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臣，但求一死
赵高在原地愣了许久。
自从成为内侍，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和他结为兄弟。
在他还未成势之前，几乎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蔑视，即便是宫内侍女，也都不会用正眼去看他。
就因为他是个寺人。
虽然苏叶说的很让他心动，但作为秦皇的心腹，对于苏叶的话，他也仅仅只限于心动。
自始至终并未做出任何过多的表情和动作。
“太史大人，还是随我速速前去拜见陛下吧，莫要让陛下等的心急。”
苏叶只好点了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却十分不解。
按道理来说，即便是内侍，心里肯定也渴望被人尊重。
但是赵高这个反应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苏叶深深的看了一眼赵高，什么也没说，紧跟在他的身后向船舱走去。
来到秦皇面前，苏叶还未开口，赵高便先声说道：“陛下，方才在甲板之上，看到太史大人正在观天象，面带笑容，想来应该是有什么喜事。”
秦皇一听，眉头微微上挑，虽然烛火昏暗，但随着赵高的一句话，周围压抑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哦？太史且说说，是何喜事？”
苏叶一脸懵逼的看向赵高，在看到赵高疯狂的朝着自己眨眼的时候，苏叶瞬间领悟。
“臣方才观天象，察觉到星河之中吧，一道流光划过紫微星，想来应该是陛下得到了某些信息。”
秦皇眉头微微一皱，他的确是得到了河伯传递的消息，但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苏叶继续说道：“在微臣看来，这大流光虽然微微泛红，却却并不能够完全遮蔽紫微星，而且流光出现之时，荧惑被太阴遮蔽，此乃大吉。”
在苏叶看来，看天象这种事情，一般人肯定做不到，即便是做到了，估计也不会说的太过于全面。
而且这种事情，只需要随便扯扯，旁人就算是真的去看了，恐怕也看不懂，看懂了，也不一定会说。
秦皇沉默片刻，沉声说道：“何为大吉？”
“微臣观天象后，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那湘水河伯为了感谢陛下斩除河妖，向陛下泄漏了天机。”
“敢问陛下，这天机，可否说与我一听？”
秦皇心中骇然，在他的心中，太史这个职位事实上并不是什么非常要紧的。
即便是真的有什么天人降世，他大秦的数百万兵甲也能够将天人踏成肉泥。
可是苏叶此番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感到十分震撼，苏叶不但把他的梦境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甚至连天机都知道。
秦皇猛的站起身子，直接来到苏叶面前。
秦皇心中虽然无比激动，但是面容却不曾显露出丝毫的情绪，他死死的盯着苏叶，过了好一会，才转过身去，轻声说道：“河伯告诉朕，朕还有十年寿元。”
苏叶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他发现秦皇的语气变的温柔了不少，最起码没有最开始那种冰冷严肃。
“倘若是这样的话，我猜陛下肯定是想问我，何处可得到长生不死药。”
秦皇微微点头，他之所以召见苏叶，的确是想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他也想要试一试。
秦皇的双眼穿过沙帐，利剑般的看向苏叶，他想要知道答案。
苏叶没有丝毫的畏惧，抬起头看向秦皇，他的确在现实世界找到了答案，但那只是传说。
传说是虚无缥缈的，也有可能是大秦以后的朝代某位后人杜撰的。
从秦皇开始传言要寻找不死药的时候，就不曾有人提出过这个传说，就很大程度上说明这个传说根本就不存在。
苏叶想通关，但他不想睁着眼睛说瞎话。
“陛下，微臣不怕死，但是微臣不想让陛下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置百姓于不顾，置大秦不顾。”
话音刚落，一旁的赵高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苏叶看向赵高，微微施礼，随后站起身子，看向秦皇道：“陛下想活万年，微臣能够理解，但是大秦却经不起陛下的如此折腾。”
“倘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死药的存在，又何至于轮到陛下做皇帝，那三皇五帝同样功高盖世，他们为何不能长生？”
“陛下不应该执迷于黄老之术，应该把重心放在如何让大秦更加富强，让百姓更加的感到安居乐业啊！”
沙帐之后，秦皇的目光复杂，神色变幻不停。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可他的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十年寿元，能做什么？
天下虽然一统，但内忧还尚未完全结束，再加上还有北方匈奴，还有那片大秦还未达到的未知土地。
秦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可是每每想到河伯梦中和他说的那些话，他的心就会越发的躁动不安。
他不服！
从古至今，又有何人能够做到真正的天下一统？
可是他做到了。
为何他就不能长生不死，而且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还未完成。
还有如今大秦现在的律法政策，他都还未曾策划出一个完美的管理方式。
十年太短了，他要二十年，三十年，乃至千年，万年。
如此一来，天下必将尽数归秦。
“朕从未想过要一人长生，朕要尔等与我一同不死，这大秦江山，朕不放心交手旁人。”
“朕乃始皇帝，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亦是。”
“你之所言，我已经听到了，说的很好，很忠心却很逆耳，朕不杀你，但朕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赵高，对朕不敬，该当何罪？”
赵高一愣，沉默许久，轻声说道：“对陛下不敬，重则斩首，轻则割鼻。”
秦皇淡淡说道：“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一并说了，省的下次还要割耳。”
苏叶拳头紧握，割鼻、割耳，他还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一幕。
不过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大不了等会趁着侍卫不注意，直接从船上跳下去，省的还要有这种折磨。
不过既然都已经想好了后路，苏叶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没什么好说的，陛下如今被长生不死迷住了心智，这心中已经没有了天下，也没有了黎民百姓，更没有了大秦的江山社稷。”
“微臣不忍看着这历代秦王和无数功臣良将耗尽心血而铸成的大秦就这么毁于一旦，还请陛下不要从轻，臣但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