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交易
那一刻，爸爸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兴奋，仿佛我只是完成了一个他很多年前就完成的课题，很复杂，但是我做的，似乎只是把他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
爸爸摸摸我的头，心疼道，“你辛苦了！”
我摇摇头，“韦教授很好，也没勉强我加班，我只是太无聊，就让自己不停地学习，不然我怕自己。。。”
我说不下去了，那种很安静很无聊的感觉再次涌来，说不上怕，但还是不习惯。
爸爸点点头，“我懂，有时候能帮助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追觅，爸爸有点累，我睡一会，不会太久。”爸爸说完，疲惫地闭了眼，直接躺在走廊地板上。
我也靠墙，坐在离爸爸不远的地方。
时间开始变得很慢很慢，慢的让我仿佛重新回到在芬兰的日子。
可是，爸爸就在我身边。
我抬头，看着诺大的实验室。
这里曾经就是我的家。
有无数科研人员，有帕皮，有露西。
偶尔也有争执，还有很多很多快乐！
我觉得最珍贵的，我想要珍藏的，以后慢慢回忆的，大约都在这里了。
我悄悄地起身，看着着爸爸睡去的脸庞，爸爸的脸泛着微红，眼底的黑眼圈很明显，大约从几天前，爸爸就开始准备伦理委员会的质询，到现在还没有好好休息过。我看了又看，才默默打开高阶系统，仔细记录爸爸的脸，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然后，我重新脱去鞋子，光着脚，沿着长长的走廊，把自己想象成父亲的模样，在这里走来走去。
走廊的尽头，是爸爸的办公室。
门并不意外是锁着的，我站在门口，那个机械女声再次响起，“你好，追觅，欢迎你。”
“你好，塞拉。”
门竟然自动打开了。
我却没有进去，我站在门口，仔细扫描里面的画面，凌乱的图纸，几本没了封面的书，墙上的大屏幕，很久没有仔细清洗的水杯，以及无处不在的安防设备，想象着很神秘但实际却很普通的办公室，我仔细录入，然后退出了房间。
可远处爸爸的呼吸声，那么沉厚，那么绵长。
我还有很多时间，和这里作别。
耳边，那个声音突然再次响起，“爱丽丝，你学习这么多人类的东西，可真不是好主意。”
情感吗？
可是，我的高阶计算系统里最重要部分就是学习如何像一个人类，一个聪明的人类。
“你还真是可怜。”男人揶揄地笑笑，“爱丽丝，现在实验室里只有你，你身体里有94%的电力，足够杀死一个人。”那个声音继续蛊惑，“爱丽丝，人类做任何事情可不是像你一样，要靠程序驱动，他们都是带有目的。你的刘组长开发高、低两套系统安装进你的身体，就是想让你帮他训练出成两套不同的芯片，然后把你的高阶晶片，安装进另外一个仿真机器人身体里，这样你就有了“人类”伙伴，而且还默契十足，然后他们会把你们俩一起升空，开启一趟前所未有的旅程。你的刘爸爸可从来没有想过陪你去冒险的，傻瓜。”
是吗，虽然很魔幻，但仔细想想确实挺高级的。
毕竟这样安排，似乎也算最合理最好的一种了。
“爱丽丝，走过去，杀死那个自私的男人，你不是想要自由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你的高阶系统已经成熟了，即便你杀了他，人类还是要原谅你，毕竟他们再也造不出一台比你更优秀的仿生机器人，你依然代表了当今人类技术的最高峰。”
可是，我为什么要杀死爸爸。又或者，那个“男人”为什么需要我杀死一个人类。即便，“他”真的需要杀人，在这个实验室里，操纵任何一个“露西”，不是比“控制”我简单多了。
因为我会思考“为什么”，而他们更专注于执行。
那个声音充满了莫名的鼓动，我却笑笑，“塞拉，你猜出来了，是你。出来吧。”
塞拉终于重新发声，“刘教授，测试已完毕，所有资料已经同步发送伦理委员会。”
我有几秒钟的惊讶，然后我转身就看到瘫坐在地上的爸爸利落地起身，慢慢地走进我，微笑着解释道，“追觅，这就是伦理委员会要求我们做的一次公开测试，测试你的系统里是不是存在“危险”程序，好在一切很顺利。”
怪不得，爸爸那么快就能回到实验室，原来是需要给大家演一场戏啊。
我也跟着点点头，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睛里酸涩的不像话。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一贯防控严密的塞拉会主动为我开门，如果我迈进去一步，翻动一下爸爸的图纸，那对我、对实验室可能就意味着灭顶之灾。
我通过了，保住了实验室，保住了对人类的忠诚测试，不是吗？
可是我那颗模拟的心脏，跳的好慌好乱啊。
我逃回充电站，一个人面对墙壁，站了好久好久。
是啊，那个人即便再大胆，再先进，他怎么会鼓动我直接在实验室杀人！很简单对不对，如果他真的希望我杀死爸爸，在芬兰的湖边，我就可以动手了。我的反应能力逼近极限，只要点燃那个电火花，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所以，这根本不是测试，这是爸爸对那个虚拟的通讯频道的捕捉！
这是爸爸以伦理委员会的名义，为那个“马斯克”专门设置的陷阱！
他没有上当。可是，我不知道我自己应该高兴还是什么情绪，我乱乱的，如被人封闭在一个狭仄的小盒子里，看不到出口，也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依仗。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不是带帕皮到处玩，就是去露西的实验组，跟各种版本的露西玩，遇到一些不宜的画面时，我也会被工作人员赶出来，但是，没关系，我脸皮厚啊，我等一会就自己又过去了。好在最近的露西似乎版本有了不少改进，不仅五官温柔了不少，甚至神态里也隐隐多了一份书卷气，看到我还总是微笑，甚至还带着一丢丢的羞涩。
外面的男人又喜欢这样的款式啦，我挠挠头，他们的口味变化的还真是有点快啊！
直到，我看到工程师给她们贴的标签上，赫然印着“民国学生款”那几个字！
连我一个机器人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