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卖房
没过几天，杨大树辞去了村长一职，杨淑贞关了店，赵学亭也申请了调职，一家人准备要离开同州村。
杨平安的生日只比余一大三天，小的时候家里人让余一喊杨平安哥哥，余一不认帐，说：“大三天算什么哥哥？”
那时候，杨平安总是笑嘻嘻的说：“双胞胎出生的时候早生一分钟也是哥哥哦！”
可直到杨平安死的时候也不满十八岁，同州村有个习俗，孩子不满十八岁死了话要是没有尸骨是不能在祖坟立碑的，杨大树索性也就不办白事了，想着等什么时候找到平安的尸体，或者等他走的时候再连同平安的白事一起办吧！
林兰和余达光商量把这里的房子卖了还有家里的积蓄都赔给村长一家，算是补偿。
房子出的急，价格也便宜，村子这几年搞旅游开发，有传言说用不了几年这片都得拆迁，老城区的房现在吃香的很，没过几天买家就找了过来，当时就签了合同，给了钱，人家也说这房就等着拆迁，不急住，让他们慢慢搬就行。
房子已经卖了，可没成想余达光的公司不同意他调岗，余达光再挺个几年就要退休了，可他等不到退休了，他们一家是决计不能再待在同州村了！
他和林兰上门去找村长道歉，他们几乎是变卖了所有的东西，他们自觉有愧，却不知道能弥补些什么，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钱赎罪。
可杨大树一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他要钱做什么？他要的是他孙子活着！
余达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个把脸面尊严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男人，此刻却为了女儿跪在地上乞求他们的原谅。
屋里的门被狠狠关上，村长和杨淑贞都不想见他们，林兰最后只好把银行卡塞给了赵学亭。
而这边，余一又病倒了，接连半个月高烧不退，她没有参加高考，每日待在屋里，靠药吊命，房门都不出，不说话，也不理人，只是发着呆，像具醒着的尸体。
林兰瞧她这不吃不喝的模样气得直骂：“你这不吃不喝的修仙呢你？你真想死是不是？”
床上的人依旧保持着姿势，不看她，也不理她。
凉掉的粥热了一遍又端回来，林兰掰开余一的嘴一勺一勺往里灌，直到余一被呛得直咳嗽，米汤洒在林兰手上她才停下，把水递给余一，她把手上的米汤一点一点擦干净，冲余一说了句：“你就作吧，反正也没几天了，等过几天咱们离开同州村，你就给我像个人一样的好好活着！”
余一这才回过神来，问她：“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要离开？”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们打算搬到七黎市去，你小姨一家正好在也那边，也算有个照应，这个店我也不想开了，就彻底关了它跟你爸到那头去，再到那头看个合适的工作，况且你高考也没考，不得找个好学校复读啊？买家给的价钱也合适，也同意我们再住几天慢慢收拾，等你小姨打听好学校了，咱们一家就从这里搬出去。”
余一坐起来表示反对：“为什么？我不能离开！你们为什么突然要把房子卖掉？那是我们一家人一块一块盖起来的啊！”
林兰从床边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说：“不走干什么！你没听到村子里的人都是怎么说我们一家的吗？”
这话让她一下哽住了，过了一会儿又追出去，堵着林兰说：“可是平安还没有找到，他还在海里啊！”
“找没找到又能有什么差别？他都是死了，况且死在海里的人也没几个能用找到尸体的，我知道你们几个都觉得平安可能还没死，但平安游泳再好他也是个人，他不是鱼，在海里他活不了！”
“可是平安是因为救我，他最放心不下爷爷了，我应该在这里帮他照顾爷爷的！”
林兰冷笑一声：“就你？照顾什么照顾！你能把自己顾好就不错了！你能帮上什么？”
她无法反驳，因为林兰说的是对的，她现在能帮上村长爷爷最大的忙就是不出现在他面前给他添堵。
“况且你留下也没什么用了，村长卸任了，前天就跟着淑贞一家搬走了，把房子卖了的钱加上我和你爸这些年的积蓄，应该足够他们一家到城里买套舒服的房子了。”
余一想起最后见到村长爷爷的样子，总让她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憋得难受。
“那把房子卖了，现在又没有积蓄，离开村子我们住哪里啊？”
“你爸这些天一直在联系市里的工作，看看能不能有个工作可以分配到员工宿舍，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租房子住呗！你小姨答应会先借我们点钱周转一段日子，到时候等我们找到工作再还给她！”
余一犹豫着开口：“那……我要不今年就先不复读了，学费的钱也不少，要是上了大学就更费钱了，我可以出去打工，等家里情况好点我再复读。”
这话让林兰突然暴怒，戳了戳余一的脑袋教训道：“找什么工作！你才多大！钱的事情你小姨会帮我们解决，你不用操心这个！我和你爸再穷，哪怕喝白水啃馒头也不会差着你的学费！”
“妈……”
水杯被砸在桌上，林兰声音突然冷下来，她板着脸瞪着余一说：“余一，我告诉你，你但凡对得你平安救你这一命，你就这一辈子永远也不要有这种念头！”
余一的体温又飚上来，身上冷一阵热一阵，额头冒出虚汗，耳朵里的嗡鸣声断断续续，余一恍惚又听见在海里杨平安的呼唤，眼里又闪起泪光。
这时候余达光从外面回来，看着两人脸色都不对，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聊什么呢？”
“我也真是不明白了！我跟你爸到底哪里对不住你？我们对你不好吗？你知不知道为了你上学的事我们花出去多少钱？托了多少关系？眼瞅着要高考了你居然想着自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回报我们吗？”
余达光拉住越说越激动的林兰：“别说了别说了，都过去了，说不定孩子是有什么苦衷。”
“有苦衷就能去死了吗？这世上谁过得容易？你爸容易吗？我容易吗？我们还没想死呢你倒想着先去死了？”
“娇娇，你告诉爸爸，你在学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余达光的语气难得温柔了一次。
余一淡淡笑了一下，又想起她自杀前林兰说过的话，抬起头看着余达光反问道：“说出来又能怎么样？你们在乎吗？你们真的关心过我吗？”
身上的骨头疼得像快要碎掉了，余一艰难转身，依旧强撑着走了出去。
“看来是真的有事，我倒要打电话问问张凌，看看他知不知情！他这老师是怎么当的？我好端端的一个孩子送去上学，怎么被欺负的回来就想去死呢？”
林兰拿出手机翻找张凌的电话，余达光一把抢下她的手机，说：“别打了，走！咱们现在就去学校，咱们去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