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王强的恶梦只是刚开始。
到新单位报到不到一个月,全乡的村还没有走够遍,机关同志还没认完。检察院的人来到乡里,谈话的名义带他走了。
并没把他带进拘留所,也没有带到检察院,而是在距县城不远的一家冷库的房间里,晚上一个科长模样的人给了他一张纸,是监视居住的什么凭证让他签字。
开始几天,没有理他,房间里就一张床,有人把守,他想睡就睡,吃饭的时候有人陪他吃,每顿两个菜,管吃饱,但没酒喝。这几天,人家说是在调查外围材料、外围取证。
第四天晚上,一拨来四五个人,把他带进另一间房子,两张桌子一溜对面只有一把椅子,王强一看,这场面他在电影电视里见过。现实生活里自己也要经这一遭,他有些不愿相信这是真的,靠椅大盖帽告诉他,不但真实而且没点真材料还过不去这座火焰山。审讯要开始了,那一把椅子是他的座位。
他不用人家指点,径直到那把椅子跟前坐,检察院的人头戴有国徽的帽子,肩扛红红的肩章,也一溜坐齐,有拿本子准备记录的,中间的那个把胳膊架在桌子上,王强认得,那是检察院经济的罗永科长。
“姓名?”
王强抬头望望问话的人,没有回答。
“姓名?”声音高了八度
“你们不知道我叫啥,把我弄这里干啥?”
“你还怪毯兽哩,问你啥你答啥,顶啥嘴,想挨揍咋的,收起你那副乡长的架子,在这里你是个犯人,是审查对象!”说话的人王强没见过,不认识。
“王强,三十四岁”
“住址?“
“以前住县城崖村,现在住猪场。”
“单位?”
丁河乡政府,副乡长。“
“你听着,我们是根据群众举报的线索找你来调查情况的,这几天你受贿的事实我们已调查的一清二楚,咱党的政策不用我给你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应该比我懂,现在事实和证人证言,我们都查清了。现在需要只是你的态度,你的态度决定你的出路,你要把你受贿和行贿的事的时间、地点、数额、过程、当时的场景一件件地回忆清楚,说清楚,写清楚,你明白不明白?”罗科长神情严肃的对王强讲。
“我明白的是我没有向谁行贿,更没有收谁的贿赂,我不明白的是你们已经查清楚了,该咋就咋,还让我说啥?”
“我们让你自己说,这决定你的认罪态度,决定着对你处理结果的轻重,你牛啥牛?”
“这叫牛,理在你们嘴上,你说啥是啥!”
“你说的不假,理就在我们的嘴了,理还在我们拳头上,要不你试试?”
王强不吱声了,任他们你去我来的呵斥。
“铐上吧!”
两个人上前,一人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吊起来,另一人用手指扣住他的两个拇指,把他拉到墙根,那里有个挂东西的铁鼻,背靠墙把他往上一送挂了起来,只有两只脚尖可以挨地。
“这就是咱院的干部政策的精髓,你好好领会领会吧。”
这帮人留下两个,其余的陆续退去。
前半夜,王强尚可以撑,后半夜就不行了,两个拇指已没有了知觉两个脚尖开始麻木,最后失去了知觉。他用脚后跟和脚尖轮流对撑着身体的重量,但时间久了也不行,最后索性让两个拇指加入进来:三个点,挂一会,支一会,靠一会,扛住了一夜。
第二天吃饭时把他放下来,他瘫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脚、腿都肿了。
“没啥可想的,有啥招,你们尽管弄吧,最好把我弄死。”
“想的美死你,死了一了百了,你还意在最后把我们也拉扯上,让我们弄个刑讯逼供的罪名哩,你这个人的心挺狠毒的啊!”
“想通了没有?”
之后几天,不再挂了,让站,不让睡,鞋早已穿不上了,赤着脚。审的人三班倒,轮流睡觉,最后他也炼出功夫了,站在那儿就能睡着,中间摔了两次,有时见他睡着,值班的人会把他唤醒,不打,不骂,这样和平共处几天,相安无事。
第十七天,又是那个房间,还是那套摆设。
“王强,我问你几件事,有你就签字,没有你就不管,行不?既然你不说,耗着也没啥意思,咱们结了算了。”
王强点点头,嗓子哑了,他不愿说话,听任摆布吧。
之后,读的是他在默水镇副镇长几年年里节里各村看望他时送的现金和实物,这东西都有,是事实,他认了,五年收的钱和实物不到三千块。
第二十一天,岳军来了,还带着小萌,小萌见到王强神情憔悴,胡子拉渣,头发也盖着耳朵,“爸呀......”放声大哭,那凄惨的长嚎。让岳军泪水夺眶而出,也跟着泣不成声。岳军来给王强办取保候审的手续,钱和实物折算尚不够逮捕和判刑标准,先取保候审,再转交纪委处理。
罪遭了,无妄之灾,让王强对生活的对人对事有了一个脱胎换骨的认识。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那么的不真实,难道是自己生存在一个别与他人的世界?他的世界产生许多梦幻和不理智,他觉得自己不应当有理想,不应当有坚持,甚至觉得自己在世界上生存都是一种虚妄和多余。
哪里还有家,名义上的家还是老爹老妈守的那个老屋?他觉得自己已是那根断茎的茅草,荒野里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