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交代口供的真伪

9月11日，上午，5：20

仲安华走进刑警队办公室向曾毅、沈军汇报了抓获两名犯罪嫌疑人的经过后，接着说：“齐户星可能察觉到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所以在押解途中故意大吵大闹，在制造逃跑机会，到了刑警队他知道没有办法脱身了，这才老实下来。

赵建查从抓获到押解途中他都老老实实地一句话都没有说，好像他就是一个局外人似的。赵建查认为虽然他被抓了，公安局的人并不一定掌握他的犯罪证据，因此他要装得更无辜一些，在下车的时候突然爆发正好说明他是被冤枉的，赵建查表现得更加阴险狡诈。

鉴于目前两名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状态，我建议把赵建查先放一放，我们先提审齐户星，这样的效果会更好。”

大家讨论了一会，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最后曾毅说：“我同意仲指导员的意见，将两名犯罪嫌疑人分期进行审讯，先审齐户星，以后再审赵建查。

齐户星犯的是盗窃罪，只要稍微查一下就能够查到他的犯罪证据，以齐户星为突破口应该是比较容易上手的。

现在就审查赵建查有一定的难度，目前我们手里掌握的赵建查犯罪证据还很有限，直接将赵建查锁定有相当大的困难。

赵建查已经有了应对审讯的充分心理准备，在这个时候我们不急于对其进行审查，可以打乱他的心理防线。

我们暂时不提审他，让他每天都在猜疑和恐惧中度过。到了一定的时候他就绷不住了，到那个时候再进行审查就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另外我们还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对赵建查在案件发生前后的活动情况，再进行更加深入的调查。搜集更多的犯罪证据，这样审查起来就会更有把握。”

上午八时二十分仲安华走进审讯室，看见齐户星龟缩在角落里，两只贼溜溜地小眼不停地在环顾四周。仲安华走进来他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

仲安华看不下去，他把桌子一拍，大声地呵斥道：“齐户新，这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你立即给我到凳子上坐好了，马上准备交代自己的问题。不然的话有你好果子吃。”

齐户星立即乖乖地坐到凳子上，诚惶诚恐地说：“报告领导，你们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一定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仲安华问：“你跟我少说废话，先把你的基本情况说一下？”

齐户星回答：“我叫齐户星，今年三十二岁，小学文化，未婚，家住于台乡湖山村。曾经因为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服刑期间被关押在洪泽湖劳改农场，九六年刑满释放，在家务农。”

仲安华问：“把你的问题交代清楚？”

齐户星嬉皮笑脸地回答：“报告领导，我从释放回来以后就安心在家里劳动，什么坏事都没有干。我受到政府好几年的教育，我已经痛改前非了，根本就不可能再去做违法的事情。你们叫我交代什么问题，我也不能故意说假话去欺骗领导。”

仲安华问：“我问你，你释放回来以后都干什么事情了？不下地干活，又不外出打工，你吃什么？喝什么？你靠什么养活自己？”

齐户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犹豫了好大一会才说：“我平时虽然没有下地干活，但是我们山里人随便做一点什么事情养活自己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就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人就都饿不着了。

领导，我真的没有干什么坏事情，如果不相信你们可以去调查。我可以发誓：如果我又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了，你们可以从重处罚我，我保证没有任何怨言。”

接下来不管仲安华怎么审问，齐户星什么话都不说，就是躺倒了在那里耍赖皮。

仲安华突然走到齐户星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从凳子上拽了起来，大声地责问：“齐户星，你干的那些坏事情不要因为别人不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问你，最近于台乡周边地区盗窃家禽家畜的案子是谁干的？”

齐户星连忙说：“我怎么知道是谁干的？反正不是我干的。”

仲安华气愤地说：“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家里没有养一只鸡，怎么院子里有许多鸡毛？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家的院子里？这几天，你每天都到集市上卖东西，那些东西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仲安华紧接着朝门外喊了一声：“请进来。”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人，盯着齐户星看了一下说：“你还认识我吗？今天上午我可是要到你家里提货的。”

齐户星看着进来的人，嘴巴张得大大的，结结巴巴地说：“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货郎吗？你怎么也被他们抓来了？”

仲安华戏谑地说：“齐户星你还有什么狡辩的吗？告诉你，这位是我们刑警队的邹队长，其实你的行踪早就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还要我再说别的什么吗？”

齐户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哀求道：“领导我错了，刚才我说的都是谎话，现在我开始老实交代。最近我每天晚上都出去，偷了四五十只鸡子卖了几百块钱。就这些，我做的坏事我都交代了，其他的就没有了。”

仲安华继续追问：“那么，赵建查身上的千把块钱是哪里来的？”

齐户星说：“他身上的钱是我给的。”

仲安华问：“你把偷东西卖来的钱都给了赵建查，结果你得到什么？你现在仍然在说假话为赵建查逃避处罚，你这样做值得吗？

赵建查是你的铁哥们，但是在关键的时候，还不是把你当替死鬼，选择自己逃跑。你们的所谓山盟海誓都是虚伪的鬼话，在各自利益面前什么都不是，你还不老实交代吗？”

齐户星低下头在那里想了一会才说：“事到如今我一定老实交代，既然他不仁就不用怪我不义了，要进去就大家一起进去。

四天前，赵建查突然跑到我家，开始他就说是来看看我，我根本就不相信。在我再三追问下他才说年底他要结婚了，还差几千块钱的彩礼，想找我借一些。

我是在劳改的时候与赵建查认识的，我们两人被关在同一个监房，很快就成了割头不换的好哥们。现在兄弟要结婚缺一些钱，当哥哥的当然要想办法帮忙了。

我也不会做什么正经的事情，只能重操旧业到外面去偷东西。如果我在本地偷很方便，也容易上手，但是当地派出所很容易就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毕竟我是有犯罪前科的人。

于是我就带着赵建查到山的那边去偷，那边就是外省了，对我的情况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也不可能怀疑到我的头上。就这样在三天内我和赵建查一共作案七起，盗窃生猪两头，耕牛一头，鸡四十多只。这些赃物都被我和赵建查一起运到山那边的集市上给卖了，所得的赃款都给赵建查了。

我看钱也差不多了，就准备晚上再干一票就收手了，将赵建查送走。没有想到的是晚上派出所来查夜，我知道我作案的事情可能已经被派出所察觉，正准备逃跑就被你们给抓住了。

赵建查这次到我这儿来很不正常，不敢住在家里，是他主动地要求住到山洞里的。而且他白天都不敢出来。我怀疑他可能又犯事了，才躲到我这儿来的。”

仲安华问：“你怎么会感觉到赵建查又犯事了？”

齐户星说：“赵建查这个人的嘴巴很会说，以前只要一见面他就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这次到我这儿来就显得少言寡语的，有一些不正常。

我问他：‘你是不是又犯事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跟老哥说，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他没有说话，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我就知道他最近可能又作案了。到我这儿来一方面是想躲几天，另外他要结婚的事情可能也是真的。

因为他把女方的名字，以及他们认识的过程都详细地告诉我，我认为他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来欺骗我。所以我才不惜以身犯险去偷东西帮助他。

现在我后悔了，没有想到这家伙就是一个白眼狼，在你们抓我的时候，他为了自己能够逃跑，直接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去送死。这次我是重新犯罪又要坐牢了，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人，宁愿自己去犯罪也要帮他这个忙。太不值了，我是罪有应得。”

仲安华问：“既然你怀疑赵建查又犯事了，他具体犯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齐户星说：“我问过赵建查，他没有说，我也不好过度地追问。干我们这些行当的有一个规矩，就是什么事情各人心里有数，在一般的情况下是不能够去追问别人事情的。所以他具体做了什么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这次赵建查又犯事了，而且很有可能犯的是大事情。”

仲安华问：“赵建查到你家以后，除了你们一起盗窃作案以外，平时他都干什么？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齐户星说：“赵建查这次到我这儿来，我明显地感觉他说话少了。应该说他是快要结婚的人了，到一起谈论最多的事情就是女人。

以前在劳改的时候，我们除了劳动以外在一起谈论最多的就是女人。赵建查又特别能吹，他的话最多。这次来他很少说话，这就很不正常。

另外这家伙还是一个坐不住的人，以前到我这儿来就喜欢到处乱窜。这次来就安静多了，除了晚上和我一起去偷东西以外，他整天就躲在山洞里睡觉。所以我才怀疑他可能又犯大事了。”

经过一天的审查，齐户星还交代了他被释放回来以后，盗窃作案23起，其中盗窃耕牛三头，生猪五头，盗窃鸡鹅鸭一百余只，这些案件大部分都是在外省作案。

9月14日，四天的时间在一瞬间就过去了，在监房里的赵建查是度日如年，每时每刻都在恐惧中度过。吃不下，睡不着，常常是在噩梦中被惊醒。

赵建查被羁押在一个有五个犯人的监房里。十号犯人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另外三名犯人分别是十一、十二、十三号，他们年龄都在二十几岁。看见赵建查走进来，他们连眼皮都没有抬，各自在做自己的事情。

赵建查刚走进监房的时候，在监房里大喊大叫，不停地在喊冤叫屈，想引起人的注意。结果根本就没有人理睬他，他喊到最后喊不动了才停下来。

9月17日，三天的时间又过去了，赵建查终于绷不住了，他悄悄地对身边的十号犯人说：“兄弟你们都是因为什么被关到这里来的？”

十号犯人说：“被关在这个监房里的人都是重刑犯，不是拦路强奸，就是抢劫杀人，到这里来的人就是在这里等死的。你就不要有什么幻想了，进到这个监房的人是不可能出去的。我看你还是死掉这份心思吧，好好地能活一天是一天，不要临死前再遭罪受。”

赵建查在听到这些话以后心里凉了大半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赵建查在想，看来我这下子真的完了。公安局的人把我抓起来又不提审我，看来他们一定有充分的证据来定我的罪，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急于提审。

就在这个时候十号犯人又说了：“伙计，既然到这里来了，还是老实一些吧，我刚进来的时候比你还能折腾，结果有什么用处，我被三次关禁闭。

一个人被关在一间黑房子里面，那个恐怖呀，我估计你一天都熬不过去。还是老实一些吧，你不交代他们能让你过关吗？

人呀就要想得开一些，既然自己犯了事情就要能够承担，你不交代就能过去吗？那是不可能的。

被关在这个房子里的人一个都不可能被放出去，迟说不如早说，说了也就放松了，不就是那么大的事情吗？

再过二十年还是一条好汉，有什么想不开的。你看我现在什么都交代了，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难道真的就这么完了吗？赵建查还是有一些不死心，他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怎样才能逃过这一劫。

9月18日下午3时22分，赵建查再也熬不下去了，他在监房里大喊起来：“我要提审，我要交代。”

下午四时二十分，沈军走进审讯室，只见赵建查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赵建查看见有人从外面走进来，贼溜溜的眼睛立即紧紧地盯着走进来的人，企图从中窥视到对方的想法。

转瞬间，他又变了一副嘴脸，献媚地说：“报告领导，我已经考虑好了，我愿意主动交代争取政府从宽处理。”

沈军问：“希望你能够说得和做得一样，先把你的基本情况交代一下？”

赵建查说：“我叫赵建查，二十八岁，未婚，身高1.68米，初中文化，曾经因为诈骗罪被判有期徒刑2年，现在家务农，家住林场王赵村四组。”

沈军问：“你是因为什么事情又被抓到这里来的？”

赵建查摸摸头，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说：“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把我抓到这里来了。我到朋友家里去玩，就这么无缘无故地被你们抓到这里。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我要告你们。”

沈军问：“你什么违法的事情都没有做，为什么我们去找你的时候，你要拼命地逃跑？到朋友家里去玩不住在家里，为什么要住到山洞里？”

赵建查继续狡辩说：“三更半夜地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惊醒我以为是朋友的仇人找上门来了，我能不跑吗？在那里不是找死吗？

领导问我为什么不住在朋友的家里，而是住到山洞里，这个问题更简单。我们这些人都坐过牢，按照你们的规定离开管辖区都要向当地公安机关报告，派出所经常会深夜检查，如果因为这个情况被派出所查到是要被处罚的。

我为了避免被派出所检查到，所以才住到山洞里的。再说现在天气这么热，朋友家连电风扇也没有，晚上根本就没有办法睡觉，住到山洞里就凉快多了。”

沈军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什么坏事情你心里有数，我们也很清楚，否则就不会把你带到这儿来。我们还要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能够主动地把近期的活动情况交代清楚。

你住在齐户星家里可不是就你一个人呀，你有嘴别人也有嘴，如果你们双方说的话对不上，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你应该清楚？现在你就把近期你外出的活动情况先交代清楚？”

赵建查说：“我是9月1日上午从家里出来的，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想找亲戚朋友借一些钱。不久前经别人介绍我交了一个女朋友，已经谈好了准备年底结婚。

女方提出来必须先付三千块钱的彩礼钱，否则就免谈。因为女方家里非常穷，有一个弟弟也谈了女朋友，就因为拿不出三千块钱的彩礼钱，媳妇迟迟不肯过门。

前几天女方家带信来说，她们家里急等用这笔钱为儿子娶媳妇。如果不能及时拿出这笔彩礼钱，女朋友就和我不谈了，媒人已经开始给她找新的婆家。

我得知这个情况感到非常着急，就在附近先找一些关系借钱，结果一分钱也没有借到。你们可能知道我这个人名声不好，就喜欢骗吃骗喝的，周围的人对我十分了解，没有一个人敢把钱借给我。没有办法我只有到乡下去想办法借钱。

9月1日上午我从家里出来以后，先在街上转了一会，然后才到市里乘坐农村公共汽车，直接赶到湖滨乡大王庄舅舅胡义平家里。

我就这么一个舅舅，平时他对我很好，我希望他能够想办法给我弄一些钱。舅舅家以前生活条件很好，他的儿子还没有结婚，我估计他家里是能够拿出一些钱的。

但是我去了以后才知道，这几年由于我那个表兄弟不学好，沾上赌博的坏习惯，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外面还欠一屁股的赌债。

我在他家住了两天，就碰到有几拨子人上门讨债，可想而知，我舅舅根本就拿不出什么钱来。

没有办法我就跟他耍无赖，如果不想办法给我借一些钱，我就赖在他家里不走。舅舅没有办法只好将家里养的一头大肥猪给卖了，把卖猪的钱都给了我。

我看到这种情况，知道再也挤不出什么油水了，拿到钱以后我就离开舅舅家，紧接着我就跑到姑妈家。

我姑妈家在吴集乡许汪村，平时就她一个人在家里，姑父和表兄弟都外出打工去了。我到她家翻箱倒柜的也没有找到钱，没有办法我就逼着姑妈找邻居借钱。

现在农村人都很穷，谁家能够拿出那么多的钱。姑妈借了好几家才凑了三百块钱，没有办法我知道在这里再也挤不出什么油水了。

离开姑妈家的时候，我就想再到哪里才能弄到钱呢？熟人肯定是没有人借钱给我的，他们都知道我的德性，如果钱到我的手里就等于是打水漂，连一个泡都不冒。

我不能因为这几千块钱就把即将到手的媳妇给弄丢了，我想到重操旧业，但是要在短时间里骗到那么多的钱谈何容易。

最后我才想到我在劳改农场还认识一个牢友，我们两人被关在一个监房里关系不错。他叫齐户星是一名盗窃犯，他比我早到劳改农场。

我刚到农场的时候，同监房的几个犯人要欺负我，是齐户星拼命地护着我，并且与对方打了起来。为此他还被关了禁闭，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割头不换的铁哥们，他在我前面出狱。

临走时他反复对我说：如果今后遇到什么困难要去找他，他一定会想办法帮助解决的。想到这里我就准备再到齐户星那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些钱来。

我到齐户星家里才四天就被你们抓过来了，最近的活动情况就这些，我说的都是实话。”

沈军把桌子一拍呵斥道：“你到现在还在说谎，你在糊弄谁？你在齐户星家里到底干了什么？你身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你必须老实交代。”

赵建查说：“领导，我说的都是实话，不相信你们可以去调查。齐户星把我安排住在山洞里，到时候他就把饭送过来，我们是在一起吃饭的。我哪里都没有去，就等他想办法给我弄一些钱来，至于他每天做什么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沈军鄙视地说：“赵建查，你就是鸭子死了嘴硬，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清楚？你干的那些坏事情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做梦去吧。

我们能够把你从那个角落抓到，你认为是巧合吗？你每天晚上都和齐户星外出究竟干了什么？每天上午你们又出现在集市上又在干什么？这些事情你必须交代清楚。

齐户星为了你又重新犯罪，可你在关键的时候出卖了他，他已经恨死你了，你以为在这个时候他还能为你的事情而守口如瓶吗？老实交代是你的唯一选择。”

赵建查被沈军说得哑口无言，豆大的汗珠一下子从头上冒了出来，完了一切都完了，看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赵建查在心里想着。

赵建查又沉默了一会，装作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吞吞吐吐地说：“领导，我交代，我和齐户星在一起合伙盗窃家禽家畜这次我又犯罪了。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到齐户星家以后我向他借钱，他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的钱，但是他却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齐户星说：‘虽然我现在拿不出这些钱，我可以想办法弄到钱。兄弟为了老弟能够早日娶到媳妇，我只要去干老本行，这些钱很快就可以凑齐了。为了老弟我再干几票。不过这次偷东西小打小闹得不行，偷鸡摸狗地也卖不了几块钱。要干就干几票大的，去偷耕牛和肥猪，这样几次就解决问题了。’

我连忙说：‘既然老兄能够为兄弟重新下水，需要老弟干什么你就说一声，叫我做什么都行。’

齐户星说：‘从我们这边翻过山头就归安徽省管，那边山里人养了不少耕牛，晚上我们到那边干上几票。’

我说：‘到那边去偷东西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抓到怎么办？不然就在附近干上几票，这地方地形你都熟悉，就是被人发现跑起来也方便一些。我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齐户星说：‘你懂什么，我是因为盗窃罪被抓去坐牢的，我在派出所是有案底的。如果我在这边作案，派出所调查的时候首先就会想到可能是我作案的。

平时我什么都没有做还经常被找到派出所去训话，你说如果我在这边偷东西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呀。

到山对面就不一样了，那边的人对我也不了解，在一般的情况下，那边的公安机关很少越界过来办案，所以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每天晚上我们出去干上几票，很快就能够把你需要的彩礼钱弄到手。不过到对面去偷东西的时候我一个人不行，你必须跟我一起去。

我负责去偷东西，你替我望风。东西偷到手以后就拿到对面的集市上给卖掉，你负责销赃。我是当地人，附近集市上的人许多人认识我，你是生脸子不会引起人的注意。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跟他们说是从山东过来贩牛的就行了。这边的许多耕牛都是从那边买过来的，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就这样我们连续干了三个晚上，偷了一头牛，两头猪，还有四十多只鸡、鹅、鸭。每次偷到的东西在第二天上午就把它卖掉。

下午就躲到山洞里睡觉，等到天黑了就再出去偷，连续作案都很顺手也没有被人发现。原来打算晚上再干一票就算了，我就准备离开，没有想到还是被你们给逮住了。我有罪，我接受过政府教育，现在又重新犯罪是屡教不改，我愿意接受政府的任何处罚。”

沈军说：“继续交代？”

赵建查回答：“报告领导，我交代完了。”

沈军严厉地追问：“什么你交代完了？你问题是黄鼠狼偷木锨大头在后边呢，到现在你交代了什么？你自己单独干的事情交代了吗？什么都没有说。我问你9月1日上午你在干什么？”

听到沈军提问9月1日，赵建查突然感到心里发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他马上强迫自己迅速恢复了正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赵建查短暂的失态都被沈军看在眼里，并没有戳穿他。

过了一会赵建查才回答：“9月1日上午做什么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让我好好想一下。”

赵建查低下头数作手指，装着十分认真的样子，接着说：“那天上午我起来得很晚，快到9点钟的时候才起床。到街上吃过早饭就坐公共汽车到市里转了一会，下午才乘车到舅舅家，没有做什么事情。”

沈军突然把桌子一拍站了起来，犀利地目光紧紧锁定在赵建查的身上，大声地呵斥道：“赵建查，你真是睁眼说瞎话。你真的是吃完早饭就乘车到市里去了吗？谁能证明你没有说谎。如果现在有人指认你根本就没有坐车到市区，你还能坚持你的鬼话吗？”

赵建查迅速回答：“报告领导，可能时间长了我记错了。9月1日上午9点多钟，我在街上钱希顺家小饭店吃的早饭，没有付钱，我都是记账的，每个月结算一次。

然后我就在旁边的烟摊上跟徐明华吹牛，她是我的邻居。这时候就看见对面三轮车停车点有两个驾驶员在吵架，差一点就打起来了。

这两个驾驶员还是一个乡的，一个姓伍，一个姓李，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过了一会两人不吵了，姓李的上厕所的时候，我走过去坐上姓伍的三轮车朝市区开去。”

沈军问：“当时在那里你看见熟人没有？”

赵建查说：“在那里我看见好几个熟人。饭店的老板，卖香烟的小贩，卖蔬菜的老头以及你们要抓的抢劫犯熊其州。熊其州我就看见他在人堆里一冒，转眼间就不见了。”

沈军把手一挥说：“打住，既然有那么多的熟人都看见你爬到三轮车上去了，三轮车朝什么方向开的他们应该都看得很清楚吧？我再问你三轮车到底是朝什么方向去的？”

赵建查顿时语塞，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赵建查一下子紧张起来，头上开始冒出豆大滴汗珠。

接下来不管沈军怎么追问，他只是低着头，浑身都在发抖，就是什么都不回答。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一转眼已经过去三个小时，赵建查还是没有说话。

沈军并不着急，两眼紧紧地盯着赵建查，还在不停地反复追问着同一个问题。

突然赵建查站了起来向门前冲去，企图逃跑。站在赵建查身后的杨可，张成雪一下子冲过去将其按倒在地上。

沈军立即对门外的警卫人员说：“立即上戒具，把他控制起来。”不一会看守所就送来了手铐和脚镣，赵建查看见要对他上戒具就拼命地挣扎反抗，很快他就被固定在审讯椅子上，尽管身体还能够晃动，但是就是不能脱离审讯椅子的控制范围。

沈军不紧不慢地说：“你想拼命了，你要玩我们就慢慢地跟你玩，不着急。但是你必须把问题交代清楚，否则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又过去三个小时，赵建查渐渐地熬不住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绝望地喊道：“我要交代，我愿意交代。领导能给我一口水喝吗？”

沈军说：“水可以喝，但是问题要交代。”沈军示意杨可用纸杯倒了一杯水递给赵建查，他接过纸杯一口气将水喝光。

沈军紧接着问：“你坐的三轮车到底朝什么方向开去了？”

赵建查说：“我坐的三轮车是朝乡下方向开去的。”

沈军问：“把车开到乡下干什么？”

赵建查说：“三轮车开到乡下，我把驾驶员给杀了。”

沈军问：“你是怎么杀人的？把详细情况交代清楚？”

赵建查说：“那天我从饭店里出来以后，就看见对面有两个三轮车驾驶员在吵架，我就和旁边的卖香烟的王老太站在那里吹牛。过了一会两个驾驶员不吵了，其中一个驾驶员去上厕所，我就爬到停在那里的三轮车上，我对驾驶员说：‘我要到乡下去，我到那里去提货。’

驾驶员说：‘我们只把客人送到乡里，村里一般我们不去，那里的路不好走又不安全。’

我说：‘我到的村子就在公路边上，到时候我给你路费加钱还不行吗？’

那个驾驶员就没有再说话，我上了三轮车他就把车开走了。快到路西村岔路口的时候，我对驾驶员说：‘师傅，我就到前边的村子去拿货。’

驾驶员看离村子还有一段路，就不肯走了。我就说：‘你尽管放心，到村里我给你加两块钱。’这样他才点头同意。

三轮车开到土路上三百米左右，我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影，我就喊道：‘师傅把车子停一下，我要到路边方便一下。’

驾驶员就把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我趁他不注意就扑上前去，把他的头紧紧地抱住，死命地卡住他的脖子。不一会他就不动了，他死了。

我害怕得要命，准备把三轮车开走，但是没有找到钥匙，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公路上有人过来，我就丢下三轮车逃跑了。第二天早上我就跑到舅舅家里躲了起来。”

沈军问：“你为什么要杀害三轮车驾驶员？你实施犯罪的目的是什么？”

赵建查回答：“我实施犯罪的真正目的就是弄钱。我太缺钱了，如果我弄不到钱，刚谈好的女朋友就吹了，因此我就千方百计地想弄到钱。我就是准备抢三轮车，再从驾驶员的身上抢一些钱。

我并不想把驾驶员弄死，驾驶员又不认识我，我把他弄死了有什么用呢？我只是想把他制服了停止反抗就行了。可能是我手重了，一下子就把驾驶员给弄昏了，驾驶员究竟是死是活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我不想杀人，我也没有杀人，如果驾驶员真的死了那也是过失。我犯的是过失杀人罪，请领导明察。我把驾驶员给弄昏以后接着就去找三轮车的钥匙，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这时我看见有人过来了我就吓得逃跑了。”

经过九个多小时的鏖战，犯罪嫌疑人赵建查还是交代了。

沈军对曾毅说：“从目前犯罪嫌疑人交代的情况来看，距离我们认定犯罪还有一定的差距。毕竟犯罪嫌疑人已经交代了，这个缺口被打开了，他要想再堵起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因为是初审，对犯罪嫌疑人交代的有关情况我们没有过细。担心如果追深了，犯罪嫌疑人就可能立即翻供，使刚打开的口子又闭合起来，这样就会加深我们审查的难度。

现在他开口交代了，他说得越多越好，这样我们就可以从这些交代中捕捉到更多的有用信息，发现犯罪嫌疑人交代的漏洞。再通过查证，我们可以将犯罪嫌疑人交代中的谎言逐一戳穿，这样才能真正地解决这个对象。”

曾毅说：“我同意你这个看法，审查材料我简单地看了一下，犯罪嫌疑人的交代中确实存在许多矛盾的地方。他为什么要这样说，肯定是有他的目的地。我们要针对犯罪嫌疑人目前的心理状态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现在就把大家都召集起来，集思广益拿出对策。”

9.1案件侦破组的全体成员很快来到了刑警队会议室，大家听说犯罪嫌疑人已经交代了都非常高兴。

杨可首先跳出来说：“等一下队长来了，一定要他安排庆功宴。”大家纷纷响应，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曾毅、沈军、仲安华、杜建国等人先后走了进来。曾毅说：“要请客把我的份子也算上。”

杨可等人马上起哄起来，高声地喊道：“好啊！”

曾毅把手朝下按了一下说：“大家安静一下，这庆功酒是一定要喝的，究竟什么时候喝等大家讨论过以后再说，现在开会。

请沈队长把犯罪嫌疑人赵建查的审查情况先说一下，接下来大家分析讨论，最后进行工作部署。”

沈军把赵建查在审查过程中的各种表现，以及交代实施犯罪具体过程作了简要的介绍。紧接着沈军又把赵建查的交代材料复印件分发给大家。过了一会大家开始讨论发言。

仲安华说：“从赵建查交代的作案过程来看，与现场勘查的情况基本吻合，从他交代的现场细节情况来分析他应该到过现场。

因为报案人报案的现场是在公路上，而不是在土路上，这个情况外界是不可能知道的。他如果没有去过现场就不可能把原始现场的情况说出来。因此我认为赵建查参与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这起案件现场认定犯罪的直接证据基本上没有，现在仅有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如果犯罪嫌疑人翻供，这个案子暂时就定不下来。其他证据必须跟上，只要各种证据形成锁链，就不怕他翻供了。”

预审股长杜建国说：“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赵建查不仅有犯罪的动机，而且具备犯罪的时间和犯罪的空间。认定他实施犯罪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我总感觉到他的交代过于简单，交代作案过程有不可察觉的跳跃痕迹。

比如，犯罪嫌疑人在杀人过程中为什么三轮车的钥匙会断掉，这个情节在正常的情况下应该说出来，但是犯罪嫌疑人却没有交代这个细节。

这不是疏漏而是犯罪嫌疑人故意回避了这个关键的环节。犯罪嫌疑人是一个有犯罪前科的诈骗犯，他的交代不应该就这么顺畅地讲了出来，这里面肯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杨可说：“我认为犯罪嫌疑人的交代基本正常，在一般的情况下，犯罪嫌疑人初次交代不可能那么详细。我们不要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依我看犯罪嫌疑人还没有狡猾到这个程度。让我好好地过几堂，我保证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把口供理顺了，这个案子就可以宣布告破了。”

张成雪说：“我看这个案子是可以定下来了。犯罪嫌疑人已经交代这是一件好事情，难道我们非要每一起案件都要经过几轮唇枪舌剑地反复厮杀，那样的交代才是可靠的吗？

犯罪嫌疑人的交代说明他的犯罪心理已经崩溃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交代的问题应该是可信的。刚才安指导员也提到犯罪嫌疑人交代的犯罪过程与现场基本吻合，如果不是他作案的他就不可能知道现场的情况，认定赵建查就是杀人犯是正确的。”

沈军说：“我对目前的审查结果还是有信心的，犯罪嫌疑人的交代基本正常。对认定赵建查就是9.1案件的凶手，我认为是不会出现较大的偏差的。就是大家都认为犯罪嫌疑人的交代似乎有些地方不太真实，我也有这个感觉。我认为犯罪嫌疑人的交代是真真假假，这一点我们必须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曾毅说：“经过大家讨论形成了一个共识，认定赵建查就是杀人犯是对的，这是对大家连日来辛勤劳动的充分肯定。

从目前犯罪嫌疑人交代的情况来看，这个案子现在就出手还有难度。对犯罪嫌疑人的交代，大家有不同的看法这是很正常的。每一起案件发生以后，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状态不同，反映到交代的口供也不同。

不能因为犯罪嫌疑人的交代，与实际情况还有很多的差距，我们反而产生怀疑。这起案件现场物证条件很差，基本上没有直接认定犯罪的东西。

如果犯罪嫌疑人翻供，这个案子就很难定下来，我们必须提前考虑到这个问题。

我认为现在犯罪嫌疑人已经交代了，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情，它可以增强我们办案的信心。

犯罪嫌疑人毕竟是在案件发生十几天以后才交代的，他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来应对我们的审查。他会有什么想法呢？我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翻供，对这一点我们必须做出预判。

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要围绕现场来进行分析，哪些东西是一般人应该知道的，就是正常的村民经过现场可能看到的东西。而哪些东西又是一般人不可能知道的，不是实施犯罪的犯罪嫌疑人就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一些细节，这是我们最终认定犯罪嫌疑人的主要依据。

对作案的过程审查一定要详细，再审的时候要注意这一点。比如为什么犯罪嫌疑人不将车子开走？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受害人与犯罪嫌疑人在厮打的时候，有没有给犯罪嫌疑人留下伤痕，如果有伤在什么部位。这些东西马上请法医对犯罪嫌疑人进行检查，要及时地把证据固定下来。

不然等伤口好了，痕迹就消失了，那可是无法弥补的损失。

还有受害人身上的证件哪里去了，在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证明受害人身份的东西，这些东西肯定是被犯罪嫌疑人拿走了，这些东西现在在什么地方要尽可能地弄清楚。

接下来的审查，我们要在犯罪嫌疑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拿到我们所需要的东西。考虑到目前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状态，暂时停止对犯罪嫌疑人的审查，让他在心理上产生错觉，认为我们已经完全相信他的交代了，到一定的时候他熬不住就会跳出来。那样再审查我们就会更加主动。

刑警队对犯罪嫌疑人在案件发生前后的活动情况，还要进行过细的调查，争取发现新的证据。

犯罪嫌疑人投监以后，狱侦工作要跟上去，要密切注意犯罪嫌疑人在监房里的动态以及心理变化。这项工作请预审的杜股长和刑侦的沈队长共同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