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牺牲
李素被洛珈一下子撞开，重重摔在地上，符离鬼投出的长矛在地上射出一个大坑，冲击溅出的砂砾打了他一身，将他整个人都埋在了土里。
腹部的伤口似乎是崩裂了，李素支撑起自己身体的时候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但他紧咬牙关强忍着，向着洛珈吼道：“它过来了！”
“我看到了！”洛珈大吼道，动力装甲满功率运转，她从腰间抽出一柄双手链锯大剑，在李素震惊的目光中一个大跳劈向孽物。
李素目瞪口呆，一声卧槽险些脱口而出，然而两米高的动力装甲在身躯庞大的孽物面前显得无比渺小，她的跳劈如同一叶小舟毅然决然冲向迎面扑来的巨浪。
魔晶造就的核心涌现出强大的魔能，顺着装甲内部的传输管道传导到链锯大剑，锋利的链锯转动，淡蓝色的荧光如水一般流淌。
洛珈的链锯大剑狠狠劈在了符离鬼的头颅之上，强大的冲击力甚至让它向后退了一步，洛珈在空中拧转腰肢，将手中大剑再度下压，链锯与符离鬼身上的鳞甲摩擦出了一长串火星，落进了它满是愤怒之色的眼睛之中。
符离鬼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伸出几乎有半个动力装甲大小的巨爪，向着洛珈狠狠拍去。
洛珈在空中躲闪不及，被拍中了腿部，旋转着飞了出去，砸到地面上滑出十几米远，然后没了动静。
“这姑娘一直这么莽的吗？”李素急眼了，洛珈死在这里醒来后顶多是场噩梦，损失一些精神力，但他美梦酒吧的名声可就完蛋了。
一想到这里，李素怒从心中起，拿起动力剑指着符离鬼，怒吼道：“你这家伙，有本事冲我来！”
似是听懂了李素的话，符离鬼扭头看向这个渺小的生物，狼脸上人性化的露出了狰狞笑容。
“我叫你来你还真来啊！”眼见符离鬼身子一动向着自己扑过来，李素毫不犹豫拔腿就跑。
李素对自己认知还是比较清楚的，军用的常规级机甲都不是这家伙的一合之敌，自己现在就这么一个投影拿什么和那孽物打？开玩笑，当然是拼了命跑啊！
反正当务之急是引开这符离鬼，不能让洛珈死在这里，要不然招牌就砸了。
“神行。”遍布奇异纹路的术杖凭空出现在李素手上，随着他口中的吟唱，青绿色的符文在他腿上浮现，一瞬间他的身子变得轻盈起来，奔跑的速度甚至短暂地超过了符离鬼。
然而这具躯体相比较终究是太过脆弱，剧烈的动作让李素腹部的伤口完全崩裂，鲜血泉涌，不过数百米的距离，他便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气力，身子趔趄摔倒在地上。
符离鬼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眼中似有几分戏谑之色，待走到李素边上，它发出如同老人怪笑一般的尖厉声音。
“虎落平阳被犬欺，”李素咬着牙说道，“不发威你真把我当病猫是吧！”
握紧手中的术杖，伴随着他的一声轻喝，半月形的刀气被劈了出去，接触到符离鬼的身上蓦然绽放出刺眼的光辉。
似是冰雪遇上了烈焰，符离鬼的血肉消融，甚至露出了森白的骨头，吃痛的孽物狂暴的大叫，两个前爪胡乱拍击地面，震得砂石尘灰四起。
李素狼狈地滚了一圈，然后用术杖在空中快速绘写出一串法咒，莫名的力量将他托起，向着远离孽物的方向快速飞去。
这根可怜的术杖终于发挥了它本来应该的作用。
自己跑不过这个孽物，李素知道，一阶超凡者的魔力储备并不足以长时间使用漂浮术，更何况现在这具躯体还负了重伤。
想到这里，他对着苏醒后已经快追上来的洛珈喊道：“替我争取三分钟的时间，能做到吗？”
表面多处破损的动力装甲点了点头，手中链锯大剑嗡鸣不休。
李素落在地上，手中术杖直插地面，然后他半跪着双手按在地上，精神力构建出繁复的法阵，缓慢呈现在大地之上。
……
洛珈操控着动力装甲不断扑向符离鬼，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一次次被巨爪拍飞，但仍旧握紧手中链锯大剑，一次次又强撑着站了起来。
此时，大地之上已然出现了半径足足有两米的繁复法阵，李素口中吟唱着艰涩的咒文，令人心惊的力量在法阵之中酝酿。
符离鬼感受到了威胁，它放弃了一直纠缠的洛珈，转身向着李素的方向扑去。
洛珈见状没有丝毫犹豫，挥舞着手中链锯大剑拦在了李素身前。
“给我停下！”洛珈嘶吼着拧转腰肢尽全力挥出一剑，与此同时符离鬼也咆哮着从背后拽出一根“长矛”，横扫而出。
链锯大剑与似如树枝的“长矛”相碰撞，短暂的停滞之后，一圈气浪向周围逸散而出。
这动力装甲私自改装了吧，李素瞥见这一幕，感叹这姑娘真不愧是“莽”字当头，这动力系统能过载到这种地步，她是真不怕会先把自己炸死吗？
铮！
然而这时，一声尖锐的金属崩鸣声响起，链锯大剑从中断折，符离鬼的“长矛”余势不减，重重扫击在了洛珈的腰部。
动力装甲在如此冲击下崩裂，各种零件四溅，洛珈的身子显露出来，摔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蓝色的作战服上沾满了尘土。
“洛珈！”李素急叫道，然而这个时候，符离鬼猩红的眼睛看向了他，身子后仰，手中长矛就欲投射而出。
……
闪烁着青紫色的光辉的“长矛”在李素瞳孔中不断发大，与此同时，暗金色的天平状印记在他手背上浮现，李素握紧了手中的硬币。
可就在他准备释放来自于契约的力量之时，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道漆黑的锁链，将“长矛”牢牢缠住，前进不能。
与此同时，一台没了一条腿的军用机甲扑了出来，死死抱住符离鬼，受损的动力核心嗡鸣着，如同巨兽临死前最后的嘶吼。
“释放你的法术，不要浪费他给你争取的机会！”清冷的女声在身后传来。
李素听到这句话之后，悄无声息收起手中硬币，双手用力下按，法阵散发出极为耀眼的光芒。
无数道光剑在空中凝结，带着破空声向着符离鬼激射而去。
感受到了光剑之中所蕴藏的压迫气息，符离狼不甘地发出一声啸叫，用利爪将抱住自己的机甲硬生生撕成了两半，想要躲开这一击。
然而它终究是没有躲开，仅剩下半截身躯的机甲用最后的一点能量抓住了它的腿。
密密麻麻的光剑刺穿了符离鬼的身躯，顿时它发出了极为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它被刺穿的地方凭空出现淡蓝色的火焰，然后迅速蔓延了它的全身，不过片刻它的躯体就燃烧殆尽，只余下一片灰烬。
看到这一幕，李素长出一口气，但接着魔力消耗殆尽的反噬到来，这具身负重伤的躯体再也撑不住，李素彻底失去了意识。
……
暖洋洋的感觉，浑身像是泡进温泉池子里一样舒适。
但李素再次恢复意识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清秀脸庞——那是洛珈的脸。
等等，这一幕是不是有些熟悉？
李素挣扎着想要坐下来，但魔力透支的痛苦让他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
“不要动，除非你想要永远再无升阶的可能，”在李素的边上，一个身材高挑的灰发少女说道，“洛珈是薪火途径的超凡者，她能帮助你恢复伤势。”
薪火途径的超凡者？李素盯着嘿嘿傻笑的洛珈，心中暗想怪不得这姑娘一直这么莽，而且刚才被打飞了现在还能活蹦乱跳。
薪火途径的超凡者，用旧时代的游戏来做个比喻的话，就是牧师，而且还是那种身披重甲的钢铁牧师，能扛能奶，只不过踏上这条途径的要求非常严苛，非心思至纯至善不能得到薪火，而且踏上七步阶梯之后若有偏离者，轻则掉阶失去薪火，重则被薪火反噬烧灼而死。
李素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灰发少女，心想这位应该就是洛珈说的那位玛格丽特了，她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的白色衬衫全是血迹和泥土，脸色苍白。
“这次情况不对劲，”她对着洛珈说道，“补给站没了，一道裂缝在其中突然出现，许多孽物涌出，驻守的士兵几乎全部战死。”
“我们得赶去附近的哨站，借用那里的设备将这个消息上报给联盟和学院，”玛格丽特神色沉重，说道，“只是在此之前，我们恐怕要先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
说到这里，她看向了倚靠着机甲残骸的士兵，这个中年男人出乎意料的没有死去，甚至还能淡然地掏出一支烟吸着，只不过淡紫色的树枝状纹路在他脸上蔓延，一股腐朽的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洛珈走到了男人身边，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赤红的薪火照耀着男人，却无法缓解纹路蔓延的速度。
“我已经被墟界完全污染了，”男人很是平淡的说道，“劳烦等我抽完这支烟，然后杀了我。”
“我……”洛珈面对孽物时莽的像是一只蜜獾，可听到男人的话之后，她却惶恐地像是受了惊的兔子。
“不愧是薪火途径的超凡者，你应该没有杀过人吧，”中年士兵微微一笑，指着自己左侧胸口心脏处，说道，“从这里打一枪，我不会有任何痛苦，一瞬间就会死去。”
他深深吸了最后一口烟，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递给洛珈，温声说道：“小姑娘，不要害怕，战死沙场是军人的宿命，你不必为此自责。”
洛珈接过了手枪，指着男人手指点着的位置，双手颤抖着，脸色雪白如纸。
“杀了我，不要犹豫，”淡紫色的纹路已然遍布了士兵的整张脸，他痛苦地呻吟道，“帮帮我，我不想堕入墟界变成孽物，它已经在控制我的身子，快杀了我。”
洛珈闭上了双眼，扣着扳机的手指用力。
砰！
淡淡的烟气从枪口处升起，中年士兵一怔，脸上凝固着欣慰的笑容，身子瘫软在地上，接着化为熊熊燃起的烈焰，在彻底燃烧殆尽之前，他的嘴唇似乎还在蠕动，最后吐出两个字。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