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要白不要
熟悉的声音让虞朵心头一动，下意识侧头看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瞧上去和虞朵年岁相差无几的小女娘，戴着一顶簪着花的草帽儿，穿着一身白白净净的细葛布做的裙裳。
小女娘生的清丽，五官并不出众，但胜在气质非比常人，于是搁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沈鲤，虞朵自小玩到大的伙伴。
自从知道她是女主，自己接近她就会无限倒霉以后，虞朵便打定主意远离沈鲤一家子。
保住小命最重要啊。
这会儿无意相逢，虞朵又不能装看不进，只得硬着头皮干笑两声，朝她挥手打招呼：“小五…这么巧啊。”
沈家五个兄弟姊妹，于是外人都称沈鲤小五，虞朵也这么喊她。
自虞朵觉醒以后，就一直避着沈家人——
沈鲤已经一个月没见到她了，这会儿相见，也不知道为什么，沈鲤忽然就觉得虞朵好像变好看了一点？
敛起思绪，沈鲤笑盈盈凑过去，十分亲昵地挽住虞朵的胳膊：“一个月不来寻我，朵朵这是交了什么新的朋友，把我给抛之脑后了？”
“没有。只是忙着准备缴纳秋税的物什。”虞朵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寻了一个借口。
“好吧。诶，你上山来也是来摘笋的嘛。我刚刚在那里看到一大只绑好的山鸡，等下朵朵你帮我提下山，我分你一只鸡腿。”沈鲤笑眯眯地朝她眨眨眼睛。
虞朵：“……”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看到沈鲤就跳上树藏起来的小狸奴听到这话，顿时坐不住了，跳到枝头上滋哇儿嗷嗷叫——
（阿姊，你回神啊！她要抢你的东西！）
（这明明是我先给阿姊准备的，怎么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了！）
慢半拍的小姑娘总算反应过来了。
哦，自己被人当苦力使呢。
【算了，笋这么多，一个人也吃不完。】
【我也不是很想吃山鸡，真的。】
深谙女主光环可怕之处的小姑娘默默后退一步，十分从心地摆摆手：“那啥，我就摘点笋就好了，山鸡是小五你先看到的，那你自己吃哈。”
说完，她随便拔了几根笋便下山了。
沈鲤望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鼻子里哼出轻轻一声。
前几日徐王下令捉童男童女，她被阿兄们藏进山里，见了下雨这才敢回村。下山途中看到了这片山笋，还有那只肥不溜鳅的山鸡，可把好几日没吃上一顿肉的沈鲤高兴坏了。
这山鸡给阿兄们炖汤，肉给阿姊和她吃，还不够塞牙缝的——
她本就只是嘴上说的客套话，没真打算分给虞朵。
虞朵还挺识趣，自个儿走了。
话说回来……
沈鲤抬头，看着那树上喵呜喵呜不停的小狸奴，歪了歪脑袋。
为什么，总觉得这小东西在骂她？
算了，回家咯。
沈鲤撸子袖子，吃力地扛起山鸡朝山下走去。
山鸡似乎是迷瞪了，一路耷拉着脑袋也不挣扎。直到接近平安村，山鸡忽然扑棱起翅膀，一阵挣扎以后挣断草绳，朝着村子飞去，留下被扑了一身鸡毛的沈鲤。
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眼看着到嘴的肉要飞了，沈鲤匆匆忙忙拍掉鸡毛，提着裙摆便追了上去。
……
虞朵回到家里以后，将背篓里的山笋放了下来，准备清洗清洗，今晚朝隔壁邻居借点儿油熬一个笋汤。
恰好虞安从田里回来，见到这么多嫩的不行的秋笋，也来了劲儿，放下石锄头帮忙一起择菜——
兄妹俩吭哧吭哧洗菜，只听门口一声鸡鸣，便有一只肥嘟嘟的山鸡扑棱着翅膀飞进篱笆小院，正正好好落在虞安面前。
“哎呀，快停下，快停下！”篱笆小院外是追得气喘吁吁的沈鲤。
许是被吓到了，山鸡撅起后庭花，一抛锃亮的糟糠之物精准无误地喷在虞安的脚上。
没穿鞋的虞安：“……”
沈鲤看到山鸡飞进虞家，又看到虞安，想起这厮出了名的性子急，心里有些害怕，便喘着气停在篱笆小院门口，等平定了气息，适才开口——
“那个，虞二哥，那只山鸡是我——”
话音未落，虞安站起来舀了一瓢水洗掉脚上鸡屎，然后一把拎住山鸡的脖子，斜眼看向沈鲤：“沈小五，这是野禽吧。”
“额，是。”
“上面有你家标记吗？”
“没，没有。”
“那不就行了。这野禽无主，如今飞到我家里来了，那便是我们虞家的。”
沈鲤：“？？”
啊，不是。
这虞安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啊。
沈鲤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虞朵，却见虞安一把将虞朵拽起来拉到了屋子里，砰一声关了门。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沈鲤咬了咬嘴唇，转头离开。
回屋后，虞朵终于回过神来，拽了拽虞安的衣袖：“二兄，你今日——”
怎么对沈鲤这么凶？
虞安把山鸡重新绑起来，回头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我就说棠棠打小不聪明吧，亏你还和那沈鲤做了那么多年朋友，你居然一点儿没看出来——”
沈鲤的锦鲤体质是出了名的，但在虞家人看来，这锦鲤体质邪乎得很。
凡是接近沈鲤的人，只要不被沈鲤所接纳，直白点而说就是不喜欢，过不了多久以后，这人就会倒霉，一直倒霉。
而沈鲤会更加幸运。
就好像，这沈鲤是把别人的气运吸过来了一样。
要不是看在虞朵只和沈鲤玩得来，虞家早就不让她接近沈鲤了——
而今看到虞朵主动远离，虞安高兴还来不及，也就自然不会让她再和沈鲤有半分瓜葛。
听着虞安的话，虞朵摸了摸鼻子。
她打小就比别人迟缓点儿，说好听点叫天真，说难听点就是笨。
算命的说她缺了点命，日后若有贵人相助便可化解。
若没有遇到的话，便有可能走向极端。
也便是变成书中的那样。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
“好了，今晚阿兄给你炖鸡汤。这山鸡飞进我们家，不要白不要，才不能便宜沈家。对了，以后离那沈鲤远一点，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