的生存之地,可残留的岩石生灵又怎么能躲得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