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宝地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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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卞虎突然造访姐夫万明富家。

自从娇娇投湖之后,卞彪再也没有去过姐夫家。时间和金钱都是治疗悲痛的特效良药。卞龙舍利顾全大局,在他的身份和社会地位影响下,万明富虽然官儿不大,说不上显赫,也算是如愿以偿了。人人都有美好的愿望,谁都想升官发财。万明富占据了这个小小的社会平台,近水楼台先得月,接连承揽了几宗大的工程项目。卞龙又赠给万超一孔矿井,加之万超又承接了泰白高速万佛寺2#隧道运渣工程,白捡了近千万吨煤,转眼之间。万家便拥有了几千万的资产。村民谁不认为是因为娇娇睡在她外婆身旁,万家哪有不暴发的?这更是堪舆大师白仁贵宣扬自己实至名归必举的实例。

卞彪毕竟有愧于姐姐,羞于面对姐夫及外甥,也就不便于经常与姐夫家来往了,至于卞虎,这件不幸之事,他虽置身局外,但在心理上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一些影响的。在矿产经营方面,他们的业务是无法分开的。万超没有开采许可证,他的煤窑只能挂靠在腾龙矿业公司名下生产。所需爆破器材,自己没有合法手续,无法购买,也只得靠舅舅他们给他提供。万超不能独立开矿,无形之中又给卞彪减轻了心理压力。万超离不开舅舅,也就意味着舅舅一直以实际行动在向他赎罪!在矿部,他们舅甥之间也就是一家。换个角度看,无非是卞家要特别照顾万超挣几年钱,以企弥补卞彪于娇娇在良心上的亏欠。

随着业务的扩展,他们各自忙各自的事。所以在两家家庭往来上也自然就少了。

卞虎给姐夫送来两条软中华,给姐姐提了两拎鸿茅药酒,以及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滋补品。

万明富一边接过卞虎从小车后备箱里一件一件拿出来的礼品,又转手递给卞春芳,一边嗔怪道:“弟兄之间,这么客气,反倒见外了。——往后常来走走,不许买这多东西!”

卞虎笑道:“有啥子好拿的哟,遮个手罢了。多时要来看望姐夫姐姐的,他妈的矿上屁事特别多,硬挤不出时间来。姐姐有关节炎,先喝点这个酒——人家都说效果还好——你喝了,有效的话,我再给你买几瓶。”

卞春芳:“亲戚就是要走动唦!三十年的亲戚四十年不走动,以后撞膀子过路都不认识了。怪不得昨晚上梦见好大一园子白菜呢,早晨一醒,我就对你万哥说,今天肯定要来稀客,果然就应验了!老万,你说,我做的梦灵不灵?”

进到客厅里,嗑着瓜子儿喝着茶,卞虎告诉万明富,他是为贺远春毁路的事而来,想请姐夫帮忙的。为这事,他专门找过白书记的一个远房亲戚刘庭长。

............

万明富沉吟了半会,觉得有些棘手:自担任砂坝坪村主任以来,他要做到尽可能地不得罪本村村民。冤家宜解不宜结。都是山前岭后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维系一个人的关系不易,得罪一个人也就在一念之间。他任村主任,要说一尘不染两袖清风是不可能的,村民为什么没有怨恨他嫉妒他检举他?他懂得如何与村民融合相处是分不开的。只要不处处与他们过不去,再照顾他们一些小利,人都有个面情观念,谁分不清好歹呢?“就是一条狗,你经常投些骨头剩饭,它见你便摇尾巴;反之,经常撩惹它,它见了你岂有不汪汪狂吠的?”万明富感到为难的,卞虎是他的亲舅子,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他的三个舅子无不都是他的衣食父母!不帮这个忙,怎么也跳不过这个坎儿。

他陷于了两难之境地。

“不好弄吧,你拿什么理由起诉人家?”万明富递一支烟过来,放下二郎腿,歪着身子给卞虎点燃。

“理由很简单。”卞虎说,“贺远春两口子破坏农村三通基础设施,给当地群众生产生活和地方经济建设造成巨大损失。性质恶劣,影响极坏!请求白沙县人民法院判处被告:一、停止违法行为,限期恢复被毁通村公路150平方米;二、赔偿因毁坏村级公路导致村企业重大经济损失500万。”

万明富笑着摇头摆手,说:“算了算了,你别说了,——把我都笑死了!这段路是你硬在人家承包田里修的运煤专用路,恐怕.......不会支持你的第一项请求。至于第二项请求,你要贺远春赔五百万?五千元他们也未必拿得出来!我认为你这项诉讼请求不切实际。就算判他赔五百万,你啃他脑壳光骨头,啃他屁股喷屎臭!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你这么聪明的人,咋成死脑筋了呢?——至于怎么判,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让你向他索赔五百万,并没指望他真赔那么多!你没说错,五百万,他贺远春十辈子也赔不起。按我的实际损失,我才给他算了个零头!你想想看,他耽误了我大半年时间,直接的间接的损失多大?这么长的时间,我源源不断从那孔巷道里要运出多少煤?那损失岂止区区500万!——他赔不起没关系,关键是要他输这场官司,让出那块田来!”

“我对这些真的是一窍不通,我不参与诉讼行吗?”万明富无可奈何,以商量的口气试探着问。

“不行!你是砂坝坪村的法人代表。你给我帮了忙,我不会亏待你的。我这个人你是晓得的,向来把身外之物看得淡然,绝对不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何况在自己的亲姐夫面前?”卞虎显得很激动。

“诉状我已请人写好了,你只需在这儿签个名就是了。”卞虎从随身携带的皮夹子里取出几张打印好的起诉状,指着最后一页右下角,并将一支圆珠笔递到万明富手里。

夏龙文排了几天的队,终于......登上了记。

............

第三天上午,郝跃升、赵天禄、石勇和邱蛟来接他了。一见面,郝跃升就笑着埋怨道:“你这个老夏呀,到这儿来也不透声气儿,害得我们几个人枵腹从公,为找你,差点儿把人找死了。前天晚上半夜都过了,才接到白书记的电话,让我们接你回去。看,我们几个人风尘仆仆,马不停蹄,夜以继日开着车一路狂奔,今天早晨才赶来。到现在,我们几个人连早点都还没顾得吃!走吧,跟我们一起出去吃点东西!”

夏龙文偏着头疑视郝跃升:“何必这么做作呢?我已经是你们砧板上的鱼、笼里的鸡。事也办毕了,也无须躲你们。你们把铐子拿出来一铐。跟你们回去进看守所就是,还跟我套什么近乎?”

“看你说的啥话!你来这里是你的权利。你跟我们回去,有可能就有人找你协商恢复你的煤矿生产呢!——所以事先给你透点气,你也好有个思想准备。”

夏龙文半信半疑,呆呆地站在那里遐想。他坚信自己会胜利的。因为他占住了理由。就拿他的房屋来说吧,在面积上确属超标。可当初那些给他办事的人干啥去了?不就是他夏龙文那时候还占有万佛寺地下煤炭资源,他夏某放屁还散发有油腥味儿么!如今,他的采矿权被人剥夺了,他却成了人见人欺的丧家之犬,踹的踹下坡,打的打冷拳!天底下没有一百天的黑事,天理昭彰,黑夜过后的曙光终于出现了。

“老夏,你来这里这么多天,都逛了哪些地方?”赵天禄问。

“唉,”夏龙文长叹一声气,“我哪能跟你们出公差的人比哟!——家道不幸,整天愁的跟掉了魂似的,还有心思逛景致?”

“你这下子不用愁了嘛!我们陪你好好儿逛一回。我们也好秃子跟着月亮走,沾沾你的光嘛!”石勇说。石勇是副镇长石厚能的儿子。读书不咋样,玩网络游戏却是一把好手。石厚能安排儿子的出路倒不是“事后能”,而是有先见之明:指望他的勇儿考公务员怕是螃蟹的眼睛,死的。趁自己退休手续还没办理之前,赶紧把他塞进镇政府来。

“你没大没小的咋呼个啥?你要叫夏叔呢!”郝跃升是他们几个人的头儿。“还有你,蛟娃子!这几天,你两个好好把你夏叔伺服好,若有一差二错,拿你俩是问。”

石勇和邱蛟听懂了郝主任的弦外之音:这是暗示他俩把笼里的鸡看牢些,以免再出意外!

“夏叔要想逛窑子,我可以陪你去红灯区。便宜,三五十块钱一人次,不用缴消费税。保证把你伺服得舒舒服服。完事了,你让服务员开发票,我们给你报销。”

“两个小兔崽子!屁股上的黄泥片儿都还没褪掉,就尽想些歪门邪道,跟你爸一样也是个好色之徒!你娃子当心也挨人家的啤酒瓶子!”赵天禄笑骂两个年轻人,自己却又打趣夏龙文:“嘿,想不想啊?——不用你花钱,也不用她们开发票,我们可以从别的途径抵消你这点子开支,——让旅社开票时多写百十块钱就是了。啊?”

“你掏腰包请夏老板好了。我可不敢用公款供你行性贿赂!”郝跃升手脚并用开着车,也不让嘴巴空闲。

开公车出门的好处就是能够随心所欲。只要不嫌麻烦等红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况且,车所烧的油又不用自己花钱。又不赶急事,闲着也是闲着,等红灯也不会少一分钱的工资。哪像农民工,一天十几个小时暵在工地上,多干个把小时没人看见,少干几分钟就要扣工钱!虽说郝跃升他们工资不算很高,却是旱涝保收。郝主任开车拉着夏龙文满大街找饭店,跑了好几家都不理想,不是太脏就是太吵。

赵天禄提议:“还是去上次去的那个地方吃狗肉火锅吧,正宗重庆风味,花椒和辣椒比他娘的狗肉还多!弄两瓶茅台喝喝。那家的茅台也还正宗。”

“茅台有啥喝头?满嘴一股臭脚丫子味儿。”石勇说。

赵天禄:“你娃子懂个屁,那才是正宗茅台的老酱香味。冒牌儿货是做不出那个味儿的。”

石勇:“我从小不吃豆酱,一嗅到豆酱味就联想到胶鞋里几天没洗的脏袜子。我们年轻人理当高风逸节,干脆把一千多块钱一瓶的国酒让给你们喝,我来两瓶五块钱的青岛算了。”

“这话我爱听。”郝主任说。“从勇娃子身上更证明了达尔文进化论的科学性。”

邱蛟:“郝叔好故弄玄虚,说的话叫人听着莫名其妙。勇娃子‘茅台是脚丫子味’的高论怎么扯到‘达尔文进化论’上去?纯粹是风马牛不相及。”

“说你娃子是实心萝卜你硬要充空心菜。我们的镇长是事后‘能’,如今又出个‘太阳能’,一辈胜于一辈,这是不是又进化了?”

邱蛟:“进化个屁!他娃子只是一口装潲水的缸,哪晓得酒的品味?听说陈亮星给他爸还留了两瓶啤酒。要不要我们把车开回去取来?那两瓶啤酒比两瓶茅台值钱多了,正好灌他那个床底下的夜壶。”

石勇脸红了,脖子也粗了。骂道:“你杂种蛟娃子少说别人!要不是你妈在镇里烧了几天饭,你能有机会在镇上混?莫刚烧了火纸就忘了姓啥......”

“啥话?”郝跃升一声猛喝,车随之陡然减速,惯性的作用,车里的人都猛往前一蹿,又往后一仰。

赵天禄说:“你两个狗日的再乱嚼蛆,就把你们抛下车去!——呃,夏老板,你想喝么子酒?只管说。只要买得到的,我们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夏龙文倒有点难为情起来:“我是随便惯了的,泡一碗方便面最好。什么酒我都不会喝。”

“那就来一瓶红酒嘛!”

“你们操心,我领情了!我滴酒不沾。记得小时候,我们万佛寺山高,每年苞谷还是鱼眼睛就早早吹起了霜风。苞谷老不了,只好把抽了皱的嫩苞谷籽抠下来磨成浆巴,封在木缸里作过冬粮。浆巴在木缸里发了酵,有一种醇酸味。我吃了,醉了半天才醒,醒了,脑壳还胀痛。”

“酒量是练出来的。那是你没下工夫练。”

“练不出来!所以,我这人当不了干部。你让我练酒量,等于逼我喝毒药。”

郝跃升一行从上午十一点多开始,一直喝到傍晚。原计划下午去八达岭的,看来只好明天再去了。为了在长城上登高望远,邱蛟还买了一架望远镜。

除了夏龙文,郝跃升四个人都喝了不少酒。石勇说是不喜欢茅台的,见人家喝得津津有味,还是抵抗不了那种沤过火了的豆酱味液体,跟着喝了七八杯。他说“奇怪,今天这酒竟没那臭脚味了”。赵天禄说:“因为你没有以前那么高风逸节了。”

喝了酒是不敢开车的。夏龙文没喝酒,可惜他不会开车,店老板是个热心肠的生意人,问他们晚上住哪家宾馆。如果肯出二百元钱,他可以帮他们找个代驾送他们过去。郝跃升问有驾证没有?店老板说开玩笑!没驾证还敢开车?郝跃升说:“那行,叫他来,送我们到煌中煌大酒店。回来他自己坐公交。”店老板说,“你们把钱一交,啥都甭管了。干代驾的都备有折叠式电瓶车。”

车子开进了煌中煌大酒店地下车库。郝跃升拿出火锅店老板开的两张相同的收款收据,将其中一张递给代驾,让他回去凭此条找火锅店老板要钱。另一张是回单位报销的凭据。代驾迟疑了一下,把条子递回来,要郝跃升给他五十元现金。郝跃升说:“你在大城市里混的人,不会不懂礼吧?你是店老板叫来的,肯定是店老板给你开工钱唦!”代驾拿了收据,点了点头说:“如果店老板不给钱,我还回来找你们的,那可不止五十了哦?”郝跃升说:“没问题,要一千都行!”那人从人缝中钻了出去。

“狗日的好黑心肠,又多宰了一百五十块钱去了。”郝跃升自言自语道。

赵天禄问:“咋宰了一百五?”

“你没听那代驾要我支付他五十元现金吗?说明三四十元就能找个代驾,可那店老板却要了我们二百!”

“走,回去找他去!”石勇摩拳擦掌地说。

“你他妈有脚丫臭的马尿灌多了吧?你以为在哪儿都跟在万佛寺一样随你胡来呀?别说这是公款,就是私人的钱,你自己愿意的,吃点小亏也算了!”

下车的时候,郝跃升生怕夏龙文趁夜晚跑脱了,非要把他的登记材料和几件换洗衣服放在车上不可。“车是锁着的,车库立体交叉都装有监控,外边还有值班保安,你害怕这垃圾被人偷了不成?我们的东西不都在车上!再说,住这么豪华的大酒店,你手里拎个烂包包,活像卖狗皮膏药的,硬要人家认你是土鳖?”夏龙文正犹豫不决时,赵天禄向邱蛟使眼色,邱蛟会意,猛一把把夏龙文拽下车,郝主任趁机锁了车门。

郝跃升要了夏龙文的身份证去柜台登记后,他们乘电梯上到第十四楼。夏龙文住的是走廊尽头靠左手1407房间。房间里有仿虎皮沙发,有晶莹剔透的琉璃茶几,宽阔得有些夸张的双人席梦思床,被子和枕套都是成双成对摆放在床中间。临窗一张写字台,台面上是电脑显示器,旁边还有一部红色座机电话。沙发对面墙壁装饰着精致的绿色布景。布景前是一台38吋长虹电视机。柔和的灯光照在鹅黄色的窗帘上,感觉很温馨。久积在胸中的忧愁压郁和怨恨立刻被释放开去,身心为之一松。他进里边卫生间美美洗了个热水淋浴。他两个月来才第一次洗澡。里面洗浴露、飘柔、牙膏牙刷,包括小梳子都是一应具全。在这热气蒸腾的小房间里,他恨不能连肉皮都搓去一层。平心而论,夏龙文也曾有钱过,也曾风光过,可他从来没住过这么豪华的宾馆。

夏龙文找郝跃升要身份证,郝主任狡黠地笑道:“急什么?我拿你身份证又不能当钱用,回去不就给你了?”夏龙文是个实在人。他心里明白,他们对他不放心,怕他不跟他们合作。一个人在外,没有身份证是寸步难行的。想到他们既然在着手解决他的问题,反正跟他们一起回去就是。他们要拿他的身份证,就让他们替自己保管好了。这样一想,夏龙文心里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回到1407房间,躺坐在沙发里,遐想将要获赔一大笔钱,首先在县城里买一套房子。再把老婆和母亲送到省城大医院去医治。当然,医疗费还得由卞家承担。他不仅要把煤矿开采权收回来,还将向侵权者追赔耽误了他停产几年的间接经济损失。道路还得改修,占用了七户村民的承包土地还得兑现补偿。信誉是企业的命脉,他绝不容许卞家损毁了他在父老乡亲们中的声誉......

正在天马行空想入非非,电话响了。他拿起听筒,刚“喂”了一声,电话里送来软糯嗲腻,声音压低得似乎气若游丝的女低音:“先生饥渴了吧?这里有鲜荔枝,包你......”夏龙文不假思索地回道:“不要,不要!”就挂断了电话。刚返身坐下,电话铃又响了。他干脆把听筒拿开放在桌上。他打开电视看了一会,上下眼皮象两片磁铁似的相互吸合。关了电视,打开被子,躺在柔软的床上,仿佛坐在回家的班车上。班车是开往万佛寺的。他很惊讶万佛寺村在他出来两个月时间里变化竟这么大!自从他发现了万佛寺地下煤矿那天起,他就想修一条车路通万佛寺。可当时,那工程令他不敢想象。如今竟梦想成真,实现了万佛寺人多年的愿望。他们不再肩挑背驮,饶十几里险要山路下砂坝坪买化肥、买籽种和农药了;也不再为一袋盐或一袋洗衣粉而耽搁一天的工夫了。他小时候,母亲是用草木灰给他洗的衣服,衣服也是母亲用苞谷在小贩儿手里换来的家织土白布,用锅墨染成灰色缝成的。前面有几十人披麻戴孝在送葬。夏龙文把头伸出车窗,见走在最前边的是万明富,他满脸肃穆地手捧引魂幡。在他的身后,是卞虎和卞彪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盖着白被单。那被单就是当年母亲给他和夏龙武缝衣服的家织土白布。被单里躺的是他母亲!他们把他的母亲往医院送。怎么没见夏玉兰去陪伴护理?是了,她拖儿带崽,家务事多,分不开身。夏龙武就不用说了,从他们分家出来这许多年,也没给母亲一分钱花,没给母亲递过一口水喝。他纵然有过一丝儿孝顺,也被白仁梅骂得他狗血淋头。那时候,母亲对儿媳之事处置欠妥,白仁梅一直耿耿于怀,怀恨在心。夏龙武又是极惧内的。平时母亲同夏龙武说话,夏龙武就很紧张地看白仁梅的脸色。可是反躬自问,自己对老人又何尚尽过一分赡养之责?最愧疚的还是他自己!他坐在车上正全力往回赶路。母亲似乎看见他了,在对他笑,笑得很凄惨。车行驶在一隧道口,隧道的勘测设计者竟与他不谋而合,他也是计划在此处打隧道的。卞虎向卞彪使了个眼色,他二人巧妙配合,将担架一歪,担架翻了,母亲滚落在地,瞬间就无影无踪了。夏龙文张大口却哭不出声来,他欲扑过去相救,司机说这里禁止停车,他无法下来。车驶进了隧道,越飙越快,快得似闪电,隧道里的灯光幻化成弧光往后闪退。有人惊呼一声,隧道出口不知何时塌陷,陷为万丈深渊,司机来不急刹车,车像树叶往下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