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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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身中剧毒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这首秦观的《江城子》,星师从小时还不会走路,坐在父亲萧山河背上满是新鲜药材的药筐上,到会跑会跳跟着父亲徒步山路采药,父亲经常也会望着斜阳出神,不自觉沉吟起来。

星师也早已经能随口念起,虽然不明白词中含义,更不理解个中意境。

“师儿,你的一生一定会有很多成就,你长大以后,我此生未酬之志,望你能为我践行。”萧山河对星师说道,“我颓唐半生,为着一个情字,放弃了当初渴求践医蹈药,成为名医之志,但我没有后悔,因为我娶到了这个世间最美丽最贤惠的女子,就是你母亲。我思念她,思念得每夜只有在泪涛中入睡,醒来却又濡湿满襟。近半年来,我身体每况愈下,自知命不久矣,但你无须伤心,因为我很快就能和她见面。将来,我们会在天上等你,等你过完一生,我们就能一家团聚。星师,医道药学,犹如大海汪洋渺茫不可期尽,你天赋绝高,将来若肯用心涵泳,长大以后定能在药道医科上尤胜于我,自可成就一代医圣药王,但你的一生也会充满重重困阻苦厄。”

星师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是医圣药王,但也说道:“我不怕!”

一旁坐在矮凳上,向畚箕里撕着豆荚丝的姥姥笑了,伸手摸了一下星师的头,又扶了一下长满老茧的手中,挂着的那串香樟木佛珠。

其时星师只有七岁,过早成熟的他还是会有一些事情是不明白,他擤着鼻子,静静看着日渐消瘦的年轻父亲,一点一滴地逐渐熄灭生命的火焰。星师一岁丧母,自小就跟随父亲与年迈的姥姥隐居蜀地深山之中的耿直乡村边,姥姥和父亲却很少告诉他母亲生前的事。萧山河是用药圣手,山中村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乎所有病症到他手上也能药到病除,妙手回春——村民是这么说的。

但唯独,他没有治好自己的妻子——还有他自己。

三天前,萧山河离开了人世,患的是血鼓之症,已无药可治,郁郁而终。念想半生的他,咽气的那一刻,紧握着星师的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又并没有说,只是努力在用眼睛向一旁哭成泪人的姥姥,传达着什么。姥姥说了一句:“我明白你要我怎么做。”他才安详地合上了眼睛。萧山河半生清贫,至死身上无半分财帛,只留下了二百本其生前无比珍视的历代医典药书和一些在外人看来并不值钱的干药材。

“姥姥,到底什么是药王医圣?”星师不解地问。

“良药苦口,却能医治百病,挽救万人生命,那时就算得上药王医圣。”姥姥说道。

“那父亲的又为何无药可治?”他接着问。

姥姥心中黯然,歇了好一会才道:“这就是为什么你将来要成为医圣药王的缘由。”

他还是不明白,他只知道,父亲总是喜欢带着他在各处山上游走,采摘不同的花果草本。父亲一向待人接物内向寡言,然而在采药研磨熬制之时却会不自觉给还没有一棵茴香高的星师说一段草药的功效和妙用,还有他与每一种草药的结识的经过,他总是把每一种草药当成自己的好朋友,每一种都有相识、相知、相许的过程。

但他最爱的草药只有一种,那就是丁香,丁香辛、温,归脾、胃、肺、肾经。入药部位是花蕾,当花蕾由绿色转红时采摘,晒干就可入药。萧山河曾说过,他和星师母亲的爱情如同丁香花入药一样奋不顾身,一次花开,一次叶落,生与灭之间,自有一份使人难以割舍的圆融,从相识相知到相许,花熟蒂落,经研磨可作入药时,就有了星师,萧山河是这样解释的。

星师母亲对药理半点不通,是一个娴静端庄、温婉美丽、饱读经论的江南才学女子,出生于江南官宦家,名叫方钰,特别喜欢丁香花。他二人的爱情矢志不渝,方钰过世后,萧山河把丁香花看成了她的化身。父亲说:“丁香其花如细小钉,香而瓣柔,颜色紫焰,它的美给了我一种纯真无邪和谦逊。”

星师五岁那年,误吞父亲采摘回来的一种剧毒种子。那天,父亲采药归来,怀抱一筐草药经过前厅,其中有一种已经干枯成熟的草本,掉落了五颗阔椭圆形,坚硬又有光泽的黄褐色带黑色斑块的豆子。

他好奇这种豆子模样,见其饱满光滑,好生漂亮,剥开了几颗扔进嘴里用大牙嚼碎吞了下去,觉得味道似乎是苦涩又有点甘辛,但味道尚可。吃完后,自去玩去了。到了傍晚时分,忽然感到阵阵恶心和腹痛,胸胁间及口腔已开始有烧灼感,其时萧山河正在工房忙着淬取药物,姥姥在厨房准备晚饭。他年纪尚小不懂大声呼救,只是越来越感到难受时,自行跑到了茅房呕吐一轮,但腹部愈加不适,开始严重腹泻;从茅房出来时,已全身虚弱无力,且伴有头痛、头晕和微微抽搐,眼前像出现繁花似锦。时已深秋,世上百花凋谢,根本不可能有百花盛放的景致,都是他脑海里出现的幻觉。他倒下了,发生了休克,生命岌岌可危。

直到姥姥从厨房煮好饭出来,发现倒在地上抽搐吐着白沫的他时,已经奄奄一息。姥姥惊恐万分,马上唤来工房中的萧山河:“山河、山河,不好了,快去看看师儿吧!”萧山河见状,马上拿起星师的手腕握住“寸口”脉诊,但觉他脉搏就慢,再揭其眼睑,瞳孔放大,双唇发紫,身旁还有几颗黄褐色圆壳,竟是剧毒无比的蓖麻籽壳。

“哪里来的蓖麻籽?”这句话后,萧山河想到工房里的自己采摘回来准备入药帮助乡邻治疗风湿癫痫等疾病的蓖麻籽及其根叶,肯定是回来时不小心落下了几颗,被星师捡去吃了。

姥姥抱起孙子,哭泣着道:“赶紧救救师儿吧!”

萧山河马上使用手指,按压星师舌根,并碰触其喉头为星师催吐,并叫姥姥到工房拿米汤灌吐。

催吐完后,灌了星师大量米汤。星师却依然出现肠绞痛、腹泻、便血、并且瞳孔散大,还伴随了惊厥、呼吸困难和几次差点心力衰竭。第二天还出现脱水、血尿等症状。

“师儿这种情况,可怎么办啊?”姥姥伤心地问萧山河。

“师儿中毒时间太长,剂量又大,不立即致死已属侥幸,目前能想到的解毒办法,我都已经想了,也已经试了,可师儿的情况倒是越来越严重,看来也只有看他造化。”萧山河坐在椅上,双手支撑着额头哀叹道。

这时,星师腹中一阵剧痛袭来,如同肝肠撕裂般难受:“姥姥,师儿肚子好难受!好痛!”

“师儿莫怕,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姥姥说这话时浑浊的泪水不断滴落。

话音未落,星师又呕吐了一地污秽物出来。

星师看到姥姥伤心,反而安慰起姥姥:“不要紧的,师儿不痛了,姥姥别哭,我很快就能见到母亲了。”

萧山河黯然,姥姥哭得愈加伤心。

到了午夜,三天三夜未合眼的姥姥挨在星师床边睡着了。星师身上已开始出现溃烂。他自叹短命,也不想看到年迈的姥姥和父亲伤心,心想总是要死,日后自己烂成泥人,姥姥和父亲看到便更加伤心欲绝!于是悄悄地爬下床,推开门,一步一跌地来到河流边,欲投河了结生命。

正欲一头扎进河里的时候,忽觉右脚一阵锥心的痛,好像被什么咬住并且拖行起来。他拧头一看,竟是是一匹巨大的饿狼,饿狼的身躯比他还要大上一倍!

他心想:这下可苦了,要死也留不了全尸,要被饿狼分尸。父亲常叫我晚上不要到河边玩耍,因这一带野狼常出没,许多野兽更喜欢在水源处喝水。万一碰上,后果不堪设想。不想我今晚倒是碰上了。也罢,反正我是个垂死的人,就给豺狼饱餐一顿也算是天葬,反正我本来就没想给父亲和姥姥找到尸体的!

于是也不挣扎,饿狼叼起他直往狼窝走去。饿狼开始的时候健步如飞,越到后来却是越慢,叼至树林深处一块大青石旁时,饿狼却倒下了,只有瘦骨嶙峋的腹部不断地起伏着。

他推了一下饿狼,没反应!又推了一下,饿狼似乎想抬头,却又抬不起头。

他按照父亲看病人的方法观察饿狼,又掰饿狼的眼皮和它的唇齿查看,却发现饿狼不仅身体抽搐,口里还吐着血,似乎也中了毒。他看着自己流血如注的小腿,对倒在地上的饿狼道:“狼兄啊狼兄,你命真苦,饿得肚皮都快贴着背了,好不容易就能饱餐一顿,却叼了我这个毒物,给我垫了棺材的板。是我把你害惨了,也算是我对不住你,我也是将死之人,奈何桥上我们作个伴吧,可你到时可别再咬我!”

他脚上伤口疼痛,本不欲治,但发现自己所处草地,到处长着大蓟小蓟,父亲说过大、小蓟类以为止血药,止血功效奇速。三国时期的庞统在一次战斗中身中数箭,血流如注,跌于马下。星师的祖上正好跟从其中,忙从道旁扯来一把草药,揉搓后塞入他的伤口,很快止住了血,为此立了一个不小的功,受到庞统封赏,这种草药,便是蓟草。

蓟草支支直立,高逾尺许,开着紫红色的小花。它的学名就叫作大蓟。大蓟小蓟药效近似,大蓟配小蓟,则治血热出血诸症效果更佳。他采摘了几把,塞入口中嚼烂,味道甘苦,吐出来调敷到小腿伤口,血很快就止住了。

其时已是五更天,当夜月朗星稀。但时虽秋深,树林里的风不但不是冷飕飕,不知怎地还好像特别暖和,星师想:“刚才被野狼拖行太久,来到这里,似乎幽深得很,地上的青草已是深秋却还长得如此茂盛,也足够奇怪。不过也说明这里够偏僻,这终年人迹罕至的地方正该是我安息地,这样姥姥和父亲一年半载找不着我的尸体,也就不会为我的死太过伤心难过。”星师躺了下来。

突然,大青石的另一边响起了“哧”一声。

“谁?”他叫道。

没人答应,也不像人声。

“难道又是狼或其它什么野兽?”他心想。

“哧!”又响了一声。

好奇心促使星师爬了起来绕过大青石去看,却见地上一个小孔里正冒着烟。

“这是什么?”星师疑惑。

正看着,小孔“哧”一声冲出一道热气烟柱,足有五六尺之高,他在旁也感受到了这股热气的热力,“难怪这里如此温暖舒适,大秋天的还绿草如茵,原来地里有热气喷出。”

“咦,热气那边的石缝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星师看着热气孔后有个伞形物。

星师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颜色非紫非赤非蓝非白的大灵芝,夜色中似还发出晦明的淡蓝光。

“我中毒太深,肯定是又出现幻觉,灵芝岂会发什么光,除非这只灵芝成精吧?父亲说,世间虽大,千奇八怪,形形色色,却唯独没有魑魅魍魉。鬼精妖魔,那些都是人杜撰出来的,作为大夫更须摒除虚幻迷梦,踏踏实实精研草本,治病救人。”

星师三岁认字,五岁已经会背诵《论语》《道德经》,也粗浅地学了一些诗词,父亲说这是遗传了母亲的聪慧,六岁时他读了人生第一本草典籍《神农本草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把《内经》《难经》《伤寒论》《千金方》这些医药本草都读了一遍,虽是囫囵吞枣,但总算初识了一些医理。医书中医理药物字词固然艰涩难懂,但在他看来却别有一番韵味,读时甘之如饴。有时随父亲上山采药或看到父亲工房中草药往往还有种茅塞顿开的快感。

自此以后他开始遍读父亲收藏的其它医书,虽然是七岁孩子,父亲在熬制汤剂或闲暇之时却总爱用他听得明白的语言给他解释,当然,这也是他父亲本身对药草的一种热诚所使然。

星师曾在《神农本草经》中看过:“山川云雨,四时五行,阴阳昼夜之精,以生五色神芝。”该书把药物划分为上、中、下三品分类,将灵芝划为上品药,谓紫芝“主耳聋,利关节,保神益精,坚筋骨,好颜色,久服轻身不老延年。”谓赤芝“主胸中结,益心气,补中增智慧不忘,久食轻身不老,延年成仙。”他想自己将死,已三天三夜半点米水未进,死后未免是要变成一个饿鬼。记得姥姥说过,饿鬼,因为他们不得食,或食不得饱,所以就永远饱受饥渴。饿鬼喉咙还很细,像针一样,一般的食物他们都吃不下。姥姥对他说,佛书中业报差别经载,令众生得饿鬼报之业身行轻恶业、口行轻恶业、意行轻恶业、起于多贪、起于恶贪、嫉妒、邪见、爱着资生即便命终,因饥而亡、枯渴而死这十种!

他认为自己似乎每一种都有,他每天在河里或林子里捕捉过许多鱼儿或昆虫,为了好玩,常把这些虫鱼幻想成不同角色,有被打死的,有被斩首的。自己又贪婪,采摘草菇、打鸟捉鱼贪多务得,起了篝火烧吃起来就停不了嘴等等恶迹斑斑,他早就罪孽深重,所以死后很有可能就成饿鬼,既然吃下灵芝可以成仙,最起码不用做饿死鬼,何乐而不为呢?

他折下灵芝,但觉灵芝触手温润如同美玉,咬了一口,味虽苦,但苦而甘香,细细咀嚼竟然觉得味道相当不错,于是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说也奇怪,他边吃灵芝,身体越来越感到舒坦,从胃里有一股暖气似乎贯蹿全身,吃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可以坐起来细咽慢嚼,吃完以后,他的恶心、腹痛、呼吸困难等感觉早已烟消云散。

他倍感精神愉悦舒泰,感到身上的毒素正在一点点消解,身体百骸都在变好。

“没想到这五色灵芝竟有解毒奇效。我回家告诉姥姥和父亲这件事,大家一定很高兴。”

不觉间,身体温热舒坦的他沉沉睡了过去,他太疲惫了,毒素折磨了他的身体三天三夜,一刻钟其实没有真正合上过眼。到第二天,他被暖烘烘的太阳光照醒,觉得身体几乎已经完全恢复:“这里真的太舒服太宜人,地上的热气似还有宁神治病的功效,真是神奇。”

被狼咬伤的腿在大小蓟的疗治下也结了痂,已无大碍,狼却被毒死了在一旁,他挖开一片泥土掩埋了狼尸体:“狼兄,你带我来此,虽不怀好意,但也算救了我一命,不是你把我拖到来这里,我身上的毒就永远解不了,可惜我却成了杀你的人,今我把你掩埋此处,一来是谢你救命之恩,二来是为了不让你身上的毒质再害了吃你的鸟兽。”

掩埋完狼尸后,他站了起来,一步一瘸地走回去。昨夜天黑,无法看清楚这片土地,此时认真细看一遍,见四周百花盛开,奇花异草,大多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时虽深秋,这里的气候却温暖如春,真是一块好地方。要是搬来这里住,实在人间仙境也不遑多让。他默默记住这里,转身离去,穿过层层草蔓,再越过一个小坡,来到一截断崖处,下面竟是万丈深渊,但断崖处有一段被雷劈倒的巨大树干,树身仍粘连着断裂的树桩,正好连接两端,成为一座树桥,而且相当稳当。他不敢相信,原来那头狼是把他从这种地方叼过来的,只是昨夜夜色弥漫,自己意识又模糊,一时不觉这头狼叼着他经过那么多险象环生的悬崖峭壁。渡过断崖,走在桥上,才知原来悬崖深逾万丈,隐约可见桥下地下河水滔滔,水流非常急,过桥以后,又走了一个时辰的路方才回到家中。

若不是在白天,姥姥肯定会以为是是他的鬼魂归来。姥姥开门见他完好无损,别提多激动:“师儿,你失踪了一日一夜,把我和你父都急成什么样了?”,姥姥欢喜地使劲搂住了他,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又见他身体似已全好:“师儿,你身上的毒解了?”

他笑吟吟道:“对啊,一个狼兄叼走了我,我采到一只灵芝服下,竟然就好了。”

姥姥听了,早扑倒在神龛前叩谢上苍祖上起不来。然后带上供品到山中各座庙宇禀神,姥姥不只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也是所有神灵的信徒,到处遇佛像就拜,遇神像就磕头。这回,孙子不仅回来了,还解了生命之危,就是磕破脑袋也不打紧。

后来姥姥说,那不是狼,是菩萨的化身,解救了他,但星师不信,他明明看到是狼,自己还亲手把它埋了。

萧山河寻找星师无果也回来了,看见星师安然无恙,男儿汉也不禁动情流泪,他把经历告诉给已经急坏的姥姥和父亲,但并没把那个四季花开的神奇地方告诉父亲,也许每个孩子的心性都这样,好玩地方都想独自收藏,成为自己的一片天地。萧山河不禁感叹道:“真是上天庇佑,让你得此奇遇!”

“爹爹,”星师说道,萧山河看着小小年纪的儿子觉得儿子和往常有些不一样,眼睛多了一些他还没读懂的东西。“我想跟你修习本草医理。”

萧山河终于发现儿子身上和眼睛里的不一样,那就是变成熟了!连走路姿势都变得稳重了不少!一般人难以想象,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会和成熟联系在一起,但对于一个从生死的边缘挽回过生命的人,成熟稳重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好景不长,父亲萧山河两年后发现患上了血鼓症,第三年便过世了,在最后的一年里,萧山河不管他懂与不懂,把毕生的所学都给他讲了一遍,许多医术精要、草本方剂他当然无法领会其奥妙。

萧山河对他说:“人,总是有许多病痛无药可治的,就算无疾也会死去,所以不必事事苛求尽善尽美,但一定要珍惜时光。”就这样,他只跟父亲学习了短短三年时间就已经画上了终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