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见义勇为的好人

可意外却突然来了。

汽车走到距离停车场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竟然停了。

我的脸突然一热。

理论值和实际总是有一点点误差的，误差是人类不可避免的。

我成功甩锅后，计算中枢稳定了不少。眼下正是下班高峰，来往行人越来越多，我得出判断，必须尽快移走汽车。可大庭广众之下，我直接反向充电已经不合适了，我牙一咬，撸起袖子，来到车尾。

“追觅，你还真行。”爸爸幽幽的讽刺里还似乎带着点心疼。

那当然，如果不是这么多人，我的机械臂举它过去都没任何问题，可是说这么多也没用啦。

我只想做自己，强大又自由的追觅！

我埋头，深呼吸，然后使尽全力。

也许是高纬度的原因，芬兰的人长得都人高马大，还带着北半球人民的热心肠。三五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出年纪的男人主动围了过来，对我嘀咕了几句后，就开始跟我一起推车。

车子缓缓启动。

我很感激但笑不出来，因为他们大约是把我当成了车主，根据我学习过的礼仪，我大概要请这几位去酒吧喝一杯的。

可我舍不得啊！

因为这里的消费比Z国贵太多了。

我边心疼，边用力，泪水也一滴滴跟着流了下来。

虽然情况并不过分复杂，但控制这玩意的原理我还没理清楚，我仰头，努力让眼眶里的液体倒回到额头，假装是汗水。

毕竟这样可以省一点点电。

我愤愤地抱怨，那群研发师为什么要给露西弄出这么个讨厌的系统啊，动不动就哭哭滴滴的到底有什么用啊！为什么我TM也要安这套破烂啊，浪费电就算了，还找不到关闭的方法。

傍边的男人却似乎发现了我的窘态，他们再次嘀咕几句后，就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靠边去休息，然后，他们喊着我听不懂的号子一起用力，车子速度更快了。

我看着地上约1公分厚的雪，默默感慨，果然接触面越光滑，摩擦力越小。

物理学，诚不欺我。

车子终于回到了原位。

我松了一口气，正打算找个理由偷偷离开，却发现迎面正站着一个男人，抱着一个购物纸箱，正一脸诧异地看向我们这边。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太妙。

我后退了几步，默默远离了车子。

男人果然跳过了我，去找还在车尾处的那几个芬兰男人询问。

机不可失，我打算抓紧溜掉。

可他们交流的效率却高的惊人，很快他们一致转向我，似乎想要一个说法。

我无奈转身，要不是电力不太足，我肯定可以以百米破8的速度跑掉的。

但是，问题是，我会承认我有问题吗？

我决定先发制人。

我大方地转身，然后来到充电口位置，补充进去一些电力，然后刷新系统，车门“腾”的一声，自动打开了。

那几个高大的男人如释重负，纷纷转向那个纸箱男人。

那个男人看我的眼神也开始意味不明起来。

转身开始摸向自己的口袋。

机敏如我，当然想到他是想找驾驶证一类的证件。

我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假装我也有啊。

好在TESLAS系统比较给力，加上我算力超强，就在那人掏出证件的前一秒，车载系统女声响起，“亲爱的追觅，欢迎你回来。。。。”

这下，似乎一切都不必解释了。

就连那个男人也在微微的风雪里石化了几秒钟。

众人再次选择了相信我，然后对那个男人满是同情地说了几句后，就朝我挥挥手，豪爽地离开了。

我的眼泪再次流下来。

虽然我们语言不通，在这样的异国，他们愿意施以援手，我由衷感谢！

但，待那一群热心人走远后，我知道自己最该感谢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抹去脸上的泪水，以便让自己看起来也很无辜，我构思了几秒钟刚要解释，那个男人却玩味地看向我，“追觅是吧，很好呀。”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抬头，一粒雪落在我的脸颊。

凉凉的。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恶劣的天气，一场莫名奇妙的事故，我向他求救，一个冰雪里的小镇。。。。。

所以。。。

爸爸还真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啊，把危险的车祸设定修改为这样的不尴不尬的相遇。。。

我发去一行代码，“爸爸，就是这个人吗？”

隐身已久的爸爸，好一会才回复我，“追觅，我是稍稍修改了一下当初的设定，以降低风险，但没想到，你做的这么好。”

我欲哭无泪，只好仰头向天，咬咬牙，“很好，我懂。”

风雪已经更大了，在空中四处飞舞，散散落落把整个世界都包裹起来连成一片。天色已开始变暗，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起来。雪落在我的脸上，很快又融化，留下一粒粒的潮湿。韦东把后备箱打开，放好东西，又脱下脖子上的围巾，转身回来才开口道，“我就是韦东，刘教授跟你提起过我吧。”

我哈了一口白气，我不想我脸上的潮湿被他看见。

所以，高原上的昨夜，爸爸内心的独白，他实现的承诺，带我看的星星，一起喝的酒，做的梦，其实都是在引导我放下戒备，我的疑惑，解释，担忧、坦白，其实也都在实验室的掌握之下的，爸爸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了工作，为了解决出现的漏洞和修复系统，在爸爸眼里，其实我只是他的一项工作，就像露西相对于科研组那样，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我却隐隐的理解为了那是一种新的情感拟态，甚至理解为，那，就是爱。

人类的爱。

父亲对女儿的爱。

可是，才十几个小时，他们就修改了设定，我们依然在一场小小的误会中相遇，却少了我推算出来的不可控部分的风险。他们精确地计算了我的每一步动作，每一个时间点，甚至是天气，却独独没有解释清楚，什么是人类费洛蒙？他们可是连眼泪这种无聊的玩意都能搞出来啊！

为什么，他们那么希望我去改变这位教授的观点，而不是露西？

我感到一种深深的孤独。

我思念那个爱丽丝，那个爱笑，乐观又富有爱心的爱丽丝，她是懂得我的，她的眼睛总是闪闪发亮，而不是动不动就流那些恶心的眼泪，她甚至理解我的身份，理解仿生机械人的定义和世界，她更善于把一些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让我觉得心安。

更不会孤独！

我抬头，天空是灰蒙蒙的，没有星星。

所以，火星2呢，爸爸是不是又站在露台上，一边仰望着它，一边嘲笑着我的愚蠢。

至于那位韦教授，我学习了那么多资料，却唯独缺少了一张照片，否则我也不至于选择那一辆车。我可以很轻易搜索到车主资料的，偏偏他的资料是受控的。

被实验室控制。

“嗨，追觅，”那位教授见我如此，声音也开始不自然起来，“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刘教授到底为什么争吵，但他那人其实，”韦东有些打结，“脾气算是很好的，至少我们合作时，是的。”

我点点头，却一个趔趄，突然向前跌去。

“追觅。。”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想起。

我想解释，却发现突然张不了口。

“追觅，追觅，你不要怕，你只是没电了，懂了吗？”爸爸焦急的声音从右耳传来。

我点点头。我当然知道自己没电了。

可问题是，TESLAS也没电了！

所以，我们意外被困雪原，在林间小镇度过一夜的设定也改了，可改成什么样子我完全不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