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海奇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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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梦魇深处

对于努杨图来说,当时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场恐怖,令人窒息,还寂静无声的梦魇,只剩下方才凄厉的求助哨音还在脑海中盘旋。

闷热的大泽中,一段时间里,似乎连风声也消失了。没有虫鸣鸟叫在耳旁,他们仿佛能听得到彼此加重的心跳和呼吸。

这种感觉就像是四面八方有一张由未知危险编织而成的大网正在席卷而来,越收越紧,甚至让人的皮肤都因恐惧而感觉到微微地刺痛。

最终还是对兄长的担忧占了上风,努杨图迅速下了指令:“快走,我们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划船到对面,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这种时候,领头的人一动,其他人就会争先恐后的跟随,谁都害怕被落单在这寂静怪异的地方。

他们迅速回到第一个小营地,重新解开系着独木舟的绳子,人人有些手忙脚乱,努杨图不得不大声呵斥了几下让他们冷静一点。

需要划船渡过的小河并不大,不过七八丈宽,水流也很平缓。

但渡到对岸之后,情况却有些棘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哨音的指引,他们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开始找起。如果说散开人群,分散找的话,找到阿吉图他们的希望会大一些,但分开会让所有人感觉到恐慌。

努杨图倒是有一手绝活,那就是站到马背上闻着风中传来的气味,根据风向,他就能找到大型猎物的方位,有远处传来的血腥味儿也能一下子发现。

但奈何现在是真的一点风都没有了,努杨图只能估算哥哥等人行迹方向。

但是略微思考一下就知道很难,在大泽里乘船为主的和骑马为主的人,谁更快是完全没办法估计准确的。

遇到短草为主的平坦大草甸子,骑马的猎手几下子就能骑出去很远。但如果遇到很多高而茂密的草丛,烂泥潭,他们就会走的很慢。

划小舟前进的猎手,也许会一直匀速前进,也可能遇到无尾河。

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刚才他们听到了几声哨子!从声音判断,这几声哨子在他们西北方不会很远,因为没有风。

努杨图最终做出了决定,他们正好有十二个人,努杨图就把大家分为四队,每队三个人。

两队往西北方向穿过茂密的草丛向前搜索,互相之间不要间隔太远,每隔一小段路就要互相吹哨子掌握对方的方位。

另外两队则沿着河西岸边向正北方向进行搜索,一队人靠岸,另一队在草堆里半里地的距离同步向北。

但是很快努杨图就遇到个头疼的事情,巩赖这家伙,无论分他跟谁一队他都有意见,不是挑那个太笨,就是这个射箭不准,要么就是那个太胆小。

搞得众人怨气值渐渐地压过了恐惧,也不知道是巩赖的贡献,还是更大的篓子。

最后没办法,努杨图只能自己带着巩赖和另一个叫皋格的小伙子。他们这一队就沿着河岸往北走搜索。

分派完毕之后,四队猎手整理装备行囊水袋,带上些烟熏的鱼干就出发了。

如果在黄昏入夜前,还找不到阿吉图他们,就不能再找了,就得到河边聚集,回到绑独木舟的地方来。

带着忐忑不安和一些对未知危险的恐惧,他们四队年轻的女真猎手就这样出发了。

按照约定,每隔大约四里地,就要互相吹哨子确定一下彼此的距离。

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尽管没有特定方向的风,他们的哨子声音也能传很远。

一路走,努杨图就要忍着巩赖的一路抱怨。

巩赖一会儿抱怨运气差,一会儿埋怨努杨图两兄弟没带好路,肯定是出发前小气了,没问好寨子里的萨满,没给人家上好贡品。所以现在是撞邪祟了。

努杨图没好气道:“你知道这些,你怎么不去给苏布逮老萨满多上几个野猪头的贡品?说起来,他还是你亲戚呢不是吗?”

巩赖很依赖他舅舅的关系庇护和接济,但他也最恨别人当他面戳破这一点。因为他舅舅虽然很关心他母亲,对巩赖也有表面的关爱,但内在对巩赖有一种深深的厌恶和鄙弃。虽然他不明说,但巩赖自己能感受到,他从小,就能感受到这种嫌恶!

被刺到痛处的巩赖眼中冒出邪火,他决心也要刺一下努杨图的痛处,他想到了努杨图家里的一件往事。

巩赖边走边道:“我又不是领头人,凭什么我上供老萨满?就应该你们兄弟去供野猪头。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你们兄弟供,老萨满也未必收呢?虽然你们射术好,骑马骑得好,但是你们家里出过不祥之人。你俩兄弟那妹妹,不是被山魈给.......”

努杨图本来在前面领路,猛地转过身来,眼中冒出熊熊怒火,仿佛下一瞬间就要生吞了巩赖这个王八蛋。

走在最后的小伙子皋格立刻冲到两人中间,他不敢去格挡阻拦巩赖,就拼命拉着努杨图。

努杨图是真的动了大火,要狠狠揍巩赖一顿的,巩赖却阴阴的邪笑,毫不在意的样子。

好在这时他们已经走了快四里地了,他们西边传来了另一队猎手的哨音,努杨图该吹哨回应了。

他望着巩赖,一字一句道:“你再敢提我妹妹,我宰了你。”

随后努杨图就取出木哨子准备回应。这时他身前的小兄弟皋格却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拉住他衣襟道:“努杨图大哥,你快看前面那个小河湾!”

努杨图转过身,往前看回去,前面河道拐弯处有个小河湾,小河湾边上的许多鹅卵石上都有鲜红色的血迹,血迹面积惊人。

而顺着血迹往前看去,河边茂密的高大草丛根上,躺着一个东西,个头很是不小。

三人放下争执,迅速上前观察。

那是一匹马的尸体。

或者准确点说,是半匹马的尸体,它有一半被撕碎了,在附近散落得到处都是。这匹马的尸体上有马鞍子,旁边还有行囊,卷起来的毛皮,毫无疑问,这是阿吉图他们那队人带的马匹。包括努杨图这队人的马匹也是他们给带着的。

皋格有点惊惶的问努杨图:“努杨图大哥,这,会是什么东西做的?会是老虎吗?”

努杨图摇头道:“老虎不会把马撕成这样来吃,十有八九是很大的沙里干子!(古东北对乌苏里棕熊的称呼方式)”

巩赖带点兴奋的颤音道:“大沙里干子?黑的熊瞎子?还是棕的毛耳巨罴?”

努杨图半蹲在水边,凑近了几丈仔细看了看后道:“这是一匹很烈的公马,是沙干查的坐骑,除了我哥哥之外,就属他骑术和射术最好。”

“黑熊瞎子没那个本事直接摁倒这样一匹大公马,更不用说如果沙干查坐在上面的话,黑熊瞎子可能都不敢靠近。肯定是棕色的毛耳巨罴,你看水边有个掌印,没有一种黑熊瞎子能长到那么大!”

努杨图看了看这个情况,心里知道他哥哥那一队人可能出了很大的麻烦。

也许是遇到了棕色的毛耳巨罴了。这种猛兽,有时候连万兽之王的老虎都要让它三分,身高可以达到一丈有余,体重上千斤。一旦凶暴起来极难制服。它的力量连参天大树都可以撼动。稍微脆弱些的女真村寨房屋,让一头棕毛耳巨罴闯进去,就会死很多人。

尤其是吃过人的毛耳巨罴,它会再也忘不了人类的鲜美,一般的小房子,它能推倒整面墙壁闯进去杀人。

被它杀死的女真人要远远多于老虎。

这时西边的另一队猎手再次吹响了哨子,因为他们刚才吹了以后得不到努杨图的回应,有些着急了。

努杨图赶紧暂停了对马匹尸体现场的观察,再次拿出哨子准备回应。

这时,突然从河的东岸飞来一块石头,掉到他右手边一丈多的地方,激起了不小的水花。

努杨图,巩赖,皋格三人一下子被刺激了神经,三人齐刷刷的张弓搭箭,就往右边河东岸看去。

没想到那却是一个人,他半边身子染了血,似乎受了不小的伤,正站在岸边,应该是刚从茂密草丛中钻出来的。

努杨图等人一下子就认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地上这匹马的主人沙干查。

沙干查忍着疼痛挥手大喊道:“不要吹哨子!不要吹哨子!不要吹哨子!”

努杨图三人放松了弓弦,垂下箭头,都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沙干查拼命的喊不要吹哨子。

正当他们三人疑惑时,西边,也就是和他们一起向北搜索的另一队人的方向,再次传来了哨音。

但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明显更加急促,更加凄厉,更加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