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江临绰为人虽冷情，但答应了小霸的事还是要做到的，是以昨个夜里便潜到了齐国公府的院墙上，看看他们要如何对付柳慕。
他看到齐国公拿鞭子抽她，她却一声不吭，他看到府中下人将她的血衣换掉，将她五花大绑，他看到齐暖盛气凌人的站在她面前，对她出言侮辱，他知一府中人实不该对一个弱女子这般，却并未出现去救她，因为他知道自己力量有多小，贸然出去不过是送死而已。
今晨他也是一直跟在柳慕身后，想寻个机会。若柳慕不说出那番话，引起百姓愤怒，产生暴动，他是没有机会救她的。
任何人想要别人救你之前都得学会自救。
一个疑问一直横在柳慕心头，她干脆问了出来，“方才救我时你不怕齐国公找你麻烦吗？”
“齐国公府仗势欺人，我做对的事有何可怕的？”
柳慕心头涌过一丝暖流，她抬头望着江临绰，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肯对她好之人。
待人群散了，隐在众人里面的柳槐与赵岁现出身来。
赵岁缓缓道，“郡主，看到了吗，如柳慕这般心性之人，就算她只是街上一个乞丐，也别想有人欺负了她去。看吧。她与齐国公府这事没完，且不一定齐国公府能讨到便宜。属下说句难听的，今日若换作郡主是今日的柳慕，必定是活不下去的。”
遭受那番折辱，谁还能活的下去？侥幸脱难后都得羞愧的以头撞地。
柳槐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本郡主知道了。同样的话你不必向本郡主说很多遍，你有些啰嗦。”她脸有些红，“本郡主承认，那柳慕确实是个不好惹的人行了吧？”
赵岁感叹道，“何止是不好惹。”
听见赵岁的话，柳槐美目一横，“怎么，听你话中意思，可是对那柳慕有了倾慕之心？”
赵岁豁然抬头，对上柳槐的眼睛，俊脸猛的一红，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
柳槐懒的听他解释，打断赵岁的话，“倾慕便倾慕了，本郡主承认，那柳慕是个令人敬佩之人，你若喜欢她，本郡主便去求爷爷为你上门求婚。”
“别……”赵岁的声音有些艰涩。
“那本郡主便不管你的事了。你年岁也不小了，终身大事自己看着办吧。”说罢柳槐转身，朝前方走去。
赵岁望着她的背影，掩饰住自己眼中的落寞，他十七岁时被调到她身边保护她，如今也过了十年，这十年，他们二人朝夕相伴，他眼中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何尝放的下她人。
但他也知二人地位的悬殊，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与倾慕之人在一起了，不过能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保护着她也好。
……
江临绰将柳慕送到了医馆，“身上的伤处理一下吧。”
柳慕道，“不必了。”
江临绰一眼看出她的窘迫，“可是没有银两？”他揪下荷包，递到她手中，“尽管用。”
江临绰怕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尽管用，回了柳府还我便可。”
这番话倒将柳慕说愣了，话本中的男子对待爱慕之人不说一掷千金，但怎么着也不会让还啊？
等等，柳慕你在想什么？她晃了晃脑袋，将心头的杂念祛除，跟着江临绰去了医馆。
大夫望着二人，“是谁生病了？”
柳慕道，“是我身上有些鞭伤。”
大夫将医馆中正在前厅拿药的一个姑娘喊来，“芸儿，来替姑娘上药。”，又向柳慕二人解释道，“芸儿是我女儿，别看她年纪小，医术天分极高，医术绝不在我之下。”
他夸耀自己的女儿时眼睛微微带光，这份神采让柳慕眸子一黯。
她从来都不是别人的骄傲，她亦没在别人眼中看到过这么浓重的爱。
芸儿将柳慕身上的衣衫扒开，愣了一下，“你这是经历了什么？怎的伤的这样重？”
柳慕心力俱疲，便没有回答。
芸儿替柳慕上完药后便提着医药箱走了出来，望着江临绰的眸子里带着鄙夷，“打老婆，不要脸，该遭天遣。”
江临绰愣了愣，出言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与她没有关系。”
芸儿却不信，“那你怎会与她的猫如此熟悉。”方才上药时，柳慕才将小霸交给江临绰，所以芸儿知道小霸是谁的猫。
江临绰望了猫一眼，“我们确实因猫相识。但她身上的伤与我无关。”
芸儿有些尴尬，“那倒是我误会了。实在对不住。不过因猫相识倒真像话本子的故事了。”
江临绰淡淡道，“平日里少看些话本子。”
芸儿不解道，“为何？”
“便能少些浮想联翩。对于找夫君有益。”芸儿脑中的浮想联翩顿时被这这句话打断。
“真是怪人，竟能看透人心思。好了，我不想了。”
江临绰将小霸放下，“我府中还有事，她便劳烦芸儿姑娘照看一下了。”
芸儿点了点头。
身上的药膏冰冰凉凉的，倒真缓解了些疼痛，柳慕太累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姑娘，快起来了，天色不早了，医馆要关门了，我与爹爹得回家了，你也得回家了。”
她猛的睁开眼，正对上芸儿探寻的眼神。
“你总算醒了，马上便宵禁了，耽误了时辰便不好了，你快归家吧。”
柳慕点了点头，用力爬起来，“麻烦姑娘了。”
“不麻烦。”芸儿将一个陶罐递给她，“你背上的鞭伤很深，还得继续抹药，每日一次，千万别忘了啊。小姑娘家家的，对自己上些心。”
柳慕一手抱着小霸，一手接过陶罐，再次点了点头，她朝外迈步时，突然又被芸儿叫住，芸儿望着她欲言又止，“你有话就说。”
芸儿，“今日我听了不少风言风语……消息太杂，我也分不清真假，但我觉得你不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这事搁哪个姑娘身上都挺难忍受的，我想让你挺住，千万别轻易放弃生命。”
柳慕回头对她一笑，“我不会的，若我是轻易放弃生命之人，你今日便不会在医馆中看见我。”
芸儿看见她笑，眼中有惊艳，“你笑起来真好看呐。”
“你也是。心善的丫头。”
柳慕朝柳府走去，因天色不早了，多是形色匆匆之人从她身边走过。
柳家古朴的大门横在眼前，面对狠辣的鞭子，面对万人唾骂都没有害怕的柳慕，此刻对着柳家大门却想着要退缩。
最后她心一横，敲响了门。门房将门打开一个小缝，头钻了出来，看见门外站的是她，脸上顿时露出为难来，“二小姐……。”
柳慕顿时便明白了，一句话不说便往外走。
门房跟出来，惭愧道，“二小姐，对不住了。”
“你只是一个听从命令的，又需要道歉？”
门房再待说什么，见柳慕脚步越来越快，便只叹了口气，回了柳府，要他讲，这柳府老爷夫人当真是狠心呐。
柳慕没有回头……
她也不会回头。
天空轰鸣一声，突然下起瓢泼大雨来，柳慕将小霸搂的紧了些，扬起袖子为它遮雨，她喃喃道，“小霸，今个真是最难堪的一天了。但我向你承诺，以后无论落到何种境遇，我都不会再像今天这样难过了。”
有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的表情有些悲伤，路过之人看见她，便会猜测她脸上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但柳慕自己清楚，她的脸上只有雨水，因为她从来不会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