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从上海的来信
第四章从上海的来信
1965年9月26日，是个星期日，刘欣语在图书馆整整自学了一天。吃晚饭时，在餐厅里碰见了舍友温斌。
“宿舍里有封从上海给你的来信。”温斌告诉他。
刘欣语在回宿舍的路上一直在思忖:我在上海没有认识的人，有谁会给我写信呢?
当刘欣语回到宿舍从桌上拿起那封信，看到信封上刘欣语三个娟秀的字，瞬间心头一颤:久违了，是她?
寄信地址：SH市PT区中山北路3663号
他很纳闷:她去了上海？
刘欣语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一张印有花卉图案的信笺上写着：刘欣语，你好!一年多没有见面了。今年我考上了华东师大中文系。我来上海快一个月了，一切都好。请你尽快来信告诉我你的情况。
祝你安好，杨玉凤，9月18日。
刘欣语看完信，久久地沉浸在回忆中...
1961年，刘欣语在北州市第五中学读高一。九月份新学年开始，刘欣语当选校学生会干部。九月十二日周六下午，在校团委办公室，召开新一届学生会成员第一次全体会议。校团委季联书记主持会议，研究决定了学生会干部的分工，并介绍大家相互认识。
他说:“学生会生活部部长高一年级刘欣语，副部长初三年级杨玉凤，生活部四个委员是...”
刘欣语就是在那次会上认识了杨玉凤，一个风姿秀逸令刘欣语一见难忘的女生。
会上还公布了学生会各部的工作职责，生活部的主要职责是:管理教室内、学生宿舍内和校园内的环境卫生;负责收集并向学校总务科反映同学们对学生食堂伙食的意见和建议；联系影、剧院为全校师生包场电影和话剧...
从1961年9月开始，每周周六下午课外活动时间，刘欣语和杨玉凤带领生活部四个委员和全校各班的生活委员从校园最南端的学生食堂开始到校园最北面高三年级的教室检查一遍卫生，分别评分，最后汇总结果，由刘欣语和杨玉凤签字。在下周一上午课间操后向全校公布检查结果...
从61年9月至64年6月，刘欣语在北州市第五中学读高中三年的期间，买东西实行肉、糖副食凭票供应，粮、油定量供应的办法。每月每人普通市民供应口粮26斤，中学生37斤。刘欣语和杨玉凤是住校生，在学校的学生食堂就餐，食堂的伙食是份饭，平时每天每人早晨小米稀粥一碗，玉米发面窝头一个;中午，晚上，素油烩土豆.园白菜一碗，窝头两个，偶尔晚上一个窝头，一个白面馒头。窝头和馒头1个不到点2两，6个1斤。
一次，刘欣语和杨玉凤向总务科管理学生食堂的金老师反映同学们对食堂伙食的建议后，从总务科出来的路上，杨玉凤问刘欣语:“你觉得食堂的伙食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刘欣语认真地说。
“我们班的陈建国前两天跟我说他有时候吃不饱。你能吃饱吗？”杨玉凤很在意地问刘欣语。
“能吃饱，如果下午有体育课，或者课外活动时活动量大了，晚上会有点饿，忍一忍睡觉了，就没事了。”刘欣语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们宿舍的同学没有说吃不饱的，有的同学说食堂的饭不如家里的饭好吃。”
“男生和女生不一样，男生活动量大，饭量也大。”刘欣语解释道。他以为这是和杨玉凤随便聊天，并没在意。
笫二天，刘欣语正低着头吃晚饭，有人把一个窝头搁在他的盘子里，低声说:“我吃饱了，这个给你。”刘欣语还没反应过来，杨玉凤已经走远了。
自那之后，杨玉凤几乎每天都会在吃晚饭时送给刘欣语一个窝头，偶尔一个馒头。
自那以后，刘欣语下午上体育课，或者课外活动时活动量大了，晚上再也没有过一点饿的感觉了。他在心里，对杨玉凤萌生了好感，不是那种见面了或者在谈话时提到名字才会想起的好感，而是一直涌动在心里的好感，似乎是一直涌动在心里微妙的情愫...
学校和市内各影剧院约定，只要有新影片新话剧上演，就会通知刘欣语和杨玉凤去免费试看。他俩一般都是在周六和周日晚上去。因此，在61年9月至64年六6月期间，北州市各影、剧院上演过得电影和话剧他俩几乎都试看过。差不多每周都会给全校师生包一场电影或话剧。
三年期间，刘欣语和杨玉凤给学校包场过得电影有:林则徐，李时珍，冰上姐妹，水上春秋，女兰五号，兵临城下，咱们村里的年青人，林家铺子，冰山上的来客，阿诗玛，青春之歌，五朶金花.…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夏伯阳，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阿尔及利亚姑娘，山谷里的战斗...
他俩试看过，没有包场的电影更多:奥赛罗，百万英磅，柏林情话，白夜，小皮鞋匠，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美丽的夏天，两姐妹，忠诚，埃及艳后...
笫一次包电影之前，团委季联书记向刘欣语和杨玉凤提出明确要求:“每一场电影或话剧你俩都要试看，选择主题思想健康、传播正能量的，适合中学生观看的才能包场。具体要把好这几关:第一，内容要健康。对同学们的思想和学习有促进作用。第二，电影画面要健康，不能有低俗不雅的画面。第三，字幕、人物对话和画外音要健康。第四，音乐要健康。第五，不论是电影或话剧，你们俩只要试看了，觉得不好作决定，拿不定主意包还是不包的，就坚决不包。”
刘欣语和杨玉凤通常是在周六和周日晚上去影剧院试看，因为周六不上晚自习，周日休息，晚上试看完就直接返校了。每次试看后俩人在返校的路上，边走边按照季联书记的五个要求从头至尾仔细地捋一遍，符合要求才确定包场。
一次周六晚饭后，他俩到市工人文化宫影院，试看由苏联著名影星邦达尔丘克主演的，根据沙翁作品摄制得电影《奥赛罗》。邦达尔丘克因为在《战争与和平》电影中饰演彼尔在艺术界享有盛誉。
影院里座无虚席，两侧和后面的通道上都站满了观众。刘欣语心里不由思索:人们观看这部影片的热情怎么这样高呀？
电影开始放映，刘欣语瞬间沉浸在跌宕起伏的电影情节里...
剧终，他俩从影院出来，在返校的路上，好一阵默不作声并肩走着。
“你看了这个电影有什么感受?”刘欣语先开得口，看着杨玉凤问道。
“苔丝不顾家人的反对和奥赛罗私下结婚，她对奥赛罗是真心。奥赛罗轻信‘苔丝另有私情’的谄言妒火中烧一时丧失理智掐死了苔丝，说到底他对苔丝也是真心。当他明白真相后在苔丝身旁自杀，以这种悲壮的方式表达他对苔丝的忠诚和赎罪。他俩是为真心真情而死，我很感动和伤心。”杨玉凤眼里含着泪水，声音哽咽地说道。
“我也被奥赛罗和苔丝的那份纯洁又高尚的真情所感动和伤心。我觉得电影还揭示了复杂和深刻的人性。这应该是成年人看的电影，不适合学生看，你说呢？”刘欣语问杨玉凤。
“嗯，这个电影不能包，不适合同学们看。”杨玉凤接着说。
刘欣语看见杨玉凤眼含泪水一脸悲悯，看出她是一位心地善良重情重义的女生。
每逢周六和周日的晚上，刘欣语和杨玉凤一般都会去影剧院试看电影，时间长了似乎成了习惯。第一年，他俩每次看完电影在返校的路上，都要对照季联书记布置得五条要求把电影从头至尾捋一遍，如果符合要求就会商定包场，不符合要求的，或者拿不定主意的就不包。
他俩经过自身体验认识到，看一场电影就像上了一堂课，电影里有各种知识和学问。他俩经年累月试看电影从中学到许多知识，自身的素养也在潜移默化中不断积累和提升，这真是一个令人欣喜的意外收获。所以，从笫二年开始，在试看完每一部电影之后。俩人首先仍然是从五个方面去捋一遍，商量能不能包场。接着，俩人会继续情不禁的海阔天空从不同的角度去评论电影的优点和不足。
1964年3月8日是星期日，晚上，刘欣语和杨玉凤在市工人文化宫影院试看电影《李时珍》，电影再现了李时珍不寻常的人生，他为修正《本草书》历时三十年，采集了一千九百种草药标本，搜集了一万多个药方，整理成五十二卷药物学著作《本草纲目》。被达尔文赞誉为东方的百科全书。
电影散场后，他俩在返校的路上依然如常，边走边聊。
刘欣语对李时珍充满了景仰之情，他说:“李时珍用了三十年几乎是一生的时间，执着地作了一件事情。真了不起。”
杨玉凤说:“是啊，他为自己的理想奋斗了一生，值得我们学习。”
“你的理想是什么?”刘欣语顺着杨玉凤的话题，未加思索脱口问道。
“这是我的密秘。”杨玉凤看着刘欣语，两只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爱读小说。小说就像一个广阔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精彩无限，有千山万水，有人间万相，有纯洁的情感，有真心诚意。我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小说家，去描写美丽的世界，描写美好的人生。我将来考大学就报中文专业。”杨玉凤满脸纯真的神色。刘欣语被杨玉凤的一席发自内心的话语感染了，他为杨玉凤敞开心扉向他诉说心中的密秘而感动。他看过她的文章，想象力丰富，写人叙事生动细腻。他说:“嗯，美好的理想。像李时珍那样坚持下去，你的理想一定能实现。”刘欣语坚定地说。
“你的理想是什么?”杨玉凤问道。
“我的理想是作一名物理学家。去探索大自然的奥密。我一直喜欢物理学，下了不少功夫，再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我要报考物理专业。”刘欣语满怀信心地说。
北州市早春的夜晚，凉气袭人。俩人边走边畅谈着各自的理想，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心中涌动着的暖流，刘欣语感觉到他和杨玉凤的心是相通的。
4个月后，刘欣语参加了统一高考。8月13日，他收到了“补录入职通知书”被财政厅录用就业。无缘实现成为一名物理学家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