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在鲜血之中起舞（五）
李素静静看着镜子中的邦德，他现在的样子很奇怪，就像是人与兽两种不同的模样硬生生拼接在了一起。
他的左边是人的躯体和面容，看起来干枯消瘦，披着的是宽大的白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初升的烈日；而他的右边则是兽的躯体和面容，高大雄壮，披着狰狞恐怖的猩红长袍。
“你说这里是你的过去，”李素对着镜子中的邦德说道，“所以我现在是在你的记忆之中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邦德左边人的那一面开口道，“如果再准确一点说，这是以我记忆为蓝本所编织的一个梦境。”
听到他这话，李素想到了地宫外那密密麻麻沉睡的人群，顿时明白了这个梦境究竟是如何建成的。
怪不得这个地方如此精细，却还没有被墟境扭曲。
李素想到这里，摸了摸下巴，扎手的胡须让他有点不适应。
“那你，或者说你们，把我搞到这个地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李素问道，“总不至于是想让我看一出身临其境的‘电影’吧？”
“当然不是，”邦德人的一面眼神中透露着无奈，说道，“这是一场符离尊的试炼，一场我们都无法选择拒绝的试炼，赢者得到所有，败者一无所有，包括自己的生命与灵魂。”
试炼？李素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点打动了这位符离尊，竟然让神灵亲自降下这一场试炼。
这个时候，邦德狰狞犬首模样的另一面张开了血盆大口，赤红的眼中满是嘲讽。
“李素，你不是自诩为下城区的审判者吗？想必你心里一定装着所谓的正义和公理，我很好奇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李素没有理会兽的一面的嘲讽，只是看向了邦德人的一面，等待着他的解释。
经过短暂的观察，李素大致明白人兽两面或许代表了邦德性格的不同倾向，人的一面温和易于交流，而兽的一面暴虐满是恶意。
李素并不在乎邦德究竟可不可信，但他的话语中终究是会透露出有用的信息，这能帮助李素理解自己的现状。
邦德人的一面温和地说道：“这场试炼本质上是一次抉择，在这场近乎真实的梦境之中，你有可能做出无数次不同的选择，而每一种选择，都将通向不同的结局。”
兽的一面哈哈大笑着，眼神中满是恶意。
“李素，我很期待你最后的堕落，直到走进我们记忆深处的地狱！说不定，在这场选择之中，你会变成我这样的混蛋呢！”
透过模糊的镜面，李素看见赤红的光芒吞噬了万物。
“李素，不要浪费洛伦佐给你争取的时间，”在涌动的光芒之中，邦德的身影渐渐消失，“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会在地狱中等你。”
……
李素双手撑着洗手台，冰冷的水浇到他的脸上，让他的意识清醒。
邦德的出现虽然解决了他的一部分疑惑，但随着而来的却是更大的谜团。
失踪的洛伦佐究竟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说这一切是他争取而来的时间。
李素不认为邦德会故意编造出这样一段话，因为这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
李素现在被困在这个地方，就算是知道了洛伦佐身陷囹圄，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更别提，他现在失去了所有超凡力量。
李素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走出了盥洗室。
一片狼藉的客厅此时已经被重新收拾干净，而一个看上去和少年瓦尔一般年龄的女孩蹲在沙发边，正小心翼翼为昏迷的托马上药。
“老爷。”
听到了李素过来的动静，女孩一下子站起了身，恭敬地向李素问好。
李素听到女孩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感觉怪不适应的。
邦德这家伙当时都落魄成了这样，怎么还让这群孩子叫自己老爷。
暗暗在心中问候了一下邦德，李素努力摆出一副和蔼的模样，对着女孩说道：“你方才是在给托马上药吧，他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托马叔叔的状况不太好，”女孩回答道，“他伤得很重，尽管那群红衣服的家伙们并没有想要杀死他，但下手也绝对不轻——他的肋骨断了，而且现在还开始发起烧。”
李素瞥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女孩说的伤势和他自己方才大致看的差不多。
“老爷，我们这里已经没有药了，而且没有人会接断掉的肋骨。”
女孩扯着衣角，脸上带着沮丧与忧虑。
“瓦尔带着几个人去下城区边缘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药品，但我不认为他们能够成功。”
说到这里，女孩看着李素，说道：“老爷，我们得去找一个医生，要不然托马叔叔可能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了，你……”李素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女孩的名字，于是索性问道，“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老爷，您连我也忘记了吗？”
女孩的眼中划过一丝悲伤，她说道：“我叫莱娅，是您的女仆。”
女仆？等等，这个时候的邦德不是口口声声要解放下城区，要解放所有人，怎么身边还有仆人的？
“老爷，您别误会，我们都是自愿成为您的仆人的。”
女孩的眼中闪着泪花，身子轻颤。
“在这种地方，您给了我们活的希望，我们也想要为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李素沉默了，他发现自己最近沉默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邦德，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李素叹了口气，说道：“莱娅，我记住你了，这次我绝对不会把你忘了。”
名为莱娅的女孩受宠若惊般地说道：“老爷……你不必如此。”
“好了，莱娅，这些都是小事而已，现在我们说回正事，你知道下城区哪里能够找到医生。”
莱娅看着李素，脸上有点犹豫。
“怎么了，莱娅？”李素问道。
莱娅几番纠结，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老爷，下城区的医生到都集中在义体市场之中，只是……”
“只是什么？”
“那里是猩红教团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