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闺蜜兼二妈佐岚
佐岚比我大一岁,我们俩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从童年的羊角辫到现在的长发披肩,岁月静好,我们亲似一对姐妹花,情似热恋中的情侣,默契程度百分百,没有血脉相连胜似血脉相连。佐岚说她更像我二妈,什么事情都要为我操心,小到芝麻大到西瓜。
的确,我是在她的呵护中长大,最让我感动的是小时候每天放学,她都在小区门口等我,我背着书包美颠颠跑到她身边,她从兜里掏出捏得发热的一块钱搂着我的肩从容地说:“走!”因为我爱吃羊肉串,她每天带我吃两串,她不吃,都给我。最后,我把肉串上两块肥的留给她。她说我总是把不喜欢的东西赐给她。确实如此,佐岚的丈夫艾风,我和佐岚尊称他为爱疯,爱疯是米国戴力公司大中华区的总裁,年薪几百万,佐岚家不仅买了几套豪宅,还像买模型似的买了三辆车,分别放在爱疯经常出差的城市。我常对佐岚说,你们奢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佐岚总是笑着说:“爱疯是你不要的肥肉,从小就把肥肉给我,看,这次真的给我了,不好意思独自享受了啊。”我满不在乎地回答佐岚,“肥肉不是我的菜!”爱疯是别人给我介绍的男友,我那时正热恋我的老师,一个有妇之夫,似有天下男人都灰暗龌龊唯有老师是我心中永不落的太阳的赶脚。我见都没有见爱疯,直接把他扔给了单身的佐岚……
“与康巴汉子艳遇?说不定生个孩子?!这是你说的?现在好多都市女人疯了似的,不好好生活过日子,瞎折腾。什么艳遇、一夜情、婚外情、网恋、约炮、什么先锋派,我看是先疯派。真扯!”佐岚皱着眉大声嚷,一阵风似的坐到我对面,像一只被惊吓的母鸡般激动。她一只手插在衣兜里,一只手从额头向上推着头发,她还没有坐稳手机就响了起来。
“止血药,抗菌素,老一套,加支解痉的不然子宫痉挛,产妇疼得受不了,签名扣上我的章。”佐岚说话语速极快,她正在命令轮转科室的小大夫下医嘱,佐岚说完利索地挂断电话,“啪”掷地有声把电话拍到餐桌上。我被惊得不自觉地眨了一下眼睛,感觉佐岚拍的不是手机像是一把枪。佐岚转过脸来盯着我,两只眼睛像草原上饿昏了的狼,绿莹莹寒冷冷的瘆人。幸亏我今天请她吃羊肉,不然小命难保的感觉。
“你要干什么?我术后医嘱没有写就跑来了,不是你,奥巴马请我去白宫也是扯,没戏。”
“奥巴马千年也不疯一回,佐大夫,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只是觉得累了,想独自外出散心。”我稳稳情绪,眼睛看着佐岚,心里像水中的浮萍没有底气。佐岚双眼盯着我,我们像两只准备打架的猫。
“言为心声。你是不是疯了,眉眉老师,不好好找个人嫁了,发神经还是这几天我没有看着你,脑子被疯驴踢了。我刚下手术,澡都没有洗,扔了手术衣拽了帽子脱了手套就来了,你闻我头发上、身上的血腥味和羊水味。”佐岚皮肤很白,面如银盆,眼像水杏,她长得大气端庄,没有狐媚气,一看就有当大太太的气场。她撩起头发让我闻,她的头发随便扎了个火炬似的歪辫子,辫子懒洋洋地搭在右肩上,耳鬓上的头发乱飞着,像刚起床没有梳头的邻家姑娘,一副慵懒的样子。一件未及膝盖的白色大衬衫长袍似地套在身上,一条短短的牛仔热裤被白衬衫罩在里面,两条未穿袜子的大白腿性感地晃荡着,感觉像没穿裤子。我不自觉地摸了一下她的白腿。佐岚抬腿就踹了我一脚。气鼓鼓地说:“耍什么流氓!我天天看女人的裸体,对什么都麻木不仁,我的眼睛里没有性感和激情,只有器官、器官!”佐岚绝对有职业病。
“哎呦!姐姐,你走在大街上没有被警察拦住呀,以为你没有穿裤子就跑出来呢,大爷们没有好奇地盯着你。”我与佐岚开玩笑。看来她真的被我逼急了,衣衫不整不顾形象就跑出来了。她说话的声音急切,呼啦啦张嘴卸给我一大堆,好像从手术室出来到这里就是要与我吵架,那急急的阵势引来旁人侧目。我看她急赤白脸的样子,似乎撸上袖子拿起贼亮亮的尖刀,立地就可以成为屠宰场的女屠夫。佐岚有点凶猛。我有点自责,不该这样任性折腾佐岚。
“姑奶奶,你小声说话好不好,这里不是剖妇产手术室。”我拧着眉,手摇摆得像芭蕉扇。
“赶紧找个人嫁了,别一天到晚冥想梦魔,说是去看康巴汉子,一个单身女人,万一有个闪失呢,现在男女关系多混乱。”佐岚为我担心,开始规划我的生活。
一提嫁人我更想逃走,更想外出散心。
“嫁人?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我找个优秀的人生个孩子你就觉得我疯了?到精子库借精子生孩子的人多呢,女演员肖蓝不就借精生了孩子,真是老土,你知道吗,康巴汉子特别优秀。再说,我也不一定真生孩子,我是说万一、万一!”我舒了一口气继续说:“年界三十岁的大龄剩女,四十岁的男人嫌我老,五十岁的我看不上,你让我找谁嫁?说句实话,我还嫌他们老呢,一身暮气,挺个啤酒肚,看看就够了,我好歹户口本上是未婚女青年,好歹身材苗条面目姣好。”我伸出右手,侧头看着佐岚,仿佛身边就是活生生挺着啤酒肚的暮气男人。
“眉眉美女不仅未婚而且长发披肩,身材婀娜,凹凸有致,面若桃花,眼含秋水,气若幽兰,喜欢穿午夜蓝连衣裙,喜欢戴晃晃荡荡的大耳环,十指纤长弹一手流畅的钢琴。”佐岚像介绍她的满意商品似的,眯着眼睛一脸陶醉。
我则继续发牢骚。“四五十岁的男人想找二十岁的,恨不得找个十八岁的才满意,你让我找个老头还是找个丧偶、离婚有孩子的,难道让我当后妈,那样还不如自己生一个优良品种。”我也“嘟嘟嘟”像吐子弹,一通连发。其实,我只是好奇想去看看康巴汉子,怎么说着说着把吓唬佐岚的话说成真的了呢。
我扶了一下脑袋,有点晕,生活有点让我找不着北了。
佐岚吸了口气,把一盘粉红新鲜的羊肉直接倒在“咕嘟嘟”冒着热气的锅里,涮都不涮,直接水煮羊肉了,是急性子还是被我气得不会吃涮羊肉了。她拿起筷子夹起锅里的羊肉左右摆了两下就扔到我碗里,说了一个字:“吃!”我仿佛看到小时候她搂着我的肩膀捏着一块钱对我说:“走!”
温暖依旧!我想哭。好像我嫁不出去沦落到大龄女青年很委屈似的。
“眉眉,你近日受什么刺激了,又去相亲了?你不能这么草率做决定,什么时候都不要自甘堕落,要学会救赎。第一,不准搞什么艳遇,第二,不准当未婚妈妈。如果真与男人生孩子你就没有回头路了,等于把自己的未来堵死了,那时候四五十岁的男人也不会娶你。坚决不能那样做,我坚决不同意。”
佐岚抛出两个坚决,定下了方针。
“难道非要嫁人?没有其他路可以走?”我咽羊肉的同时把热辣辣的眼泪一同咽了下去。不能哭,已经长大,我提醒自己,并偷偷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谁叫你总爱上不该爱的男人,爱不能太随便,人生输不起失败的爱情。难道你要一辈子不嫁人?!”佐岚疑惑地瞪着大眼睛白了我一眼。
“我已经广泛发动朋友圈为你征婚了,不然你上非诚勿扰试试,站几期,这么美一定有很多俊男爱上你,说不定还被老外娶走,欧洲非洲高丽日本和港台都有可能。弄个跨国婚姻我还可以探亲呢,我若是男人早把你娶了。”佐岚边吃边对我抛了一个夸张的媚眼。
我噘嘴翻了一个白眼。“谁到电视上戳着,让全国人民知道我没有对象。”
“错!不是全国人民,是全球人民,非诚勿扰覆盖全球,让全球人知道你没有对象也不是件丢人的事。”佐岚舀了一勺调料浇在羊肉上,并把一盘焦黑的毛肚推到我面前。
“这是羊的胃,我才不吃。”佐岚的职业病犯了。
“你是非诚勿扰的托吧,给它做广告呢。”我喝了口茶,开始吃佐岚不吃的羊胃。
“我若走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说这女的是非诚勿扰里赖着不走的,找不到合适的男人,下不了台,多丢人。”
“那你还成名了呢,这是多少女人梦想的美事。”佐岚调侃我。
“狗屁。”我一捂嘴,旁边红衣女服务员“噗嗤”笑了,大概认为我这种面容的女青年不会说这种粗俗的话。佐岚知道我有时任性,逮什么说什么。我们两个同时笑了起来。
“那种出名不要也罢。”我不屑地说。
“哎呀!这句话才像我们眉眉说的。”
“我干妈同意你这么折腾吗?没有揪你头发一顿暴力?”佐岚夸张地说,她说的干妈当然是指我妈了。
“反正我也不跟她一起住,这种事就要先斩后奏,能商量吗?我妈忙着怀揣我的美照去中山公园相亲角给我相亲呢。她已经完全成为我的职业相亲经纪人了。”
说到我妈成天拿着我的照片满北京城给我找男人,我心里一阵悲凉。目前,这是我妈后半辈子的唯一大事,如果不受户口拘囿,她可以满中国为我找,我很心疼妈妈那颗操劳的心,可能已经有点碎了。所以,为了不让她再操心,我一次性解决自己,这对她也是解脱。我突然这样想。
“认真对你说的,上非诚勿扰有嫁外国人的概率,你这个年龄,在中国是大龄,可是外国人不嫌大,他们结婚比中国人晚。”佐岚接着给我出馊主意。
我把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火锅上空袅袅升起的白色蒸汽,我的眼神空空地似乎飘到了欧洲、非洲、大洋洲,非洲兄弟的黑色剪影直钻脑海,我打了一个冷战。
“嫁外国人?”我像喝了半斤白酒似的开始梦魔。“若想生个孩子当体育明星就嫁黑人,绝对有体育天赋,擅长奔跑、篮球和橄榄球;若想孩子将来当哈佛学霸就找个中国人,中国人的学习能力和成绩绝对地球第一;若想孩子思维缜密就找个德国人。但是,我现在只想艳遇康巴汉子顺其自然生个优秀小宇宙。听说外国女人也找康巴汉子借种,地球上最优秀的人种,这么好的资源不能浪费,要抢救。”我继续延伸思维吓唬佐岚,自己也像下定决心似的,绝然向佐岚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知道康巴汉子有多出色吗?”我疑惑地问佐岚。怀疑她根本不知道康巴汉子的优秀。
“当然知道,希特勒造人计划的优种男,大学时上遗传学,老师早讲过了,比你知道还早呢。”佐岚继续给我夹肉,并命令我说:“这一盘肉都是你的。”
“你看,阿道夫希特勒都青昧的男人。你早告诉我这个消息可能小康巴都出来了,说不定与咱们一起吃肉了。”我看看旁边的空椅子开始对佐岚胡说八道。
“绝对不可能!时间不对,十年前,就是康巴汉子在你身边你也不可能对他们有兴趣。一个康巴汉子就能满足你对爱情、对婚姻和对男人的全部渴望?就能满足你的浪漫?绝对不可能,我根本不信。”佐岚摇摇头断然说。
佐岚的电话又响了,她拿起电话看了一眼,向我一皱鼻子说:“是爱疯这个小粘糕,他今晚出差回来。”
“与眉眉一起在东来顺吃饭。什么?你今天中午要给我送牛排,飞机晚点赶不过来!不用,我自己不会买呀。正忙呢,眉眉要跳崖,我正拽她。真的假的?当然真的,你要过来帮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搞定。挂了,不能耽误时间。”
佐岚挂断了电话对我说:“每天三个电话,早晨问是否堵车,中午问吃什么,晚上问几点到家,简直烦死我了,太黏人。”佐岚似乎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佐岚这样说,绝对不是在我面前有意显摆和高调她的甜蜜爱情和幸福婚姻。爱疯对佐岚的好和痴情我是知道的,真正爱疯了佐岚这个女人。难得这样的好男人让佐岚碰到了,所以她才幸福得不知道痛苦为何物,简直就是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你有没有听懂我的话,不准去找康巴汉子搞什么艳遇,更不要生什么孩子,你知道你的行为是什么吗?俗一点,过去叫生了野种,骂人的话就是杂种,现在概括为借种。自己弄个孩子养,生物学定位为雌雄同体。”
“冷冻库借精子的女人大有人在。你敢说她们生的是杂种和野种,看不把你撕了。”
“万一一个人捐的精子被不同的女人借走,生了男孩和女孩,碰巧他们又相爱了,或者捐精者自己的孩子与借精者生的孩子相爱,这岂不是近亲繁殖吗?人种要退化了。你以为康巴汉子只有你一个女人?到时候别怀着小康巴找我后悔地哭。你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我要对你进行救赎,必须!”佐岚急切地伸着两个手指,以阻止我增加近亲繁殖的概率,更阻止我成为雌雄同体的新生人种。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药片吃了起来。
“你病了?”
我急切而担心地问佐岚。佐岚趴在我耳边轻声说:“这是不让‘大姨妈’来的药,爱疯不是回来了吗,刚好赶上,所以不能让‘大姨妈’来。”
“啊!”我惊异地张着嘴看着佐岚,没有想到,佐岚为了爱疯会这样。这是付出还是爱呢。我简直想不明白。
“我下午三点还有个手术,不跟你闲打牙废话,我的态度明确。”佐岚在火锅里捞着羊肉。我们两个此时都安静下来,进入交谈疲劳期,心里却还在进行无声的博弈。只听邻桌吃饭的一个女孩子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说:“达哥、达哥(大哥),我、我歇歇再喝,你别碰我,你也别碰我。”
我和佐岚同时向邻桌望去。只见一个长头发十六、七岁的女孩依偎在椅子上,神情萎靡,昏昏沉沉,双眼无力地闭着,脸色微红,呼呼地喘着粗气,领口下的扣子扯开了一粒,露出一片隆起的白嫩酥胸,一个五六十岁男人的手正在上面假意整理衣扣,另一个中年男人咧着嘴笑着在女孩椅背后面撩她的衣服。
“再喝一杯。”撩衣服的老男人眯着眼睛,把盛着白酒的酒杯端在女孩嘴边准备灌下去。女孩垂着头,睁了一下眼睛,扭了一下身子,似乎丝毫没有反抗能力。我简直不敢相信和想象,如果在没有人的地方他们会怎么无耻地对待这个姑娘。可怜的女孩怎么一顿涮羊肉就被两个老色鬼钓上了。我一股怒气外加大义炳然直冲脑际,“嗖”站起身直冲他们走去。我打算去虎口救人,给这两个恶心男人一人一个耳光,以我这么多年苦练的十指禅功,定能把他们拍成花猫脸,至少会留下鲜活的五指山。我刚刚站起身,佐岚一把拽住我把我按到椅子上。
“羊肉吃多了,撑的?要当警察还是要狗拿耗子,找人家揍你是不是,我可没有功夫陪你惹祸上身,也没有义务陪你挨打。”
“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看着自己的姐妹受蹂躏上当受骗也不正义一下。”我对佐岚的淡然态度相当不满。
“人家说是他妹妹,或者说是他女儿你能怎么样,管好你自己,世界这么大,龌龊这么多,你管得过来吗?”
“姑娘上当了要吃亏的,她以为他们是好好大叔,她现在无能为力,看不见罢了,不能在我们眼皮底下不管,这不是看着大爷跌倒摔跤不扶吗。”我对佐岚据理力争,想拉佐岚一起解救姑娘。
“惹祸上身呀?边远地区的孩子,没有受多少教育,没有父母的监管和爱,到大城市打工,一顿饭,一个微笑,几句动听的谎言就会把她感动。哎!”佐岚摇摇头,“我可以在人流室对她做最后的救赎。”说完她站起身拉起我就走。
我依依不舍地扭头看着可怜的姑娘,佐岚则低头看也不看,也许她是不忍直视吧。
佐岚急急地穿过地下通道向繁杂的医院大门口走去,白袍子下面的大白腿频率极快地晃荡着,飞扬的头发被风吹起,她边赶路边回头对我说“听我的话,不准对自己不负责任,不准对爱情不负责任,不准对生活不负责任。”
“这么高大上,我是剩女嫁不出去,生活所迫,只能自寻出路。”我在杂乱的街市向她挥手。
告别佐岚后我赶往儿童中心给孩子上课,心里揣摩佐岚的话。对自己、对爱情、对生活负责。有时候,负不负责由不得自己。我叹口气抬头追逐二环路上缓缓停停的车流。不断变换的街景也许会让我的情绪开明些。
熙熙攘攘的生活总是让你看到超乎想象的意外。车流中一幅画面独特而吸晴,我的眼睛像被它粘住了无法挪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坐在出租车上,摇下的车窗清晰地展示她狠狠吸烟的表情,痛苦、失落、悲凉的神态,绝望、绝然的眼神,似乎有无尽的痛苦,似乎受到了极大打击。她不时弹弹手中的烟灰,然后眯起眼睛深深吸一口。才几岁的孩子,经受过什么,那种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的男女好感也叫刻骨铭心的爱?我简直鄙夷她的所谓痛苦,我不自觉地轻笑了一下,以姐姐有限的人生经验体会,你还是好好回家找你爸妈吧!我抓紧时间眼疾手快给她拍了照,感慨地配上:姑娘,你妈喊你回家!然后把这个图片发到了微信朋友圈。
这个迷茫的姑娘需要被人救赎。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上完课正是暮色升起的时候,西山的晚霞收敛了最后的璀璨,时空似乎把一切推到了暗涩和静穆里,街上有一种急切的匆忙。我看了一眼拥挤不堪的车站,又低头看了一眼我十厘米的高跟鞋,离家只有一站地的距离,我下决心不顾虐待自己的双脚。街边的灯光已经把梧桐枝叶的阴影撒网似的铺在路面上,微微撒着花影的小路荡起初夜的温情,高擎在半空中的枝叶舞出夜阑的欢愉。我很想从这条花影斑驳,微风拂面的小路上走回家。我的脑海不自觉地响起如梦似幻的《安妮的仙境》的旋律。怀揣心事的我,脑海是远离喧嚣的高原,是充满神秘的康巴汉子。
我才诗意地走了没有两步路的距离,高跟鞋敲击路面的声音正让我陶醉,一辆汽车狂掀着喇叭斜歪地停在我的面前。
“挡路啊。”我不自觉地发了一句牢骚。心想,这么没有情操,不仅挡路还扰乱别人的心事,无道德的瞎按喇叭制造噪音,这个人太找踹了,我很想抬起高跟鞋。
“姐姐搭车吗!看你漂亮交个朋友,加个微信和QQ呗。”
一辆黑色大众摇下车窗,露出了一个鼓着厚嘴唇傻笑,戴着墨镜的男人脸。
什么情况?我的思绪从康巴汉子英俊的脸叠落在这张大众脸上。艳遇,打劫,骗子,无聊男,神经病……我的脑海即刻冒出了很多好词。
谁是你姐姐。我心里回应了一句,脸上老大不乐意,虽然我年近三十,可我的心里仍然憧憬着十八岁的青春好年华,仍然梦想着一枝花的美丽日子。男人此刻呲着牙,咧着嘴,皮笑肉不笑的一脸庸俗不堪,一副让我讨厌至极的神态。开的车还没有我的MINI和佐岚的大吉普气派,这样一位大众货还好意思在路上拦截女同胞。以为没见过世面的土妞呢。我真想一把拽他出来,让他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恶作剧地问:“你有豪车吗?你有别墅吗?你有八位数存款吗?你是红二代、富二代和创二代吗?如今姐姐们只关心这些问题,这个前提条件很重要!姐姐郑重地警告你,戴着墨镜千万注意安全,不要撞了树。”我轻笑了一下继续疾步向前走,高跟鞋敲击路面的声音极其响亮。裙裾飞扬,长发飘飘,这似乎饱含着我的不屑。
“靠!遇到一个生猛的。”我听见背后传来墨镜男的声音,又听见车子“嘭”地一声。
“哎呦!撞树了!?看来天黑真不能戴墨镜!这是真理!”墨镜男子的声音突变成圆润的女音,看来被撞急了,心疼他的大众汽车。这还用以身去试,真是脑残,这样的脑残粉纵然有半个城池的财富我也不会眨眼。
我没有回头,捂着嘴抑制不住弯腰笑了起来。这个无聊的男人需要这样的惩罚,看来上天是有眼的。今天总碰到奇葩的事和需要救赎的人,包括我与佐岚讲的那个从天而降的奇葩决定。在我眼里他们是需要救赎的人,可是,在佐岚眼里我更是她急切要救赎的人。这个迷蒙的世界,活色生香的生活里,会有无数的人做出让人无法理解,无法接受,无法认同的事。难道这些都需要救赎?我找不到答案。对于不断变幻的时代和生活,也许人的观念总是滞后,认可一切皆需要不断的进化,这个过程也许很漫长,也许是一夜之间的颠覆。比如,与康巴汉子生孩子的决定多年以后会不会被不少单身女性所追崇,会不会被大众接受和理解?高度进化的社会也许可以容纳多种元素。一切皆不可知,一切皆不可预料,一切皆有可能。比如,2222年的爱情会是什么样子,这个无限的未来很让我期待,可惜我们都活不到那一天,只有让小康巴的小康巴的小康巴去见证啦。
我怅然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