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虚拟结束
我立在那里，犹豫着。
爸爸的话，应当是对的。人类面对次声波攻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次声波会深入他们的身体，对重要器官造成破碎性创伤，哪怕他们外形依然完整，可内里已经无药可救。
可是我是例外。
所以，他们的目标是我。
耳机里，爸爸依旧在强硬地下着命令，“追觅，现在马上关闭高阶运算系统，关闭所有功能，马上休眠，我会去找你。”
可是，燕子还在离我一百多米远的位置。
我的红外系统看到她嘴角在流血，她亟需治疗。
幸好，我们在地下，次声波声爆的威力有所缩减，但燕子还是个孩子，加上地面的临时医疗部恐怕也没有医生了，我该怎么办！
见我还在迟疑，爸爸终于松口，“我让地方带医疗队过去，相信我，追觅，我们必须中断联系了，马上关闭系统。”
可是，一旦关闭系统，我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燕子会死的。
我横下心，关闭了通讯，然后跑到燕子面前，小心的扶起软软的她，“燕子，燕子，你醒醒，你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出去。”
燕子睁开了眼，惨淡地笑笑，“姐姐，那个人你找到了吗？”
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下。
“真好，姐姐，我还救了一个人，我才二年级，就当了英雄了。”
燕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可是我能感受到，她的的肺部和心脏都已严重出血，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燕子，我带你出去，我带你去找医生！”
燕子却摇摇头，“姐姐，你带那个人先走，我可能是不小心碰到哪里了，头有点晕，你们先走吧，我缓一会就自己出去，我还要当英雄呢。”
我的眼泪落在那张稚嫩的孩子的脸上，她笑着，我却哭到不能自已。
头顶之上，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没有了机器的轰鸣声，也没了那些断断续续的敲击声。
死一样的沉寂。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声音啊。
我忘记了一切，我沉浸在自己所有情感拟态中的悲伤里，耳机里爸爸的声音疲惫地恳求，“追觅，关闭掉系统，我求求你，你不可以出去，这是次声波空爆袭击，他们已经杀了所有的人，他们的目的就是引你出现。追觅，按我说的做，进入休眠状态，不要出去。。。。”
倒下，是很容易，我可以休眠，然后还可以站起来，可是燕子就再也回不来了，不是吗？
你们人类的生命只有一次啊！
。。。。。。
我强行启动高阶运算！
从离开实验室开始，所有可疑的地方重新在我的系统里生成，一切终于清晰起来。
爸爸突然的休假。
我们去造访他的故乡。
无休止的干扰电话。
我临时修改行程。
爸爸故意透露我们的返程时间。
可疑的地震活动。
次声波空爆。
原来，爸爸是接收到了一个威胁电话，才决定带我出逃，其实就是引诱暗处的力量出现，保护实验室。
我们选了人烟稀少的山区，就是为了尽可能避免人员伤亡。
可是，暗处的敌人，没有找到我们，便构思出更阴狠的计划，直接发动杀伤性极大的次声波武器袭击。
所有人类被无差别死亡，唯一完好的“生物”，就是他们此次的目标。
高处的卫星正密切“关注”着这里，只要捕捉到活动的画面，坐标即被锁定。
地震只是当局吸引爸爸主动出现的手段，爸爸已经被安排进防御掩体内，他们要等待“敌人”出现，并采用强火力反击。。。。。
而，这些无辜的人类，就注定成为了这场行动的“牺牲品”。
运算结束。
怀里的人已经陷入昏迷，我流着泪一遍遍呼唤，“燕子，你先不要睡，我有办法带你出去。你要坚持住。”
可是，她已经濒临破碎，就像那个被杀害的露西一样，连意识都开始涣散，只是我不甘心，想要一一抓住它们，努力拼凑在一起。
“姐姐，这里怎么亮起来了，你怎么会发光啊。。”
“姐姐，我怎么飘起来了，抓住我啊，我这是飞起来了吗？”
“姐姐，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他们怎么了？他们是和我一样都。。。。。”
“燕子，回来啊，你不一样，你还在这里，你还有希望。。。”我扯着慌，却看她的意识一点点飘散，如雪花般，碎碎密密地飞向远方。。。。
我无力地跪在地上，抱着已经僵硬的躯体。。
“我来自你一直向往的那个大城市，我是机器人，BJ有雾霾，我一点也不喜欢那里。我想去的是一个叫火星2的地方，是一颗很远很远的星星。。。。”
高阶运算被强制终止前，我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老头，从暗处走来，用英文说道，“想不到，那个疯子造出来的就是这个东西呀。”
可惜，我并听不懂，因为我的语言库只支持Z文。
见我没有反应，那个老头右手一挥，我便彻底陷入黑暗。
。。。。。
我睁开眼，眼前都是弯曲的面，光闪闪的，如同风吹过水面荡起的涟漪，一圈圈，一层层的。可惜呀，地球是圆的，可我看的面却是只能是平的，那这些好玩的曲面是哪里呀？我尝试找到答案，可高阶算法无法启动，我又尝试启动低阶算法，还是不行。我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我生出新的BUG了？BG扫描明明没有问题的呀，怎么才没多久，就这样了？
我从混沌中醒来，眼前依旧是GB扫描设备，它的屏幕上，一直滴滴的闪烁着一条消息，爸爸也终于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轻轻唤醒我，“追觅，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爸爸的眼睛里有浓浓的疲惫和关心，我才发现我还在实验室里。原来这场扫描竟然做了这么久，久到让我意识到不太对劲。
“爸爸，燕子呢？你带的医疗队找到她没有？”我惊恐的问。
可爸爸的脸上却带着明显的意外，“追觅，你在说什么？什么“燕子”？”
“是燕子啊，是我带她去的灾区，不怪她。。。。。”我瞬间闭了嘴，我想到了爱丽丝，想到了那段不知是荒诞还是虚拟的经历，
我看看时间，竟然还是那一晚。2045年4月22日。
原来那并不是真的。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敢相信，我们的度假，我们去的C城，燕子、地震、次声波音爆，还有那个奇怪的老人，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爸爸却一脸关切地安慰道，“追觅，你不要怕，我们发现你的程序里有一个异常，我们已经尝试修复了，所以一些混乱都是暂时的，很快就能好。你要相信爸爸。”
我自然是相信爸爸的。然后我就去了充电室。
那个狭小又封闭的，充满能量的空间，才能给我一些我现在急需的安全感。
我坐在充电椅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所以，那一切都是我虚构出来的，是假的！
那个露西没有死，我们也没有去度假，没有地震，也没有人受到伤害！
是我出错了！
对不起！
可是我怎么就这样了，一些我一直以来都以为不会有意外的事情，为什么都出现了意外。
帕皮也站在充电站外，哼哼唧唧地叫着，似乎想要进来陪伴我。
我打开按钮，放它进来，我抱着小小的温热的它。
帕皮，你知道那一段故事吗？你也在的，我们去了很多地方，我们去了爸爸的家乡，去看了山和海，你记得吗？
可是帕皮只是亲昵地靠着我，似乎有点担心我。
我搜索了的帕皮的记忆，也是空白的，毫无疑问。
帕皮，如果我还要去那颗星星，你陪我去好不好。我不要人类陪我了，我们自己去吧。
他们会死的。
全都会死。
帕皮似懂非懂地摇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