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无路可退
成山卫的官吏现在挺麻爪。
觉的自己很傻，眼巴巴地将把柄递到了破虏侯手中。
如同利箭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不安是肯定的，郁闷也是有的。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啊！
周启安排下来的这一堆事，没有一件是好办的。
会不会阳奉阴违暂时还不知道。
但至少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抗命。
开荒修水利到好说，反正有破虏侯出银子，虽说那些银子都是大家送过去的，但毕竟不用自己掏腰包，而且指不定还能拿回送出去的银子。
但要清点军士，问题可就大了。
这是要断不少的命根子啊！
这年头的武官，谁不吃点空饷。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线。
更要不说检视水军，成山卫哪里还有水军？
战船都变成了渔船，军士成了渔民。
还怎么能拿的出来？
丁良沉默半晌，问：“开荒和利水之事，没有问题吧？”
三位千户所防守官和卫城的管屯官王大用都点了点头，这又不是多难的事情，当然没有问题，只要上面给银子，什么事都好办，而且这还是好事。
别说修建水库，就算挖条湖都没有问题。
只要钱粮能跟得上。
丁良又问：“清点军士如何，你等可能办好？”
胡明志第一个表态：“下官这里没问题！”
左前二所的防守官望了过来，眼神都有点晦暗不明。
卫城营操官徐茂元脸色很是难看。
卫城也有军兵，日常由营操官负责操训和城卫防务诸事，职官也是千户，大家都在吃着空饷，可是胡明志这个棒槌，却每每将大家衬托的不像好人。
丁良也瞥了胡明志一眼，心情有点郁郁。
但现在不是收拾这个混账的时候。
破虏侯收下了大家主动递上的刀，现在看样子是打算动手了。
清点军士，那玩意儿是随便能清点的吗？
成山卫会出乱子的。
还有水军，那就更没办法了。
丁良看向左前二所的防守官：“你们那里如何？”
前所防守官郑智勇一脸难道：“有点难啊大人！”
丁良也没问为何难、有多难，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
没必要问出来。
吃空饷是军中惯例，从上到下哪个不吃。
就算是他丁指挥使，也照样在吃朝廷的空饷。
卫所虽然是屯垦兵，每年要给朝廷上缴钱粮，但卫所也要养兵，养兵就需要粮饷，这里面就有操作的空间，大家都在吃，而且是层层吃，除了胡明志这个异类。
这事不好处理。
一个不慎可是会死人的。
丁良心里清楚，这就是个火药桶。
谁碰谁死，就算不死也会被烧伤。
只能交待一句：“尽快清点，别让破虏侯拿到痛处！”
左前二所的防守官含糊应下，都没怎么上心。
这种引火烧身的事丁良这个指挥使都不敢干。
他们就更不敢。
自己都吃空饷，哪有底气要求下面的人规矩老实。
会议开了半个时辰，就草草结束。
丁良遗散一众官吏，留下了同知佥事。
前面的事商量完了，三人还有大事要商量。
“说说吧，水军之事该如何？”
丁良揉着额头，很是疲惫的样子。
同知姚兆年沉默了一阵，道：“可将人手组织起来，将船只清理一下，修缮一番，弄些旌旗器械，虽然破旧了一些，但眼下别无他法，先应付过去再说！”
佥事唐文享道：“就怕不好应付！”
丁良头疼的很厉害，确实不太好应付。
嘉靖年间，登莱诸卫废弛的不成样子。
戚继光受命后，很是费了番功夫整顿诸卫，总算有了点样子，可不过区区数十年，便又恢复如故，登莱诸卫除了登州水师营，诸卫其实多少都有一些水军的。
毕竟都是海防单位，没有战船怎么行。
成山卫本有十八条大小战船，分布在左前后三所。
这些年陆续报损了九条，还剩下九条。
船去了哪，他们三位主官都明白。
那些战船都变成了各家渔船，军士则变成了渔民。
现在破虏侯要检视水军，就让三人犯了难。
商量半天，最终也能采纳知同姚兆年建议。
通知各家，将把那些变成渔船的战船紧急清理修缮一下，再召集些人手做做样子，应付过去再说。至于能不能应付过去，现在哪里还顾的上。
有总比没有强。
同知和佥事离开后，丁良沉思了一阵，叫来腹心之人。
“去张家，见张老太爷，告诉他今日之事，如何选择请老太爷自行决断，我丁家以张家马首是瞻，但不可闹出乱子，否则成山卫将祸无日矣。”
心腹领命而去，离开了卫城。
……
再说下胡明志，其人出了守备府，犹豫再后三，又去拜见周启。
之前竟误会了侯爷，不表示一下，总觉的心里不得劲。
周启正在研究地图，接到通传后，就在后堂接见了他。
“下官拜见侯爷！”
胡明志行拜礼，很恭敬。
周启摆了摆手：“免礼，你来见我何事？”
胡明志尴尬道：“下官先前误会了侯爷，特来请罪！”
“都想明白了？”
“是，下官明白了。”
周启指指下首：“坐吧！”
胡明志忙坐在下首，做出洗耳恭听状。
周启问道：“众官可有商议如何应付？”
胡明志这会卖领导卖的毫无心理负担，道：“指挥使大人让各所寨遵照侯爷之命，清点军士，但依下官看，此事怕是有很大难度。”
周启问道：“难在何处？”
胡明志道：“无他，空饷耳，军中吃空饷历来有之，官员层层克扣，上行而下效，若欲清理，必齐力抗之，甚至会引发营啸，当年戚帅整饬营伍就曾出过闹饷之事。”
周启眼神一凝：“还有人敢闹事？”
胡明志道：“若有心怀叵测之辈怂恿，必一轰而起。”
周启问道：“你觉的何处会闹事？”
胡明志可不敢乱说，道：“下官只是猜测，也不确定会有人闹事。”
周启又问：“后所如何？”
胡明志道：“后所并无空额，不会有人闹饷。”
周启点了点头，这个确实不得不防。
兵痞闹事他不担心，就怕猝不及防。
只要有了准备，这都不叫事。
周启没有再问，换了个话题：“听说你这次为了凑分子举债了五十两银子？”
胡明志无地自容道：“下官惭愧！”
周启就吩咐蒋秉兴：“把胡明志的五十两银子给他吧！”
蒋秉兴答应了一声，出去取银子。
胡明志又惊又喜道：“还能退钱？”
说完了才觉的不妥，忙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