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
高塔历281年，石心联盟，沙弗来下城区，深夜。
昏暗的路灯下，老鼠不安地打量着四周。
身为阴影中拾石者的一员，他本来早已习惯了在黑暗中行走，但今天的他却是格外的惶恐不安，看着未被灯光所笼罩的黑暗处，他心中竟然生出了极大的恐惧感。
又一次不自觉地叹气之后，老鼠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闪烁着淡蓝色荧光的立方晶体，仔细打量着其上的每一处细节。
“希望这个东西能卖个好价吧。”
老鼠盯着晶体之中正不断翻涌着的银白色液体，它们就像是传说中的独角兽之血一般，仔细看去，那液体仿佛是拥有着生命力，翻涌扭曲成各种形状。
“这就是那些贵族口中的神圣之血吗？可真是奇异。”
老鼠嘀咕着，又一次小心翼翼扫视了路灯光芒之外的黑暗。
他在恐惧有可能出现的审判者。
……
距今大约三百年前，一颗神秘的淡金色陨石从天而降。
一时间，浩劫降临，虚与实的界限被打破，全世界各地出现了数道规模不一的裂缝，连接着思潮沉积的墟界，从其内涌出了无数诡异而亵渎的怪物，人类引以为傲的各种科技武器在这些强大的孽物面前不堪一击，而当时诸国联合派遣的军队在怪物们摧枯拉朽的攻势下溃不成军，兵败如山倒，人类文明遭到了堪称毁灭性的打击。
更令人绝望的是，在这些怪物之中，各国观测到了七道不可言说不可名状的身影，祂们如同传说中毁灭世界的古神一般，仅仅只是轻微的吐息，便轻而易举毁灭了前去尝试摧毁裂缝的特种部队。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在这个绝望的时刻，人类却从陨石之中挖掘出超凡的秘密，十二个得到传承的领袖立下神圣的盟约，以陨石作为核心，建造了人类最初的十二台存世级机甲，依靠着这些机甲，人类向着怪物们发起了反攻，建立起稳固现实的高塔。
沙弗来便是最初的战场之一，也是最为惨烈的的一个，名为红相的存世级机甲陨落于此，无数超凡者阵亡，数以万计的常规级机甲崩坏，剧烈且混乱的魔能风暴甚至改变了环境，在废墟之中催生出一种名为魔晶的特殊能量晶石。
这种晶体可以作为机甲核心的重要组成部分，故而被石心联盟官方严格管控，不允许私自开采，只是这片战场太过宽广，又连接着裂缝，官方难以完全管理到位，于是便仍有一部分人利欲熏心或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冒着被混乱魔能污染的风险私自到战场边缘采集零碎的魔晶，这群人便被称为拾石者，老鼠便是其中的一员。
通常来说，战场边缘是找不到品相太好的魔晶的，找到的大多也达不到作为核心的标准，所以官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拾石者的存在。
只是这一次，老鼠却在这片废墟中找到了不一般的东西——一颗品相上佳的魔晶。
而且，这颗魔晶是来自于一枚接受过标准改装的机甲核心。
……
老鼠将这枚珍贵的立方晶体小心翼翼放回了怀里，然后向着下城区边缘继续走去。
下城区的空气总是弥漫着一股难以忍受的味道，像是积攒了几个月的垃圾发酵了，又像是有什么刺激性化学制品泄露出来，这种味道刺激着老鼠的鼻腔，让他不断地打着喷嚏，涕泪横流。
以往老鼠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的，但现在闻到这种味道老鼠却感觉坐立难安。
“该死，等干完这一票，我一定要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老鼠在心里如此想到。
事实上，他就是想留在下城区也是不可能了，老鼠心中清楚，他这个举动已经违反了下城区的规矩，而违反了规矩的人是在下城区活不长的——他们都会被审判者杀死。
但没关系，老鼠已经不在乎这些规矩了，有的时候规矩终究是要向利益低头的，就像是那些愿意和老鼠做交易的家伙们，他们也愿意偶尔无视规矩，或者说都已经生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了，又有几个人会真的在乎规矩？没有人会在乎。
四周已是越来越荒凉，几乎不见几个亮着的路灯，只有街边半破的店铺招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在半空中摇晃。
老鼠眯着眼睛向前看去，只见街角静静站着一道高大身影。
“吱吱——”老鼠掐住自己喉咙，夹着嗓子挤出尖利的叫声，像是一只老鼠受了伤的惨叫。
叮叮。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这是早就约定好的暗号，此刻在老鼠心中，这简直和金币相互磕碰的声音一样悦耳。
“你终于来了，怎么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这么多？”老鼠抱怨道。
“遇见了执律厅的那群猎狗，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那人回答道，他的脚步很急，臃肿的身子像是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
他们是派了一个醉鬼来交易吗？看这步伐，怕是不小心就会摔个狗啃泥吧！
老鼠有些恼怒，但这时，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涌进了他的鼻腔。
这个接头人来之前难道与执律厅动手受伤了？这样的话价钱说不定还能再讲几番，老鼠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但接着，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这个高大臃肿的身影竟然直直向着老鼠摔倒。
老鼠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上一把，但多年摸滚打爬历练出的身子本能示警，于是他从心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份警惕救了他一命，就在他后退的一刹那，一道白光闪过，将面前接头人的身子一分为二，温热的鲜血顿时泼洒出来。
老鼠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勉强躲过了这一击，并同时拉开了距离。
“你是什么人？”他死死盯着黑暗中的那道身影，工业级的机甲护臂悄无声息覆盖了他的手臂。
这是老鼠当了这么多年拾石者的家当之一，也是老鼠能够在下城区安身立命的依仗，这条护臂自带着等离子切割机，虽然是工业级别，但必要的时候也能当作好用的武器。
叮！
满是锈迹的硬币在空中翻滚，映出几道光线。
一只纤长白嫩的手稳稳接住了这枚硬币，紧接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你难道认不出我是谁吗？”少年淡淡问道。
老鼠快速打量了少年一番，只见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头发半白，底下是一双黑眼圈厚重的死鱼眼，看上去就像是上城区不堪学业重负的学生一般。
但老鼠清楚，少年真正的面目绝对不像是看上去那般无害，刚才那一刀如此轻松地将接头人砍成两半，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是执律厅派来的人，还是眼红魔晶的下城区黑帮，亦或者是那神秘的审判者？老鼠在脑海里快速思考着少年的身份，不同的身份，决定了老鼠接下来的话术和应对方式。
“我的名字叫做李素，你认识我也好，不认识我也罢，我今天找你只是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取走你的性命。”
名为李素的少年话中带着一丝打工人加班的不耐烦，他抬起手中造型古怪的长刀指向老鼠，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手中的刀通体淡棕色，锋刃未开，如果不是遍布的奇异纹路，这柄刀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木棍。
听到少年的话之后，老鼠眼中闪过恼怒之色，但他还是说道：“我与你没什么仇怨吧，你何苦如此逼迫我？”
“你的命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但谁叫你要违反下城区的规矩呢？”
李素轻轻叹息着，手腕一翻，长刀上面的纹路散发出淡紫色的光芒。
“违反规矩？”老鼠神色一变，惊叫道，“你是审判者！”
“我很高兴你能够认出我来，”李素说道，“但是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
“现在就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话音未落，一道淡紫色的刀光闪过，空中蓦然绽放出璀璨的刀花。
老鼠本能抬起手臂，尽力缩着脖子，用护臂遮掩着自己的身子。
铮！
尖锐刺耳的金属崩鸣声响起。
巨大的力道一瞬间在老鼠手上炸开，将他整个人都掀翻在地上，向后滚了一圈又一圈。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老鼠低头看去，只见自己护臂之上已然出现一道深深的刀痕，他心头震动，要知道这护臂尽管只是属于工业级别，但防护级别连子弹打在上面也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
这疑似审判者的少年一刀竟然如此厉害，比子弹的威力还要大！
“超凡者，你是超凡者！”看着不紧不慢走向自己的李素，老鼠歇斯底里地叫道，“为什么，下城区不应该有你这种人的存在！”
看着眼前崩溃的男人，李素只是淡淡道：“这世间一切事情都应当有属于其本身的规矩，没有什么是不应该存在的，只是你的贪心让你忽视你本该遵守的规则，违反了规矩，就应当要付出违反规矩的代价。”
“我把核心给你，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老鼠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发抖，手颤抖着摸索着怀里的核心，想要乞求少年的怜悯。
“你知道吗，成为超凡者的本质就是一场交易。”
李素停下了脚步，漠然注视着老鼠，口中却突然说起了无关的话语：“像我们这样的人，签订了超脱的契约，自愿舍弃自己的灵魂，去换取本不应该属于尘世的力量，这是我们的选择。”
“而这选择一旦做出，就无法后悔，而你从一开始便做了错误的选择。”
“站起来吧，老鼠，你不必惺惺作态，我可以赐予你体面的死亡。”
“死了就是死了，哪里还需要在乎体不体面！”眼见装可怜无法博取李素的同情，老鼠咬着牙从怀里掏出立方晶体，用力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神神叨叨有什么用，老子只想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说罢，刺眼的蓝光从老鼠胸口迸溅出来，残破的机甲从立方晶体之中蔓延出来，覆盖了他的大部分身子。
感受着身体之中涌动的强大力量，老鼠对着李素狞笑道：“审判者是吧，这就是我的选择。”
……
“又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李素轻声呢喃着。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残破的机甲又一次飞了出去，狠狠砸向一边的大楼，在混凝土墙上撞出一个人形的大坑。
老鼠大口呕吐出鲜血，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刺耳的警报声也随之响起。
“这下城区竟然还有没坏的报警器？”李素有些惊诧，但很快他微微摇了摇头，心想那帮执律厅的猎狗应该不会追来下城区吧？
那帮家伙向来是不屑于到下城区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李素很快又自我否定了，毕竟新来的那个莽夫的想法他实在是猜不透，万一是他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罢了，还是赶快将眼前的事情了结吧。
李素面无表情走到了老鼠身前，蹲下来伸手将他胸口上的立方晶体扣了下来，说道：“一台已经快报废的机甲，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还把它储存到了核心里面。”
老鼠不甘地瞪着眼睛，微弱地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都说了谁让你做错了事呢，你又不愿意付出代价，那只好我亲自来帮你了。”李素叹息道。
“我会在地狱等你的。”老鼠说道。
“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想要睡觉，明天我学校还要考试呢。”
“你……”老鼠气得又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没了声息。
就在李素站起身子，拍拍衣角准备打道回府之时，响亮的警笛声突然响起。
伴随着直升机扇叶旋转的嗡鸣声，数个黑色涂装的常规级军用机甲从天上跳了下来，手中枪械抬起，数道激光瞄准点稳稳停在了李素的脑袋之上。
为了抓我，至于吗？李素的嘴角抽了抽。
一架机甲降下了面甲，露出一张看上去就很有正义感的国字脸。
“李素，你涉嫌破坏公共设施，蓄意谋杀他人，且抢夺他人财物，根据联盟治安法规定，你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