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虫群来袭
帝国太平星域西南边境·萨菲利斯星区·格拉诺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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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萨蒙跨过巢都下城区地面上横流的污水，抬头仰望头顶百米高的巨型烟囱喷吐浓烟，随后又低头把一只正伸出触须想确认自己是不是食物的变异蟑螂鼠一脚踢开。
他踢得很使劲，那只蟑螂鼠发出一声惨叫，橙色的体液喷溅在他只裹着两块破布的脚掌上。
真晦气。
乌萨蒙心中这么想着，但他还是一刻不停的迈步走向那根巨型烟囱的所在地，一刻也不敢怠慢。那是一座矿石精炼厂，一座既无特点又无美感的金属堆砌怪物，在广袤的帝国疆域中每年为帝皇提供九牛一毛的几百万吨金属。
天色暗黄，狂风卷起沙尘与废气，乌萨蒙紧了紧自己的麻布面罩，奢望那聊胜于无的防护能够多发挥一点作用。如果他能将自己的身体切开查看，一定会为自己那干瘪枯槁的双肺竟然还能工作而感动的痛哭流涕。
生存也许更累，活着不如死了。
乌萨蒙回忆起大概在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自己刚刚降生在这个世界的时候。童年的回忆里偶尔还能掺杂些许蓝天，他不记得那纯净的天幕是真是假，仿佛那与尚可自由呼吸的空气一样，都是记忆编纂出来自我欺骗的虚无。
终于，在经历了痛苦而漫长的跋涉后，乌萨蒙走完了从聚居点到工作场所的路程，自己工作的那座矿石精炼厂近在眼前，他马上就要和这座星球上的大多数人一样，投入到日复一日重复而永无尽头的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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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日的天穹却有些不同以往。随着警报声凄厉的响起，老旧喇叭声嘶力竭的叫喊让他意识到发生了工作之外的事。他努力的在嘈杂的环境中仔细倾听，才勉强能听懂那喇叭传递出来的信息：
“虫群……入侵星区……近地轨道……防御……”
工业体系的轰鸣声让几个虚弱的小喇叭黯然失色，乌萨蒙发动他五感中勉强还可堪一用的听觉努力接收，才终于在被淹没于噪音的声浪中收集到了这些音节。
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他猜出发生什么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萌生了不如死在这场虫灾中的想法，但星舰引擎的啸鸣唤回了他的思绪。
是啊，无论是死是活，都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巢都下城的百十亿人民的悲哀大抵就在于此，他们没有自由，没有权力，连生死都不归自己掌控。
乌萨蒙自嘲的摇摇头，远处的苍穹之上，几个巨大的虫巢正缓缓突入大气层，但他只是看着，然后义无反顾的走进了矿石精炼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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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诺夫星·巢都上层·核心区指挥中心
“快！快！舰队升空！一定要把这些虫子拦在星球之外！”
大贵族帕拉斯的声音颤抖，恐惧不加掩饰的从这个星球的最高统治者身上散发而出，虽然寻常人类面对恐怖的泰伦虫族难免恐惧，但作为见多识广的星球总督，如此失态的行为还是有些令人不齿。
星球通讯阵列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帝国海军正在从星港中先后升空，近地轨道上的巡洋舰已经与虫群进行了交火。一时间，在格拉诺夫星整日不断的机械轰鸣声之外，竟然出现了些其他的声响。
“求援…快！求援！”
帕拉斯惊恐的近乎跌倒在地，他疯狂的叫喊着，指挥着身边的人行动，但身旁的仆人只是颤抖着回复他。
“大…大人…虫群干扰了通讯轨道，无法发出讯息，我们无法和其他星区取得联系了！”
这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将帕拉斯击倒在地，肝胆俱裂的死亡恐惧压倒了这位统治者，他不再瘫软的倒在自己华丽的椅子内，而是猛地跳起来，大吼大叫的命令亲卫队保护自己进入密室。
“我是这颗星球的领主！警卫！优先保护我！”
言外之意自然是，其他人都可以放弃。
随着这位嚎叫聒噪的大领主离开指挥室，这塔尖指挥中心的氛围反倒变得轻松起来。
参谋长在满是红点的屏幕前来回踱步，而统领格拉诺夫星所有人类部队的将军则坐在一旁。
两人都是身高逾两米的壮汉，却并不是阿斯塔特战士，只是经历过不完全改造的普通人。但这已经给予他们足够的力量与能力。
“你怎么看？”
作战室内的所有其他人尽数沉默不语，在令人沉闷的低压中，将军拉里奥询问参谋长费蒂尼，后者不再执着于毫无意义的雷达屏幕，而是干脆走出了作战室，直接前往外面的露台现场观察。
巨大的孢子空投舱从云层中下降，一些能够独立在太空中活动的战斗兽已经落到地上，而那些孢子空投仓也释放出其中蕴含的大量小型虫群。它们嚎叫着扑向最近的人类防线，冲击着格拉诺夫星的每一个节区。
但参谋长对此发表了不同的观点。
“这并不正常，虽然虫群确实发动了进攻，但这个数量远非我们所不能接受的。大多数虫群都更像是掠过我们的星球，而且，我们的海军激战正酣，如果虫群全力冲击，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败退了。”
参谋长看着冲向虫群的人类部队，两方干脆利落的纠缠在一起。从文明到种族甚至连思维方式都全然不同的两种生物绝然没有商谈的可能性，见面就是不死不休的对决。
“参谋长大人，将军大人。治安部门报告了来自下城区的基因窃取者暴动，目前已经被压制住，但预计现状不会持续太久。”
“你看，多好的事。就连基因窃取者也没料到他们的虫群主子会突然降临，如果他们真的早有准备，下城区那些酒囊饭袋根本活不过一小时。”
拉里奥将军陷入沉默，远处的工业区升起一股别样的浓烟，显然是城内进行破坏的基因窃取者的手笔。但却只有这一处，也变相证明了费蒂尼的猜想。
“泰伦虫族绝无放过嘴边的肉不吃的道理，要我说，我会提出一个更激进的看法。”
费蒂尼参谋长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下去。
“我认为‘掠过’这个词并不准确，它们应该是在‘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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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头上的天幕中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一根淡蓝色的光矛不知从何处起，斜斜的刺穿了整个天空，宛如一根搅动溶液的玻璃棒，击碎了格拉诺夫星本就脆弱的平衡。
不论是人类还是异形亦或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基因窃取者，都抬头看向天空中横生的异景。
随着光矛逐渐变弱消失，一艘被烧去半边的泰伦虫巢母舰悲鸣着坠入格拉诺夫星的大气层，在激烈的大气摩擦中燃烧起来，狠狠砸在巢都数千公里外的大地上。
而见到一艘母舰坠落，已经落在格拉诺夫星上的泰伦虫群们反而变得越发疯狂起来，它们与母舰中残存的虫群汇集一处，组成了全方面多层次的虫群阵线，对巢都边缘的人类阵线发起冲击。
一时间，连足智多谋的费蒂尼参谋长都被这异常光景搞得不明就里，直到传令兵捧着一个拖着长线的通讯话机冲到他面前，请他接起来自近地轨道帝国海军的听筒。
“将军，参谋长……虫群，在撤退！我们遇到了援军！但对方的舰船样式不属于现役帝国海军，也没有回复我们的通讯！对了，还有那支贯穿天空的巨大光矛！它直接刺穿了整个星系，只用一击就消灭了半数以上的虫群舰队！”
激动、兴奋与恐惧混杂在一起，话机另一端的帝国海军上校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向地面上的最高指挥官传递着他所看到的一切。
近地轨道的帝国海军目睹了那贯穿整个萨菲利斯星区的巨大光矛后，立刻明白他们绝无可能是这股追击虫群的神秘来客的对手。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第一时间调转船头，对这股神秘势力保持警惕。虽然他们击溃了虫群，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一定就会是朋友，帝国在这个宇宙中举目无亲，海军的每一个战士都做好了随时和新的‘潜在敌人’战斗的准备，即使他们不是对手。
除去坠入格拉诺夫星大气的部分，剩余的泰伦虫群已经加速逃离了格拉诺夫星的引力范围。这些活体星舰加足马力，只要眨眼间就能穿梭上千公里。它们就这样在帝国海军将士的眼中疾驰而过，甚至对近在咫尺的鲜活星球没有片刻停留。
而另一边，追击虫群的古怪舰队主力同样没有丝毫停留，全不减速的继续追击而去。过了格拉诺夫星，整个萨菲利斯星区就只剩下两颗无人常驻的荒凉星球，而虫群依然全速前进，大有不甩掉身后追兵不罢休的态势。
“大……大人！那舰队里分出三艘舰艇向着咱们的星球来了。对方还是没有回复通讯，是否发起攻击？重复，是否发起攻击？”
海军上校将至关重要的问题抛给了指挥室里的拉里奥将军与费蒂尼参谋长，大功率外放的话机让整个指挥室都陷入了死寂。虽然地处太平星域边陲，但将军和参谋长也同样久闻泰伦虫族威名，如果有什么势力能让他们丢盔卸甲甚至弃友军于不顾的逃跑，那么这颗本就并不重要的行星上人类的反抗更是毫无意义。
但费蒂尼参谋长不想放弃，有没有用关乎现实，而反抗与否则关乎尊严。作为帝皇的忠实信徒，他不愿毫无荣耀的死去，即使反抗的愚行毫无意义。
他与拉里奥将军对视一眼，正欲开口准许海军自由攻击，一个更加宏大而无比威严的声音却从整个星球的天空上响起。
“黄金远征舰队‘焚风’，已完成河外星域探索任务，周期两万五千年，大捷，得胜归来。下方世界报上名号，可否属于人类？”