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道不轻传，法不轻授
在这一过程中，萧云天修炼的效率同猎豹极速飞奔般得上升。但在此之后，他的感知能力提升缓慢得如蜗牛前行。
可萧云天并没有因为这极大的落差感而放弃继续修炼，他知道修行不易，之前看似十分巨大的提升不过是第一次修炼所带来的错觉。
这第一次修炼只是将身体内部，原本对此疏于锻炼的方面的潜能再次激发出来。经过数载岁月累积的潜能，突然间被针对性的锻炼所唤起。
此番将之逐步唤醒的过程，为他所带来的提升无疑是格外巨大的。
在把其身体内同此相关的全部潜能彻底激活后，虽然依旧会得到非常快速的提升，但世间有阴便会有阳，事分两极，人亦是如此，可分为天才与庸才，即天赋尚可或极佳的人和被视作普通人的平庸之才。
由于每个人的天赋好坏即是否足够天才的不同，提升的速度也不尽相同，有快的便会有慢的，萧云天便属天才一列。
但即便是处于天才金字塔顶端的人，除特殊状况外提升速度依然不比首次修炼所得到的提升。将修炼比作赛跑，首次修炼的人是经过养精蓄锐后开跑的人，而之后修炼的则是疲惫不堪的人，前者速度自然快些。
故而便有人把对于某方面首次修炼提升的多少看得尤为重，更甚者把它当作是一种鉴别天赋强弱的方式。
这一种鉴别天赋好坏的方式，其原理上只是针对被测试之人有关某一方面的天才程度，所以并不准确。
只有一些没有此类方法的中小型家族才会使用，因为它们的资源有限，只能够通过对家族子弟进行多方面的检测，来确定家族对其的资源倾斜程度，以确保家族这棵参天巨树的常青与繁茂。
而萧家便是如此，多方面但不全面的测试，导致此方法检验的片面，不足够准确，使得萧家直接或间接的流失与错过少许人才，萧克就是其中之一，不然即便他成长速度再快，既没有天赋也没有资源，如何能够在萧家成人大比上崭露头角。
对此，萧云天并不知晓也不想知晓，毕竟萧克只是有些许昙花一现的天赋还不多，而且同自己也不过是稍许恩怨，同为萧家族人，只要不是太过分，可以原谅就尽量原谅，少一个敌人多一个朋友不好嘛，这样脚下的路不就走宽了吗？
如此这般，萧云天继续保持一颗平常心进行长久的训练，只有时而轻轻褶皱一下的眉头，展露出其修行之艰辛。
……
深夜，此刻乌坦城外，一处不远不近的幽邃山林，不时传出渗人的狼嚎、骇人的虎啸、凄凄厉厉的猿啼，惊得几只雀鸟低鸣一声飞越了这片山林，飞离了此处暂停的港湾。
只余那么一两只灰黑色的乌鸦，惨厉凄怆的嘶嚎一声，便“扑哧”扇动几下翅膀，停靠在一棵高大崟崟的黑叶树的枝丫上，隐匿在夜色中，流露出似红宝石般的眼睛，眸光杳然，阴惨地望向某间屋子。
屋子坐落在黟木旁，屋内黑黢黢的，天空也不时垂落的几滩墨汁，将屋子浸染得黝黯，逐渐变得愈来愈晦暗，好似一颗膨大的黑珍珠，黑魆魆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显得分外好看。
这颗珍珠是被秘藏多年的，即便是弆得再好，在时光这条长河的浸泡下，岁月之手的轻轻擦拭下，终还是灰蒙起来。这日深夜，两道若有若无的黑影经藏踪蹑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珍珠内，将之黩辱，一阵细碎的嘁嘁嚓嚓声随后在屋内响起。
“花遮柳掩防人至。”
“觅常山宝符。”
“在下奉……”
“不必多言，把它带来了即可。”
话毕，断语黑影静默片刻，窸窸窣窣的从怀中掏出一扁平且看似轻薄之物，而后将之递给话落黑影。
这名黑影接过后，旋即说道：“既已收到，你可以走了。”
另一个黑影听后，踌躇一会儿后，鞠了一礼就缓缓退去。
见其彻底离开，隐没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后，这名黑影才抬手粗略扫视一番手中之物，幧头轻摇，身形微晃便化作一道暗影消匿无迹。
……
萧家后山山顶上，一处崎岖小路，一道人影位立其中，不断腾挪闪现，观其挪移速度渐缓，就知他已略显疲态，精神不振。
若说其之前状态所带来的修炼反馈是骏马疾驰，蹬得筋田脉地震颤，如江似海的暖流从星汉灿烂的天际倾覆而下，抚平地脉所受到的创伤，并随之扩充筋田至广袤旷远，脉地扩宽成浩渺无垠；此时不佳的修行效果就是骡子撒腿狂奔，只余些许涓涓细流尽量使得脚下修行之路变得更加宽绰。
星光璀璨的识海中，一口宏大巨鼎悬浮正中央，如呼吸吐纳般一升一降，恰到好处，尽显自然。伴随着其升降过程，缕缕淡红色的气流似篝火升腾，炊烟拂囱而起，飞旋天际，伴着星光指引，不知飘往何处去。
恰此时，巨鼎上紫气弥漫，以一种无语言表的速度散开，又在顷刻间凝聚隐退，鼎面紫金色的微光跳动几下，闪烁一阵后便黯淡下去。
【……唉，你暂且休息片刻吧】
闻言，萧云天终于停下步法的修炼，疑惑问道：“怎么，你居然会好心让我休息？”
【这叫什么话，是我不让你休息、让你坚持修炼吗？你要知道，你修炼不是为我，也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你自己修炼……】
炉子哥后面的话，萧云天没有去仔细聆听，但闻前半部分他便莫名地察觉有点儿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到底是哪里呢？”
“……嗯，这不就是我被当作别人家的孩子时，在学校听到别的同学家长，对于他们孩子进行的一段特殊且难以忘却的教育，这种场景所说的若出一辙的话吗？”
在他回忆起此话的出处后，炉子哥这边也念叨完了，而后就开始讲述正文：
【小云天啊，不要怪我絮絮叨叨，也不要怪我对你这么严厉，苛刻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你应该明白，你现在正处修行的黄金时期，此时不修更待何时，莫要未来悔之晚矣】
【我像你这般大时，连觉都睡不着，即便是睡了也不甚踏实，所以……】
【你这个年纪怎么还睡得着觉？】
“？？？”
【咳咳，跑偏了】
【多的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身体扛不住，准确来说是你的精神状态不行，也是我考虑不周。赤焰朱果虽贵为九品药材，却并非是万能的】
【它只能弥补你身体上的亏空，可蔓延到精神层面不行，顶多稍许缓解】
【所以，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休息起来！听到没有，休息，休息，休息！】
炉子哥见萧云天眉头微皱，似要言语些什么，不由得轻挑鼎面紫光凝结成的蹙眉，不解地问道：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炉子哥，不是我质疑你，你这话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啊。”
言罢，萧云天也不待其辩驳，继续说道：“你前面建议我要抓紧时间，不停地修炼；后面又让我立马休息，这……”
【……额，这个吗……】
话语一顿，炉子哥的炉鼎顶部蓦地冒出一环紫金色的光圈，而后立即开始飞速旋转起来，并且还不时上下摆动几下，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修炼和休息并不矛盾，之前可能是我表达不完全……嗯，多余的不必去管，纠结那么多干啥】
【好了，谈谈正事。在这样坎坷不平的羊肠小道上修行凌波微步，虽然效果显著，但有舍有得，精神力同样消耗巨大】
【这时应该适当的休息片刻，不然再这样修炼下去，精神力被大量透支，这会损伤到你的修炼根基】
【故而现在适时的休养，是为了未来更好地修炼】
【所以趁现在还来得及，收手吧，云天！】
话音落下，就见萧云天嗤笑一声，轻声细语地嘀咕道：“叫我修炼的是你，叫停的也是你，我不就成照镜子的八戒——里外不是人了呗。”
炉子哥似是听到了他的小声低语，冷哼一声，回道：
【有什么问题就大声说出来，不要在背后幺麽私议，窃窃偶语，做个让人厌恶的谗佞之徒】
“我这不是当着你面说的吗？”
【嗯——】
有时候假话并不怎样伤人，反倒是真心话才会戳人心肺，发人深思。炉子哥吃此戳心一记，也只能“嗯”那么一声，以示不满。
细心察觉到炉子哥的心念，萧云天只得挠挠后脑勺，露出一副憨厚笑容，对其赔笑告罪几声道：“嘿嘿，这不是拿你当做真心朋友嘛，要是之前我可不敢言说。”
【哼哼，即便小嘴抹蜜，可谁知是否暗藏裹蜜毒刺，为只蜇人毒蜂】
耳虽闻其语不善，但萧云天依然从中细听，体悟出那溢于言表的欢喜之意，悄然拧紧的心亦是松弛下来，不禁暗自吐槽：
“依旧还是孩童心性，不过却是多了黛玉言语。”
此刻，炉子哥适时出声，惊醒了萧云天心中的呢喃。
【好了，现在不要分心，凝神静观，吾传你道教的睡仙功】
【睡仙功，又称卧功，可选用睡觉姿势和特定意念进行练功。因它对身体有着数不尽的妙用，延伸出了各式各样的睡功。其中，道教最闻名遐迩的又有几种，它们分别是：一、陈抟老祖的希夷睡；二、柏子老君李环阳的环阳睡……】
【你就选一卷修吧】
语毕，萧云天疑惑问道：“常言道多多益善，为何不可多修几卷？”
【贪多嚼不烂，且道不可轻传，法不能轻授。】
【有人曾说过，如果你要得到想要的，必须付出更多作为代价。每件事都有它的代价，要么事先，要么事后支付。为此，每一个决定有它的所得，亦有它的代价。选择了一种，就是选择为之付出的代价。】
【你想要追求完美，学习更多的功法，无错。可你同时应当知道，很多事情，差一点就可以完美，但那一点，往往要付出更多代价。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要背负起什么样的代价。】
【像你现在想要变得强大，就要付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刻苦修炼，诸多艰难险阻，数不尽的困境在前面等着你的巨大代价……】
【所以，回答我，你现在还要选择多卷同修吗？】
认真聆听炉子哥的耐心劝诫后，萧云天似乎有点理解其中深意，羞得低了头，在明亮且皎洁月光地照射下，白皙粉嫩的脸颊上隐约可见几抹微不可察的绯红，小声回道：
“不……不了，我就选陈抟老祖的希夷睡吧，毕竟前世听闻较为出名。”
听到这话，炉子哥鼎面紫光微闪。
【睡功并无绝对的好坏之分，有语曰“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睡功的修行在人与人之间是呈现出来是迥然不同的……罢了，终究是修行经验尚浅，便不出言扰他兴致】
这样想着，炉子哥也就不语，紫金色的毫光一闪即逝，默声传其卧功。
【希夷睡的具体办法是侧身睡，如果左侧睡则曲左胳膊，手垫在脸下，耳朵放在大拇指与食指之间，使耳窍下留一空处。】
萧云天大致一观，细细揣度后立即照做。
【曲左腿，伸右腿，腰背躺直，少腹顺达，恬然躺在褥子上。右手心贴在肚脐上，凝思脐后部位，幻想自己全身像水晶一样光亮，好似睡在平静的水面上，下空无底。】
【存想身上被褥都化作白气，周围环境好像一个鸡蛋，浑然光亮，而自己睡在它的中心。右侧身睡的办法反过来即可。】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初尝试，不论是动作亦或者是观想的念头，都不简单。
萧云天还没有做过此类动作，顿感别扭异常；应该观想的念头也不一般，不得刻意，需若有若无的去观想，亦是蹇涩。若非要修行睡功，不得分散注意力，萧云天都欲引吭高歌一曲《蜀道难》，只因这可真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终于，不知是因太过疲惫，亦或是其他，萧云天终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